因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只剩下一個何太后

慎侯何進被宦官所殺後,宦官們根據前輩們的經驗,直奔尚書檯——然後在這一步就卡殼了。

其實如果真正按他們前輩的經驗來,第一個目標應該是禁衛軍營,緊接著就是武庫——因為禁衛軍除非輪值,否則是不能帶甲武裝的。但宦官們此時兵權不在手,沒法指揮禁衛。當然他們也可以挾持皇帝太后,但若對方不配合,就可能花費太長時間。政變的關鍵就是一個快字,打的就是個時間差,差一刻結果可能就天翻地覆,宦官們可賭不起。

因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只剩下一個何太后

同樣的,他們也來不及發動宮中的其他同僚們,因為大家平常散處於皇宮各處,且對方亦未必會在這種要掉腦袋的事情上聽他們的。

如此一來,宦官們就和尚書們耗上了——要知道漢代計程車大夫們那可是文武兼修,打職業軍人可能打不過,但和宦官們比那是半斤八兩。宦官們有武器,他們也有,前面說的宮中禁止武裝,禁的是甲冑盾牌、戈矛弓弩這種戰陣上殺敵的武裝,像劍這種防身用的不在禁止之列,因此在面見皇帝前才會有“解劍”這一步驟,說明他們平時都帶在身上。且尚書檯也有少量衛兵值守,這幫人可是帶甲的。這樣一對比,尚書檯雖然就幾十個文官,但區區幾十個宦官,想拿下尚書檯也確實沒那麼容易。

這邊一僵持,時間上就對宦官們不利了。終於,何進被殺的訊息傳到了宮外——八成就是尚書檯的人傳出去的。如果何進是一般的外戚,他宮外的黨羽群龍無首,搞不好就作鳥獸散了;但是,何進本來就是士族們選中的工具人,在他們心中根本不把何進當作“首”來看——那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首”呢?

因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只剩下一個何太后

何進之部曲將吳匡、張璋聽聞噩耗後,立刻帶兵,欲打入宮中,結果見宮門被宦官們關上了;他倆對要不要繼續打,猶豫了起來,此時一個人跑了過來,見狀說道:“猶豫什麼?給我打!”

誰呢?

虎賁中郎將、袁術!

此時已是傍晚,袁術見一時攻不下,索性放火燒起南宮的青瑣門,逼中常侍張讓等出來。張讓等見大勢已去,遂開始了最後的掙扎。此時他們終於組織起了足夠多的宦官,和外兵們對打自是打不過了,但也終於拿下了尚書檯。他們對何太后說何進造反,隨後放火燒宮,挾持何太后、皇帝劉辯、陳留王劉協,以及尚書檯中沒逃成的官屬,從複道往北宮跑——複道就是連線南北兩宮的空中走廊,尚書檯在南宮,袁術們打的也是南宮,宦官們想從北面逃跑,又來不及從宮門繞,自然選擇了這條路線。

因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只剩下一個何太后

中常侍段珪負責押著何太后,正想穿過複道,只見尚書盧植不知從哪搞來一把長戈站在閣道窗下,威脅說你敢走我就戳死你;複道其實也就兩層樓高,盧尚書那可是打過黃巾的猛人,扔一把說不定真能把人戳中。段珪怕了,索性把何太后放了,何太后從複道上跳下來,盧植慌忙去接,段珪趁機逃離。

這樣宦官們手裡就只剩下劉辯兄弟了。

話說這陳留王怎麼也躺槍了?自從孝仁皇后董氏“被病死”後,你猜是誰接手撫養陳留王?

——是何太后,怎樣,想不到吧?

雖說陳留王的生母、祖母都是被何太后弄死的,但她偏偏就在佔盡上風時,沒有繼續對陳留王下手,反而承擔起了撫養他的責任。

有可能是她不想讓自己的風評繼續變差。

也有可能是劉辯兩兄弟關係不錯——宮裡就這倆小男孩,可以玩到一起,關係又能差到哪去?也許他們成年後,會如所有的天家兄弟一樣,不可避免地出現隔膜,然而這種可能性,也永遠不會出現了。

——是物理意義上的不會出現了。

不管如何,何太后這個後媽還不算徹底的一無是處;但也因為她這一時的善意,陳留王和劉辯住在一起,劉辯被擄,他當然也就被宦官們順便帶上了。

結果沒想到這一“順便”,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歷史的走向。

因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只剩下一個何太后

袁術繼續攻打皇宮,他老哥司隸校尉袁紹和叔父太傅參錄尚書事袁隗得信後,也復刻了宦官們的操作——他們偽造了詔書,召來前太尉樊陵、少府許相,斬之。從宦官們偽造的詔書,他們已經明白了這倆就是宦官們在外官中的臂助,當然要除之而後快。隨後,袁紹與車騎將軍濟陽侯何苗帶兵屯於朱雀闕下,捕獲了中常侍趙忠等,盡斬之。

矯詔、擅殺大臣、攻打皇宮,你看看,這是“忠臣義士”應該乾的事嗎?

並不是說他們不應該反擊,而是在他們的心中,但凡還有一點“忠君之心”,都不會不顧皇帝的安危,毫不猶豫地幹出這些事情——可見漢朝皇室的權威,已經一落千丈了。

隨後,更騷的操作來了。

吳匡等開始懷疑,何苗之前一直反對何進盡誅宦官,宦官們又說殺何進是何太后的旨意,難道這何苗真的和宦官暗通款曲?於是吳匡煽動部下,說大將軍就是何苗殺的,咱們要為大將軍報仇!兵士們無不響應。吳匡遂與奉車都尉董旻合兵,攻殺何苗。

這位董旻,乃是幷州牧董卓之弟!

而在這個過程中,不論是袁紹還是袁術,沒有說一句話!

就在城外的董卓,是在袁紹的鼓動下被何進招來的!董卓又是袁隗的“門人”!

然後現在,帝國軍界、政界的一把手、二把手,全都死了!

按照排位,袁紹這個“三獨座”的司隸校尉前邊,就只有三公了。

他又是西園校尉裡邊排位最前的中軍校尉。

而三公全是士人,是“自己人”;三公之首,又是袁隗,還“參錄尚書事”。

這一番下來,這朝廷瞬間成了袁家的天下!

因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只剩下一個何太后

至於何苗是不是真的是殺死何進的幕後黑手?

從理論上來說有可能,但事實究竟如何,我只能說,不知道。

因為這件事情的當事人,很快都死光了,只剩下一個何太后。

如果真的是何苗主使的,在這種情況下,何太后又怎麼可能會自爆承認呢?

真是死得好啊!死得“白茫茫大地一片真乾淨”!

到此,袁紹亦認為大局已定,遂封鎖北宮門,見逃出來的宦官就殺,甚至有僅僅是沒鬍子的也被誤殺,殺了二千餘人;隨後打入宮中,繼續清掃宦官。

在他的眼中,張讓等雖然挾持了皇帝,但已然是甕中之鱉;該死的人也都恰到好處地死了,一切盡在掌握。

這出環環相扣的連環計,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但偏偏就在這最後的環節,出了岔子!

——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