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詩頁｜任如意的詩

羈絆星砂和回憶水晶是幹什麼用的

蜜縛

暮年催人返回空白

味蕾衰老，白髮就是往事

母親從雪花上取暖，回憶瑣碎又嘮叨

聽過多遍後仍插空播放

捂住耳朵不能免去煩惱穿過指縫

柿樹上火紅的心臟掉落

同時

手腕痠痛地垂下，伴著塵埃下落的嘆息

蔫下去脾氣和容顏證明她確實老了

看見那棵菟絲子寄生的槐樹

我就想到，母親也是那樣

死亡開始倒數

此後，鎖鏈比項鍊高貴

家的束縛

願花一整個下午坐在取暖器旁

將過去無味的事物烤得發甜

食色

一口飲下一杯伏特加，醉態和年輕時不同

玻璃與玻璃碰撞，白瓷與白瓷碰撞

相似的酒杯才能在相似的場合發聲

你我是河的兩岸

無法永久地借一條魚傳情達意

春水東流

精心沖泡一壺桃花茶，浮沉之間

紫砂燉鍋中的天麻和三七無數次翻滾

“樹挪死，人挪活”

你相信命運，也堅信愛情波動後

會像眾多河流的歸宿般匯聚

太篤定了，分秒之中皆有變數

西瓜鮮紅的瓤貫穿整個夏季

愛極一時的水果，遇見溫度零下便失寵

時間開口說謊，女孩忽想向上

要與煙火做個了斷，用雲搭建城堡

迴歸

鐵器上的暗紅色鏽跡形成奇異花紋

雨水混合空氣阻止你在爐灶上熠熠生輝

遠離煙火後，自由面向孤獨

羨慕沒有羈絆的孩子到處瘋跑

敢為陌生人遠走他鄉

愛聽他們說驚險的故事和深夜的狂歡

厭惡那種枷鎖，害我關閉一個世界

鎖緊心事的嘴巴不語

母親的嚴厲讓我患上隱疾

弧線把我推向鐘擺的兩端

低點的卑微

一個階段痛苦一次，無解

火車連線多個城市，我選擇性停靠

軌道與軌道之間，鐵屑掉落

心上凸出的部分掉落，再一次平靜

齒輪

無法停止慾念，像斜坡上掉落的蘋果

來往之間，組建多個齒輪藏入腦海

如同一隻機械手錶般週而復始

我們坐上傳送帶，陳列在人間的櫥窗

碎裂是提前到達終點的方式

水晶易碎，晶瑩剔透的孩子難以留住

悲傷一圈圈放大，沉溺或消散

母親的齒輪生鏽，每一秒都走得艱難

生死有命，心中堆積的灰塵越多

越可能，在瞬間戛然

診曰：氣滯血瘀，此病無需用藥

參“諸法空相”

預設

茶水隔夜，只能用來洗臉

我企圖開啟一朵雲的柔軟

用來修飾過氣的食物

包裝袋乾癟

如垂老的女人胸前的口袋，大半已空

掏不出什麼餵養孩子和滿足等候她的男人

昨夜已經用盡了

所有的青春，祛皺霜失效

你再也不會溫柔如從前

輕輕梳著我所剩無幾的白髮

童年過境

正點已過，暑氣逐漸消退

穿越柵欄的前期，頭暈目眩

蟬聲響徹多維度的腦袋，耳膜鼓譟猶烈

入境，心猿意馬

千重山，萬重山，一瞬千里

電波順發絲傳出

於尖處，觸動童年的灰色

他們吵架，打翻鴛鴦搪瓷盆

嗚嗚哇哇是包含幾種想法，怕或勸解

男人數次晚歸，次次夕陽紅透半邊

在夜裡，埋怨聲睡眼惺忪

多麼膽怯的孩子，只敢肌肉僵硬地

――裝睡

罪證

最後的羽毛從肩頭滑落

罪證的絨毛，還在風中搖晃

嘴巴失語，眼睛卻滔滔不絕

就要墜落了，昨夜還在閃爍的星

倘若劃過天際的時候他沒許願就算了

每個人都在學習去愛，吹風機吹乾她的頭髮

可瀑布下的魚無法洄游，無法找遺失的花瓣

來不及了，陶罐已從窯洞中取出

那些賭氣扔入泥坯的雜質太多，嵌入深處

春晝

減去沉睡的上午，還剩下

東風驟起的時候

總有幾天，春寒料峭

父母習慣以一盆炭火捂熱小屋

來人的故事會伴著他們肩上的小雨

從進門時開始抖落

我喜歡懶懶地看天

偶爾，和一些古板的觀點辯駁

在地面上

此前，以為可以為一個人降落

或結束與江河的契約

上岸靠近煙火，汽笛和霓虹能使人歡愉

瑣碎和重複也會幸福

美好的想象在平衡木的那邊，這頭負重

諸如時不時的無所謂、爭吵和厭煩

難以抵消，它是無盡的

結束這關係，一切安靜起來

我才真正地落在地面，虔誠、歡喜

作者簡介：

任如意，女，1995年生，雲南富民人，現為雲南師範大學宗教學碩士研究生，作品散見於《星星》 《中國詩歌》 《滇池》 《邊疆文學》等，出版詩集《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