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在釘釘上打卡作弊，考勤作弊APP創始人二審改判四年，被告人律師堅稱其無罪
10月8日，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公開了一則裁判文書，被告人張某開發了一款名為“大牛助手”的手機應用，幫助使用者在“釘釘”上打卡作弊。一審法院認為，張某犯破壞計算機資訊系統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六個月。
11月8日，九派新聞從張某的二審辯護人、北京京麟律師事務所李揚律師處獲悉，在二審中，北京市一中院認為“大牛助手”不屬於刑法中的“破壞性程式”，但張某仍構成破壞計算機資訊系統罪。法院據此改判，張某刑期為有期徒刑四年。
李揚律師表示，她的團隊從二審開始接手本案。在溝透過程中，李揚律師認為，涉案軟體並非破壞性程式，打算為當事人做無罪辯護。
九派新聞在多個應用系統看到，“大牛助手”已經下架。據一審判決書，當用戶想修改自己的位置資訊時，只需將其日常使用的定位打卡類APP新增到“大牛助手”的列表中，點選模擬定位功能，即可在地圖上選擇需要修改的位置。
一審法院給出的裁判理由是，張某傑故意製作、傳播該“破壞性程式”，嚴重影響釘釘系統的正常執行，其行為已構成破壞計算機資訊系統罪。張某傑製作、銷售上述軟體的行為，在直接妨害企業正常經營管理秩序的同時，為其帶來了鉅額經濟利益，“已經造成了相當的法律後果”。
檢方當庭展示的證據顯示，大牛助手的新註冊使用者有12小時免費試用時間，包月會員為每月25元，年費會員每年89元，可透過支付寶和微信進行支付。張某傑在供詞中表示，得牛科技公司目前透過該APP共獲利四五百萬元。
企查查顯示，大牛助手是一款虛擬定位軟體，可在免root環境下執行，支援多開APP、資料模擬、安裝外掛。該軟體屬於北京得牛科技有限公司，其成立於2017年，是自然人獨資企業，註冊資本為10萬元。
據張某傑的供詞，大牛助手公司一共22人，包括開發程式設計師、客服、媒體運營人員、產品經理等等。公司法定代表人張某1，張某傑用其身份證註冊該公司。公司購買深圳某科技公司的虛擬程式APP使用權後，對該APP的介面進行最佳化、新增充值介面，然後上線執行，更名為“大牛助手”。
在供詞中，張某傑表示，他和資料部交代過，在不改變其他APP原始碼的情況下，透過虛擬位置資訊等，對其他APP進行修改。並且他還諮詢過律師和朋友，大牛助手沒有改變其他虛擬定位APP的原始碼，只是改變了其回傳到伺服器的位置資訊。
該判決書公佈後，在社交軟體上引發熱議，有網友認為，“技術無罪”。
“這就好比一個人買了水果刀，用它把別人砍傷了。不能用這來追究生產廠商和店主的責任。”李揚律師認為，大牛助手本身經過正當的備案手續，APP的核心技術屬於其他公司，並且該技術也在其他APP中被應用。“至於使用者會利用這個技術來做什麼，不能完全歸責於技術開發者或者提供者。”
對話
【律師為其做無罪辯護】
九派新聞：二審判決有哪些改變？
李揚律師
：二審認為大牛助手不屬於破壞性程式，改判當事人四年有期徒刑。
九派新聞：罪名沒有改變？
李揚律師：
是的，二審法院認為當事人仍然構成破壞計算機資訊系統罪。按照刑法規定，這個罪名之下有三種情況，犯任何一種都能構成本罪。一審時，檢察院指控當事人屬於第三種，“故意製作、傳播計算機病毒等破壞性程式， 影響計算機系統的正常執行，後果嚴重。”
一審不是由我們代理，二審之後，我們認為一審案件中的鑑定程式有問題，包括鑑定的規範、標準等等。我們提出這個問題，後來法院在判決書裡也論證過，大牛助手不屬於破壞性程式。
九派新聞：但是當事人依舊構成本罪？
李揚律師：
是的，法院在二審時認為，雖然大牛助手不屬於破壞性程式，不構成本罪第三種情況，但是符合第一款的情況。也就是，“違反國家規定，對計算機資訊系統功能進行刪除、修改、增加、干擾，造成計算機資訊系統不能正常執行。”所以，最後的結果是當事人構成本罪。
九派新聞：為什麼從五年半改判四年？
李揚律師：
我們在辯護提出，五年是“情節特別嚴重”的量刑基準。在二審中，法院認可了它不屬於破壞性程式，且沒有達到“情節特別嚴重”的程度，因此不能這樣量刑。最終是按照第一款的情況衡量，改成五年以下的量刑基準了。
九派新聞：當事人怎麼看這個結果？
李揚律師：
我們不清楚他在二審之後會作何打算。
【“開發此類APP的技術人員可能會獲罪”】
九派新聞：參與研發此類APP的技術人員有可能獲罪嗎？
李揚律師：
刑法上講究主客觀相統一。也就是說，客觀上有犯罪行為，主觀上必須有犯罪的故意。但在這個案件裡，檢方沒有起訴其他公司的成員，也沒有追究其他技術人員的責任，只起訴了作為CEO的張某某。我也看到過一些案件裡面，有部分技術總監之類的人員，是被追究了責任的。
九派新聞：那麼本案中為什麼只有CEO被起訴？
李揚律師：
我個人覺得是兩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大牛助手”不僅僅包含被指控的這個虛擬定位功能，還有很多其他功能。也就是說，這個APP的功能裡，有合法的部分，有違法的部分。所以不能說開發這個程式的人員一定是構成本罪的。
第二是，根據我們對案件的瞭解，該APP的開發人員和銷售人員是分開的，因此，很難證明誰在主觀上有侵犯他人計算機系統的故意。
九派新聞：張某並沒有承認自己有犯罪的故意？
李揚律師：
是的，當事人自始至終不認為自己有罪。他說，我只是開發了一個“中性”的包含虛擬定位功能的APP，不知道使用者會利用它去做什麼，我也控制不了。所以我沒有主觀上破壞釘釘計算機系統的故意。他在庭審時也這麼表達的。
九派新聞：法院和檢方如何證明他具有犯罪故意？
李揚律師：
檢察院的邏輯是，第一，當事人利用大牛助手的虛擬定位功能獲利百萬，第二，由於當事人是CEO，本身也懂技術，因此他從開發和後臺管理等等，都比較瞭解。因此法院和檢察院推定，他知道自己的APP是透過干擾釘釘打卡進行獲利的。
【“構成民事侵權都很勉強”】
九派新聞：當事人的行為干擾了釘釘的定位功能，會構成民事侵權嗎？
李揚律師：
我個人認為，他的行為連構成民事侵權都很勉強。通過當事人的講述，我們瞭解到，這個APP的核心技術是經過正常備案的，並且核心技術也不是他們自己開發的。他還說，這種核心技術也有被其他軟體使用，包括我們現有的許多能夠正常使用的APP。
九派新聞：您怎麼看待大牛APP的虛擬打卡功能給釘釘帶來的困擾？
李揚律師：
我不是專業人士，所以確實不太瞭解，但是當事人曾經給我們介紹過，大牛助手不會入侵釘釘軟體內部系統，只是在釘釘讀取使用者位置的時候，置換一個虛擬的位置資訊。它本身對釘釘軟體不產生任何破壞性影響。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法院最後認為大牛助手不屬於破壞性程式吧。
武漢晨報記者 劉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