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辰年記(第四章 勘驗)

裕慶也是皇族,只是自己這一支是鄭親王系,算是旁支,傳到他這一輩,只襲了個三等輔國將軍。要不是自己金榜題名,也做不到這從一品的工部尚書。這次的事情著實讓自己犯了難。前些日子已經將所有修建陵寢開銷全部報予了內務府巴哈納,看巴哈納的意思,好像這次沒撈著什麼太大的油水,比較窩火。裕慶平時就看巴哈納不順眼,雖然自己品級比他高。可是巴哈納家是當今皇太后家的包衣,巴哈納的親媽還給當今聖上當過奶媽,況且巴哈納娶了鄂爾泰的侄女,所以,巴哈納才能執管內務府。今天就是理親王勘驗的日子,裕慶想不要出什麼紕漏,儘快把這燙手的山芋給脫掉。天剛矇矇亮,裕慶就帶著工部的所有隨員、筆貼士來到皇陵陵寢等弘皙來勘驗。

乾清宮東朝房,這天是弘皙勘驗回覆的日子,皇上今天沒有叫大起兒,專等弘皙來複命。奏事處回稟,鄂爾泰有要事見駕,皇上連忙讓宣。不多時,鄂爾泰見駕。“奴才鄂爾泰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愛卿平生!李德全,給老中堂賜坐!愛卿今天頭起兒,有何要事?”鄂爾泰整理了一下衣冠,緩緩說道“皇上!今天是理親王勘驗先皇陵寢並封竣的日子,老臣近日聽聞先皇陵寢營建過程中諸多紕漏,且直至今日巡驗,仍有諸多問題未待解決,然內務府已然收到了工部的營造明細帳冊。“”哦。?有這等事?工部可曾呈報竣工日期?““今日理親王爺如查驗無誤,就可封石道了。”“那中堂的意思是,理親王竄通裕慶合起夥來欺君罔上?”“皇上,老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且先皇棺槨不日就將移進梓宮,如果因為奴才等辦事不利,耽誤了排祭大典,奴才們吃罪不起。”“哦……那依著老中堂,該如何處置?”“老臣建議,著內務府庫司奎海攜帶賬冊,即刻前去隨同理親王爺共同查驗,如確是工部冒額偷減,且王爺不予追究,可讓奎海直接回來向皇上覆命,請我主聖裁!”“好,朕準了!還是老中堂深謀遠慮!”

弘晝本來今天不打算進宮的,但是他本來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知道今天是封竣的日子,也想看看皇上到底想拿弘皙怎麼著,所以也趕早就來到了乾清宮。到宮外一問,鄂爾泰正在裡邊給皇上回話,弘晝趕忙給小太監交代,不著急的,等鄂大人出來之後再通稟。大約半個時辰,弘晝看見鄂爾泰退了出來,連忙上前行禮。“老中堂今天好早啊!皇上用過膳了麼?”“哦!見過和親王!王爺,皇上剛用膳!要不您稍等一下?”“不礙的,我等等再說。現讓皇上用膳!”“好的,王爺!老臣告退!”還禮罷,鄂爾泰轉身下殿去了。弘晝本來滿臉堆笑,隨著鄂爾泰走,立刻換了副面孔。“去,往裡邊給皇上通稟一聲,我有要事求見!”門前小太監趕忙勸說“王爺,皇上剛用膳,要不您捎半個時辰。。“弘晝大怒,“快!耽誤了正事兒,爾等吃罪不起!”正說著,看見李德全從裡邊出來,“王爺,皇上宣您進去呢!”“好,你出來的正好!李公公,你的小廝敢攔我!”李德全滿面堆笑“我的五爺哎,您何必跟奴才們見識!您快進去吧!皇上等您呢!”弘晝一聽快步走了進去。李德全轉臉對著剛才攔弘晝的小太監說,“小歡子,幹得不錯!下次記著把握火候!換了班兒去張公公那領五兩銀子,咱萬歲爺賞的,懂了麼?”“謝萬歲爺!謝李公公栽培!”“呵呵。。呵呵。。”

皇上瞅著弘晝,幽幽問了一句“老五,是不是連你都覺得,我要借先皇陵寢的這件事兒,故意為難弘皙,然後順勢將弘皙剷除?”“皇上。。臣弟不是這個意思。。臣剛才上殿碰見鄂爾泰,中堂大人似滿身輕鬆,這件事兒皇上當日交派之時,並未委派軍機處跟上書房,老中堂這個時候想是有什麼變數急稟皇上吧?”“老五,你感覺鄂爾泰鄂大人如何?”“老狐狸。明哲保身這招兒玩兒的是爐火純青。當日阿瑪在時,老中堂隨年羹堯定西北,為什麼最後年羹堯手下的八部將就剩老中堂沒有被貶黜?所以,老中堂絕對有他的高明之處,這也是為什麼臣弟說他是老狐狸。””老五,你今天哪也別去了,就陪朕在這好好待著,陪朕好好把今天這場大戲看完,老五,今兒這場戲絕對精彩,可比你去戲園子精彩多了!“”喳!臣弟遵旨!“

裕慶帶著所有的勘驗人員等著弘皙到來。心裡反覆琢磨著還有沒有紕漏的地方。下邊隨員稟告,王爺來了,裕慶忙帶著所有隨員去參見。面見王爺叩拜行禮,禮畢,裕慶站起身一看奎海跟在王爺身後,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王爺,內務府也派人勘驗麼?”“裕大人,奎海也是剛接的聖旨,隨本王一同查驗!”裕慶有點兒犯懵,心說:這修陵寢所有的用料都是你內務府申買,明細賬冊也是按照買價所填,我部也是按照實造用量核算,王爺看完沒問題,你巴哈納就能出銀子,撈銀子了。還是皇上通透啊,點名讓你內務府的人來核,省的回頭賊喊捉賊。裕慶想不到的是,這奎海的到來恰恰是鄂爾泰的保舉,那鄂爾泰為什麼弄這一出自己人參自己人呢!這也是弘皙不明白的地方。滿朝文武都知道巴哈納是鄂爾泰的錢袋子,鄂爾泰弄這一出到底是為什麼呢。。帶著深深的疑惑,一眾人等走進先皇陵寢,泰陵。

過了大紅門,就是聖德神功碑樓,往後是七孔石像橋和石像生。再往後就是主殿、配殿,地宮。裕慶讓工部主事李璐挨個給弘皙呈述。奎海尾隨弘皙身後,越看越心驚。他本來就是營造出身,且盛京行宮修葺是他當初一手操持,任何蛛絲馬跡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偷眼看了眼弘皙,弘皙聽得十分認真,絲毫沒有覺察任何的不妥。再偷眼瞧裕慶,好像也沒瞧出來有什麼不對。奎海暗暗記下所有的漏點,心裡盤算該怎麼回稟皇上。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一行人等已經走完了全部的封竣地點。“王爺,您看這還有什麼不妥麼?”裕慶小心翼翼地問弘皙,弘皙沉吟片刻,扭頭望向奎海。“奎海,你看呢。?”“王爺,奴才來只負責核對賬冊與石工基數,剛才奴才看了,石工、木料、雕刻與賬冊上所報一致。”“好,那今天就先到這吧,裕大人,待本王面聖後再行定奪!“弘皙一行出來,直奔宮內而來。

奎海騎馬進宮,心想這是天大的事,得速速報與皇上。直奔宮內而來。到宮門口,卻被擋駕。“李總管,我是奉旨勘驗回覆,煩給我通稟一聲!“”奎大人,不是雜家不給你傳,皇上正在會見準噶爾王公,剛還說呢,讓所有回事兒的一律午時三刻南書房回稟,您就不要為難雜家了。等皇上這廂忙過了,我保準兒第一個給您遞!“奎海無奈,只能退出來撥轉馬頭先回府。這邊弘皙在路上也奔皇宮而來,腦中如過扇面般把上午的場景又過了一遍,總感覺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是哪出的差錯,右眼不自然的一直在跳,心慌的厲害。弘皙敲了敲轎廂,老李喊停,”怎麼了,王爺?““咱先不進宮了,讓吳太醫去府上給我瞧瞧,心慌的厲害,另外,去打聽一下,弘晈什麼時候回來”“得勒,奴才這就去!走,掉頭回府!“一行人等回鄭各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