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都尉焦敬：哥哥是明宣宗朱瞻基親信，自己卻被明英宗百般針對

前言：

明英宗朱祁鎮，明代歷史上著名的“叫門天子”，十分的沒有骨氣，身為皇帝卻配合瓦剌人去騙自家城池開門放賊。明明和英明神武的曾祖父朱棣、父親朱瞻基差距懸殊，卻偏偏自不量力要御駕親征。最終“土木堡之變”葬送了包括靖難元勳、英國公張輔在內的大批公侯勳貴以及明軍精銳，朱祁鎮本人也被戲謔地稱為“大明第一戰神”。

不過雖說這位英宗睿皇帝既不英明，又不睿智，但我們某些專家研究歷史時踩一個人就要罔顧史實踩到底，這種態度卻是不可取的。比如對於明英宗你罵歸罵，但是有人拿朱祁鎮此前將姑父焦敬鎖在長安右門之外羞辱，這位駙馬卻在土木堡之變時不計前嫌出來為國盡忠來做對比，這就有些過分了。朱祁鎮在土木堡打了敗仗，他之前處理姑父就一定沒有道理嗎？這位駙馬都尉焦敬又是什麼人？他的品行究竟如何？今天我們就來說道說道。

明英宗劇照

一樁籠絡人心的婚事

在聊焦敬之前，我們先來了解一下他哥哥焦毅的背景。宣德二年（公元1427年）二月十九日，《宣宗實錄》上有一條看似非常不起眼的記錄：

“調保安右衛指揮使焦毅任彭城衛”

。但是憑著這條記錄，筆者判斷焦毅是明宣宗朱瞻基做皇太孫時期的親信。

由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陽武侯薛祿所奏備邊五事可知，保安右衛是開平一線的軍事重鎮，身為指揮使的焦毅責任匪淺。

其一興和、保安右衛及開平一路閔安諸堡，常被虜寇侵掠。今北京宜選將練兵，以備不虞。倘有緩急，即得應援。—《明宣宗實錄卷十八》

至於彭城衛，則位於北京城內，是既非親軍指揮司又不隸屬於五軍都督府的幾個衛所之一。仁宗即位後，其弟趙王朱高燧為了向兄長表明心跡，將趙王府常山左、右二護衛上交朝廷。而其中的精銳軍士，都被抽調去了彭城衛。

宣德元年八月發生了宣宗二叔漢王之亂，此後在朝文武大臣紛紛指出皇帝陛下的三叔趙王也是同謀，請求將其一併治罪。宣德二年二月初，趙王上奏朝廷，將趙王府最後的常山中護衛也交了出來。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宣宗突然調焦毅回京執掌與趙王府淵源極深的彭城衛（常山中護衛的前身就是彭城衛），難道不正說明他是皇帝的親信嗎？當年朱瞻基還是皇太孫的時候，有一支五倍兵力於普通衛所的皇太孫親軍。而焦毅，想必就是其時深得好聖孫信賴的人物。

庚申，改常山左護衛為永清左衛，右護衛為永清右衛。選其軍士精銳者隸府軍前衛，復役彭城衛。—《明宣宗實錄卷九》

趙王劇照

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宣宗下旨在北京諸王邸以南修建嘉興、慶都和延平三座公主府。明代北京諸王邸位於東安門外東南一帶。東安門是皇城的東門，今已不存。順便提一句，明代北京皇城的南門是天安門，北門是地安門，西門是西安門。當年十一月，宣宗正式為妹妹慶都公主授冊，駙馬人選則是焦毅的弟弟焦敬，這難道不是對這位親信的籠絡？

慶都公主生於永樂七年（公元1409年）九月初一日，是仁宗朱高熾次女，生母趙氏，另據壙志可知其名為朱圓通。其實朱圓通早在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四月的時候便已被冊封為慶都公主，按理當時就應該出嫁。但未曾想仁宗在五月突然駕崩，公主也不得不守孝，這才把成婚的年齡拖到了20歲。

庚戌，授皇妹慶都公主冊。命彭城衛指揮焦毅弟敬為駙馬都尉，賜之誥命。—《明宣宗實錄卷四十八》

聲名狼藉的焦駙馬

焦敬成為駙馬之後，和公主一起享受兩千石的歲祿，小日子過得十分舒坦。但可能因為是武人出身，焦駙馬頗為飛揚跋扈。成婚沒幾年，焦敬就縱容公主府中使阮邦擅收官馬。這事辦的連宣宗都莫名驚詫：

“駙馬貴戚，豈少一馬而甘為小人之行？”

就為了一匹馬，至於嗎？為了教訓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夫，朱瞻基下旨把他關進錦衣衛獄好好地吃了幾天苦。

仁宗活到成年的一共有4個女兒，除了長女嘉興公主駙馬井源是文官行在禮科給事中井田之子外，其他包括焦敬在內都是武官家庭出身。為了教育這些不知禮數的妹夫們，宣宗給他們每人配了一名教官，讓他們好好讀書天天向上。

己丑，上諭行在吏部曰：“新駙馬數人俱年少，宜令習詩書知禮義。可如駙馬井源例，俱與教官一員。”於是駙馬李銘、焦敬、王誼各除學錄一員。—《明宣宗實錄卷八十一》

明宣宗劇照

宣德十年（公元1435年）正月初三日，宣宗朱瞻基駕崩，年僅九歲的皇太子朱祁鎮繼位，即明英宗。駙馬都尉焦敬的身份也從皇帝的妹夫，變成了皇帝的姑父。沒有了宣宗的約束，焦敬在放飛自己的道路上更是越走越遠。

正統元年（公元1436年）年底，小皇帝收到報告，稱駙馬都尉焦敬在京中胡作非為。朱祁鎮粗粗翻閱了一下，發現淨是一些上不得檯面的醜事。這位姑父，真是給皇室丟臉。那麼焦駙馬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呢？我們來看一看。

其一、焦敬指使公主府司副李昹在文明門（今北京崇文門）附近開了個店，召集了一批無賴冒充牙行商人，騙過往商販交稅。

其二、派手下到武清縣馬駒橋攔截運送磁器、魚棗的車輛，隨後透過種種手段將其佔為己有。

其三、派家僕馬進到張家灣溧陽閘河商戶集中之處，假借公主的名頭詐騙錢物。

文明門遺址

文明門、武清縣、張家灣，都是京城一帶商業發達的地區，焦敬身為駙馬，卻指使下人去幹這些坑蒙拐騙的下作之事，實在是有失體統。英宗哭笑不得，將李昹等人杖責八十。皇帝雖然看在慶都公主的面上沒有處分焦敬，但心中一定對這位姑父留下了非常差的印象。

長安右門羞辱事件

正統五年（公元1440年）五月十五日，慶都公主去世，享年32歲，當年八月葬於黑石山之原。黑石山在今石景山區五里坨黑石頭村，北接臥牛台山，東北與翠微山毗鄰，是明代皇家墓園所在地。

正統七年（公元1442年）五月英宗大婚，十月其祖母太皇太后張氏去世，皇帝本人終於得以親政。失去了公主和太皇太后的庇護，焦駙馬不幸地成為了朱祁鎮用來立威的物件。

丙戌，六科十三道劾駙馬都尉焦敬受留守衛舍人贓，縱之徵私債於外。命枷敬於長安右門。—《明英宗實錄卷一百十一》

根據太祖洪武舊制：“公侯內外文武四品以上官不得放債”。此前朱祁鎮的姐夫順德公主駙馬石璟違反禁令，皇帝已經宣告今後有犯者

“俱罪不宥”

。沒想到不開眼的焦敬自己送上門來，不拿你開刀拿誰開刀？不過據實錄所記，焦敬犯事是在正統八年（公元1443年）十二月初，但英宗直到次年二月才寬宥了他的罪過。難道在這長達三個月的時間裡，焦駙馬每天都要在長安右門外接受枷刑？長安右門位於天安門前東側，是官員們每天上朝的必經之地。從這個角度看，焦敬所受到的羞辱確實是超乎想象的。

紫禁城

正統十年（公元1445年）十月，靖難元勳朱能之子、太保、成國公朱勇向英宗列了一份名單，裡面都是在奉旨練習騎射之時偷奸滑瀨之人，其中不出意料就有駙馬焦敬。正統十三年（公元1448年）六月，焦駙馬又接到來自於英宗的一份罰單：停薪一年。原因也很簡單，這位駙馬爺上班不打卡，被老闆抓個正著。

土木堡之變時的表現

從焦敬在宣德和正統朝的表現來看，英宗當年處理他有問題麼？一點毛病沒有。不過時間很快來到了正統十四年（公元1449年），一場對整個朝堂秩序產生衝擊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七月初，明廷收到了瓦剌所部意欲犯邊的情報。七月十一日，瓦剌大軍從遼東、宣府以及大同三個方向全面入侵。對於一直渴望重現祖輩榮光的英宗來說，這真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於是他不顧在朝文武大臣的百般勸諫，決心御駕親征。七月十五日，明軍倉促出征，皇帝的弟弟郕王朱祁鈺和姑父駙馬都尉焦敬則奉旨居守北京。

上曰：“卿等所言，皆忠君愛國之意。但虜賊逆天悖恩，已犯邊境，殺掠軍民。邊將累請兵救援，朕不得不親率大兵以剿之。”—《明英宗實錄卷一百八十》

當年宣宗親征漢王之亂，就是由弟弟鄭王和襄王以及駙馬都尉袁容居守北京。因此對於郕王和焦敬而言，本以為這次居守不過就是走走過場而已。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僅僅一個月後，明軍主力竟然在土木堡全線崩潰，扈從文武大臣幾乎全部殉國，皇帝本人也被瓦剌人抓了俘虜。

明英宗劇照

大明立國近百年，從未面臨過如此危機。當時京城內人心恟恟，文武大臣則

“聚哭於朝”

，誰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在兵部侍郎于謙的堅持之下，明廷統一了思想，準備堅守京城，同時號召天下兵馬勤王。重壓之下，此前吊兒郎當的焦敬倒向郕王提出了一條合理化建議，算是他人生之中少見的高光時刻。

乙丑，駙馬都尉焦敬等言：“車駕未回，恐賊迫近京師。官吏、軍民有能奮勇設謀、出奇制勝者，俱聽赴官投報。有能擒斬賊人者、能反間濟事者，不次升賞。城市關廂有潛住聽探訊息之人，許錦衣衛、五城兵馬挨拏處治。”王令禮部榜示多人知之。—《明英宗實錄卷一百八十一》

老姑夫突然判若兩人，顯然讓郕王朱祁鈺也大感意外。看來在壓力之下，原先不堪大用的外戚也能迸發出無窮的力量。由於京軍主力在土木堡中損失殆盡，于謙等人利用北京城內的二線明軍重組三大營。其中戴罪立功的石亨掌管大營操練，忻城伯趙榮管三千營，駙馬都尉焦敬則掌管神機營。當年十月，瓦剌大軍進逼京城，焦敬奉旨（此時郕王已經登基為帝，英宗成為了太上皇帝）提督官軍巡視皇城四門。不過焦敬能如此突飛猛進，估計還是他老哥焦毅在背後有所指點的緣故。因為明軍擊退瓦剌人之後論功行賞，焦毅得以署都指揮僉事並管圍子手操練。圍子手營隸屬於五軍營，地位顯然高於彭城衛。

景泰帝劇照

景泰朝失寵始末

自從有了這段高光表現，焦敬在景泰帝朱祁鈺心目中的形象地位大為提升，此後的幾年內不但多次承擔了代表皇帝冊封宗室的重任，還奉旨掌管宗人府。到了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朝廷接到了岷藩廣通王朱徽煠、陽宗王朱徽焟意圖謀反的訊息。為了弄清楚事實真相，老姑父焦敬出馬，帶著內官李琮一起前往湖廣武岡州進行調查。當然誰也想不到這次遠行，竟然成了焦駙馬本人的滑鐵盧。

廣通王朱徽煠、陽宗王朱徽焟是岷莊王朱楩之子，太祖朱元璋之孫。他們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主要就是和二哥鎮南王朱徽煣不和，從而被逼得走投無路。在請求遷國零陵縣被景泰帝拒絕之後，兄弟倆只能鋌而走險，聯合苗民一起造反。當年十二月，廣通王和陽宗王被廢為庶人，發鳳陽看守祖陵。

對於焦敬來說，本次南下大出風頭，差事辦得極其成功。然而誰都沒想到焦駙馬貪小便宜的本性不改，和同行內官李琮之間因為分贓不均鬧出了矛盾。李琮原本是鎮守河南內官，因為在當地胡作非為，被巡按御史參了一本後調回京城。這次讓他跟著焦敬一起去武岡州，明顯也是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結果南下之時焦敬一路受賄，到了武岡州之後又吩咐李琮去敲詐鎮南王朱徽煣和守備武岡州署都指揮畢通等涉案人員。然而由於分贓不均，二人感情破裂，回京之後互相攻訐，頓時成為朝野笑柄。

朱祁鈺劇照

李琮的背後是宦官勢力，吃了這樣一個啞巴虧豈肯善罷甘休，何況焦駙馬本就小辮子一大把。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內官們收集完證據之後，由都知監左少監阮忠出面向景泰帝打小報告。朱祁鈺勃然大怒，不但下旨將焦敬打入大牢，還順帶褫奪了他宗人府掌事的資格。

庚辰，內官阮忠譛駙馬都尉焦敬僣用鍍金鞍、蟒龍服及收養逃軍為奴，娼女為妾。詔六科、十三道劾其罪。下法司議贖杖還職，命固禁之。—《明英宗實錄卷二百十九·廢帝郕戾王附錄第三十七》

英宗復辟，因禍得福

景泰八年（公元1457年）正月，太上皇帝朱祁鎮趁著景泰帝病重發動政變，重新奪回了皇位。明英宗在二次登基之後非常注重拉攏宗室、外戚、勳貴，而在景泰朝便已失寵的老姑父焦敬倒是因禍得福，在朱祁鎮手下重新煥發了第二春。朱祁鎮在奪門之後改景泰八年為天順元年，正月二十一日，他派人向太廟，太宗、仁宗、宣宗三位先帝的陵寢，以及太祖的神主正式昭告自己登基改元的事實，而焦敬則是其中的人選之一。

遣駙馬都尉焦敬祗奉香幣，昭告於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曰：“祁鎮不德，不能奉承先訓。在位十有五年，中罹變故，退居南宮又七年矣。比以弟祁鈺有疾，不能視朝。庶政莫決，人心危疑。在廷文武群臣以宗社大計，協力同心，迎復祁鎮。總理萬幾，以安天下。已於今年正月十七日祗告天地、宗廟、社稷，復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一新庶政。皆賴祖宗在天之靈，垂茲庇廕。惓切於懷，夙夜不忘。茲特敬伸祭告。”—《明英宗實錄卷二百七十四》

朱祁鎮深知焦敬貪小的性格，但在南京孝陵、鳳陽皇陵需要興工修理之時，他都派老姑父前去督工。貪不貪的無所謂，只要忠君就行。

奪門之變劇照

結語：

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十二月十五日，駙馬都尉焦敬去世。這位駙馬武官出身，文化不高，身上充斥著市井小人的俗氣。英宗雖然在明代帝王中評價不高，可他處理焦敬做錯了嗎？透過本文的分析，他並沒有做錯。要知道他的父親宣宗、弟弟景泰帝更狠，那可是直接把焦敬打入大牢。

焦敬的哥哥焦毅何時去世，史書未載。但是在景泰二年四月，朝廷命焦毅的弟弟焦政襲封為彭城衛指揮使，則其此前已經去世。

另外再說個趣聞，明朝此前都是派一位駙馬去天壽山祭祀太宗長陵、仁宗獻陵以及宣宗景陵，各衙門官隨行陪祀。但在英宗駕崩之後，天壽山又多了一座裕陵。禮部官員指出四座陵寢間隔甚遠，官員們來回奔走，不無失儀。因此繼位的明憲宗決定由駙馬焦敬和薛桓兩人率陪祀官分詣各陵行禮，並且就此成為定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