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頭七十年的先行者:鄭氏一家首創的權謀之術,遠超後世諸霸

春秋開始的頭七十年(公元前770~前701年),東周江湖上最風光的國家,不是齊國、晉國、楚國、秦國等等後來名揚天下的強國,卻是在諸侯國中原本毫不起眼的鄭國,著實令人驚訝。

春秋頭七十年的先行者:鄭氏一家首創的權謀之術,遠超後世諸霸

為什麼在春秋初,是鄭國而不是別的諸侯國突然崛起?

其實,研讀那段歷史之後就不得不承認,鄭氏一家人確實是春秋頭七十年的先行者——在那段時間,為了適應“禮崩樂壞”的亂世,鄭氏一家率先創造了出了諸多獨特的權謀之術,使得鄭國在其他諸侯國還未完全清醒過來時,就搶佔了先機,並最終實現了從“醜小鴨”到“白天鵝”的逆襲。

鄭桓公是鄭國的建立者,也是鄭氏權謀術的奠基人。

春秋頭七十年的先行者:鄭氏一家首創的權謀之術,遠超後世諸霸

西周覆滅之時,犬戎一路追殺周幽王和太子伯盤,一直進攻到驪山腳下。驪山,距離鄭國所在地,今天的陝西渭南市華州區,已是咫尺之遙。在渭河平原站穩腳跟後,強大的犬戎隨時都會再向東拓展,殺向鄭國!

作為鄭國國君,雖然在西周滅亡之前,早已預見性地將一家老小寄養在虢、鄶之間,然而一旦被犬戎滅國,鄭氏家族就將徹底過上寄人籬下的生活,朝不保夕。所以,為了鄭氏家族的未來,鄭國必須早日脫離不測之地,向東遷徙!

中原到處都是周天子分封的諸侯國,鄭國要舉國東遷,就意味著要從其他諸侯國裡分一杯羹。鄭桓公與太史伯在討論鄭國前途時,早已選好未來的棲息地:濟(濟水)、洛(洛河)、河(黃河)、潁(潁河)之間,首要目標當然是鄶國和東虢國。

戰略上雖已定案,可戰術上該如何執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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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鄭國出發,帶兵遠征這兩國,不但需要經過著名的“函谷”,還要經過洛陽平原,沒等到鄭桓公攻到人家城門之下,早就鬧得眾人皆知了。以鄭國實力,又失去了周王室這一堅強後盾,想強行消滅鄶國和東虢國,簡直是痴心妄想。

更何況,無故滅人國,必將為諸侯所不容。即便鄭國能攻下鄶國和東虢國,在群雄環視的險惡環境下,勢必也無法長久立足。所以,太史伯當年所說的“以成周之眾,奉辭伐罪,無不克矣”,說起來簡單,實施起來卻是困難重重。

核心,是要找到這兩國“罪狀”,還得讓天下人心服口服!——為了鄭氏家族的未來,鄭桓公設計出了一驚天之局,誘導鄶國國君自己走向了滅亡。

西周滅亡後的兩年內,鄭桓公頻繁拜訪鄶國,與鄶國國君拉近關係。一來二去,鄭桓公不但結好了鄶國國君,一不小心還與鄶國國君夫人鄶妘搭上了關係。(《公羊傳·桓公十一年》)有了鄶妘這條內線,鄭桓公就更加精心地設計起下一步圈套了。

一次,在拜訪鄶國後,鄭桓公神神秘秘地在鄶國國門之外設立了一盟壇,然後以雞血和豬血祭祀,好像是與人結盟的樣子。鄭桓公這番不尋常之舉,立刻有人向鄶國國君告發。鄶國國君大吃一驚,立刻派人前往查探,結果在盟壇下起出一份盟書:在盟書上,鄶國諸多賢良大臣的名號都在上面,每人名下還註明了爵位和所授良田地名!

這不是陰謀造反,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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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鄶妘慫恿之下,鄶國國君大怒,將盟單上的大臣都屠殺殆盡!(《韓非子·內儲說下》)鄶國國君的瘋狂殺戮,讓鄶國上下人心惶惶,整個國家都陷入了空前的混亂之中。

鄭桓公知道時機已到,在公元前769年僅僅率領兵車七乘、徒兵三十人,就在鄶妘的配合之下,攻入鄶國,以除暴君的名義殺死了鄶國國君,輕輕鬆鬆地將鄶國據為己有!(清華簡《系年》)

鄭桓公吞併鄶國的過程,就是以權謀之術滅人國的經典案例。在鄭桓公精心設計之下,鄶國國君一步步走向了自我毀滅的道路,這可以說是春秋時代權謀術的首創。

鄭桓公死後,其子鄭武公繼位。比起父親鄭桓公,鄭武公的權謀之術絲毫不落下風。鄭桓公時,鄭氏家族就已明白了一個道理:亂世之中,生存的唯一法則就是消滅敵人,壯大自身;為了生存,亂世中完全可以不擇任何手段去消滅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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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穩固鄭國在中原的地位,鄭武公審時度勢,率先投靠了弒父篡位的平王政權。然後,利用扶持周平王的名義,在洛陽平原周邊瘋狂擴張土地,先後滅了東虢國、祭國、鄢國等等諸侯國,使得鄭國國土面積大大擴張,基本控制住了中原通往洛陽平原的周邊要道。

然而,在鄭國的包圍圈上,此時卻還留有一個小小的缺口——這就是胡國(河南漯河市郾城區)。這一缺口的存在,是一巨大缺憾。為了彌補這一缺憾,鄭武公特地與胡國國君聯姻,把女兒嫁了過去。雖然鄭國沒有掌控這塊土地,但是鄭國的女婿掌管這塊土地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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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鄭武公真這麼放心嗎?

公元前762年的某天,鄭武公安坐在朝堂之上,有些百無聊奈地說了一句:“我想對外用兵,請問哪個國家可以討伐?”大夫關其思揣摩出了鄭武公的用意,主動上前迎合:“當然是胡國了!”滅了胡國,就可將包圍洛陽平原的唯一缺口給補上,當然是再合適不過了!可是,滅胡國意味著犧牲鄭武公女兒的終身幸福——胡國滅了,將致他的親生女兒於何地?

鄭武公聽了,果然勃然大怒:“胡國可是兄弟之國!誰敢說去攻打胡國?!”盛怒之下,鄭武公就將關其思給殺了!

胡國國君聽說此事,被岳父對胡國的濃厚感情深深地打動了:為了維護胡國,岳父甚至不惜殺死身邊親近大臣!從此,胡國對鄭國不再設防。然而,正是趁著胡國不設防,鄭武公一舉滅了胡國,將胡國納入了鄭國門下!

關其思好冤啊!……

鄭武公利用婚姻來控制其他國家的權謀之術,在春秋時期也是首創,這也成了後世其他國君的效仿物件。齊僖公時期,把女兒宣姜和文姜分別嫁到衛國和魯國,併成功地削弱和控制了這兩個國家,為齊桓公稱霸奠定了堅實的政治基礎,這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難怪,當齊僖公想嫁女於鄭昭公時,鄭莊公始終不同意——鄭氏家族就是這一權謀術的祖宗,如何能不百般防範!

在鄭桓公、鄭武公兩代國君的努力經營之下,到鄭莊公時期,鄭國已成為東周江湖上一顆耀眼的明星:不但國土從河南滎陽一直延伸到漯河郾城區,鄭莊公還贏得了王室執政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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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成為“明星”,並不是一件好事。

渭河平原上的小小鄭國,二三十年間迅速野蠻生長、成為區域性大國,讓諸多中原諸侯國都對它側目而視。由此,不可避免地引發了東周江湖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戰”。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期,鄭國以一國之力,扛住了宋國、衛國、蔡國、陳國、魯國等等諸侯國的多次聯合打擊,吃盡了苦頭。

公元前719年,隨著衛國州籲被殺,第一次“世界大戰”進入了短暫的休整期。這段時期,齊僖公東奔西走地積極斡旋,讓衝突各方都達成了停火協議。

公元前715年8月,為答謝齊僖公,王室執政卿鄭莊公特地帶領齊僖公去朝見了周桓王。鄭國與周王室,實際上雙方裂痕已經很深,通常鄭莊公去王室朝覲,都會遭遇周桓王的白眼。但是,鄭莊公之所以寧願忍受周桓王的白眼,都要去王室朝覲,卻是暗藏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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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宋殤公照例沒去朝覲周王。

就在此時,鄭莊公突然寄出了“尊周”大旗,高調地對宋國進行討伐!

作為王室執政卿,鄭莊公出面維持周王室權威性,也是極為正常之舉。然而,不正常的是,魯國沒有朝覲過周王、衛國也沒朝覲過周王、蔡國也沒朝覲過周王,為什麼鄭莊公不打這些諸侯國,卻偏偏挑上了宋國?!不僅僅如此,如果說宋殤公不朝覲周王就是大不敬,那麼當年鄭莊公因為王室分政、兩次武力入侵周王畿又該當何罪?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事。

既然鄭莊公是“小霸”,又是王室執政卿,他說誰“不王”,誰就是“不王”!

緊接著,鄭莊公又高調地以“王命”聯合另外兩大強國齊國與魯國,共同去攻打宋國。鄭國、齊國、魯國三國,鄭莊公自己長期不去王室朝覲,齊僖公只去王室朝覲過一次,魯隱公根本就從未到王室朝覲過。如今,三國卻以宋殤公“不王”的名義去討伐宋國,頗有些諷刺性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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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只要能光明正大地公報私仇,再怎麼被世人嘲諷又有何妨!

鄭莊公以“尊周”名義報私仇的權謀之術,也被後人所學會了。齊桓公剛開始稱霸時,為了迫使宋桓公屈服,也是以“尊周”的名義向周王室請命,然後再與王室大軍合力去攻打宋國——一戰就迫使宋國徹底屈服了。

鄭氏一家所創立的權謀與戰術,還遠不止上述這些案例。

在春秋亂世大幕揭開之際,鄭氏一家最早覺悟,在其他諸侯國還沒有完全看懂時局變化意味著什麼的時候,率先創造出各種權謀之術,在東周江湖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謂是時代的先行者。

以春秋頭70年的歷史看,鄭氏一家人所創造出的權謀之術,甚至要遠超後世諸位春秋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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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遺憾的是,鄭氏一家偏重“術”的創新,卻缺乏“略”的創新。

因而,在東周其他諸侯國看透了鄭家之“術”後,就紛紛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最終,缺乏“戰略”創新的鄭國在各方諸侯國遏制之下,逐漸墮落成了二流國家。而東周江湖的舞臺中心,將被那些善於“戰略”創新的諸侯國慢慢佔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