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29): 戰太湖水軍建功, 初議和秦檜耍奸

話說那楊虎,十餘萬眾被困在太湖中,遣軍幾次想上岸,都未成功。往日都靠在湖周各處劫掠,搶些糧草物資。現被

岳飛

派軍守了湖岸,楊虎軍中物資日緊,自思在岸上與岳飛相戰,斷討不到便宜,由是向岳飛發來戰書,約在湖中會戰。岳飛卻只推託染病,要緩些時日。岳飛不出,楊虎也無奈,想去襲岳飛水寨。那

蘇德

領的水軍,原是大江大河裡鏖戰出來的,水寨扎得鐵桶一般。許行賓試了幾次,都無功而返。楊虎心急,找手下眾將商議,也都沒個主意。那花普方連絡了些兄弟,都願跟他歸降。趙明達兄弟兩個,得空見了牛皋,又知了花普方的事,找他把事都說明了,俱是歡喜,只待開戰,便好建功。

過了一個多月,蘇德、董先差人送來書信,請岳飛過去看水軍。岳飛帶兩萬人馬趕到溧陽。水軍都已操練數月,船隻都做了些改動。蘇德、董先帶岳飛先看船,原來為抵擋楊虎的“弩樓船”,蘇德將戰船都用生牛皮做了棚子、擋箭牌等,只十艘艨艟鉅艦未弄;又把打造的倒須鉤子、三尖小刀,安在毛竹片上,再將竹片釘在船底,讓楊虎的水鬼無法靠近鑿船。岳飛登船,見每船上都堆了無數捆水草,便問蘇德這有何用?蘇德答道:“交戰時,將水草拋在湖裡,纏住賊船的水車,賊船便難挪動了。”岳飛讚道:“蘇德果然是水戰高手。”蘇德又請岳飛看帥船,是最大的一艘鉅艦,艦桅頂上也裝了櫓樓,是學梁夫人樣式,備了戰鼓、旗幟、球燈。蘇德說道:“開戰之時,元帥在這帥船上坐鎮,末將在擼樓上指揮,眾軍已操練過數次,都知進退,元帥可安心觀戰。”岳飛道:“水戰我本不熟,都交於蘇將軍指揮,也讓本帥開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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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又在水寨中四處看過,見董先的五千人都已訓練得精熟。阮良挑了兩百個水性極佳的,教他們水下的手段,眾人都知他是阮小七的兒子,又見他水下功夫高強,個個敬服,跟著他日日習練。岳飛看了一遍,甚覺滿意,當即下戰書一封,約楊虎五日之後,湖上會戰,差人送去。第二日,楊虎回書到了,應了會戰。蘇德這裡早已準備停當,共計各式戰船兩百餘艘,並董先五千人,蘇德一萬人,拔營起寨,全軍開往東山、西山一片湖區。

那楊虎早就急不可耐了,三百艘戰船盡出,安排花普方留守東山大寨,趙明達兄弟也隨花普方守寨。楊虎也上了帥船,帶許從賓水軍來迎岳飛,離東山不遠處湖區,楊虎水軍扎住,等岳飛水軍過來。

約戰之日,岳飛水軍也到了。兩邊擺好陣勢,岳飛帥船前出,來與楊虎對活,楊虎帥船也迎上。兩船走近,岳飛帥船高十丈,船上巨桅巨帆,越顯高大,恰似城樓一般。楊虎的船略小一些,以水車驅動,雖也掛帆,帆卻不大,越發顯小了。岳飛居高臨下喊話,楊虎不覺氣綏。岳飛命軍士傳話,喊道:“楊虎,你本曹榮舊部,昧了良心,投了金人,怎敢在太湖為患?今日本帥兵到,你若歸降,尚可保爾不死,不然,拿去臨安,千刀萬剮,則悔之晚矣。”

楊虎也回話:“岳飛,本王縱橫太湖,焉是你兩句話便嚇住的。你且休狂,戰過再說。”喊完便命回船。

楊虎退入陣中,大旗揮動,“弩樓船”衝出,果然迅疾。蘇德在擼樓上揮動紅旗向前,又擂響戰鼓,戰船衝出,便來迎戰。看看靠近,楊虎那“弩樓船”上萬箭齊發。蘇德在櫓樓上揮旗,宋軍戰船中路便往後退,兩翼便去包抄。宋軍船上,只管將水草拋入湖中。果如蘇德所料,不多時,楊虎的“弩樓船”四周都被水草封住,很多船的水車被纏。船上水手拼命踏踩水車,卻是越纏越緊,船便動不得了。

蘇德再揮一白旗,十艘艨艟鉅艦駛出,直衝入“弩樓船”群裡,四下亂撞。那鉅艦極大,早撞翻些“弩樓船”。鉅艦上軍士居高臨下,也是箭弩齊發,楊虎水軍大亂。

那許從賓見危急,急令水鬼下水鑿船。這邊蘇德在櫓樓上,早見楊虎水軍後隊紛紛有人跳入水中,又舉一白旗揮動。阮良早在等訊號,見白旗在揮,立馬提了兩把短刀,他領的那兩百個水下殺手,也都各提兩把短刀,上臂扎塊紅綢,脫得精赤,紛紛挑入水中。

且說許從賓的水鬼,游到宋船底下,早有不小心的被割殺了。眾水鬼這才看清船底密佈的倒須鉤和三尖刀,一時都靠不上去,只在水裡著急。那阮良帶人已從後面摸了過來。不多時,那元帥許從賓便見宋船各處,一股股的血水冒了上來,卻不見宋船下沉。許從賓心知不好,原來他招的水鬼,都是漳、泉海邊打魚摸蚌的,水性倒是極佳,只是水下廝殺卻是普通。那阮小七當年在梁山泊做水軍頭領,有名的綽號“活閻羅”,他阮氏三雄,最能在水下殺人,小七水下功夫最是了得。後來小七因穿了方臘的龍袍在軍中嬉鬧,未得封官,便回了石碣村,娶妻生了阮良,一身水下功夫都傳給了阮良。這阮良精心調教兩月,那兩百個水軍,個個都成了水下殺手,許從賓的水鬼如何能敵?許從賓眼見水軍要敗,急傳令各船拼命抵住,便請楊虎退回山寨,憑山據守。不想正在此時,東山大寨上已是火焰沖天,濃煙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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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分兩支。話說花普方見兩軍水師開戰了,便去放了牛皋出來。他在楊虎這裡做個元帥,親近的兄弟不少,互相串聯,已有上萬人願隨他歸降。當下殺入殿內,將些楊虎的親信斬殺,把住了各處要害。又叫人去山上各營傳話,說岳元帥有令,降者一個不殺,願從軍者等候挑選,有家可歸的發給路費,無家可歸者就在四處州縣登籍落戶,發田歸農。

各營見花元帥反了,又見水軍要敗,哪還敢鬥,都願歸降。花普方便令守住各處上山的路徑,又讓趙明達兄弟帶人護住庫房,將楊虎宮中金銀細軟都收一處放好,便放火點了宮殿。

列位,楊虎十餘萬之眾,為何一戰便成了這個情形?原來所謂烏合之眾,便是如此。想那楊虎,雖聚了這許多人馬,卻多是潰兵散勇,流民離人,只是聚在一處,相互壯膽,打家劫舍,求個飽暖。攪擾各處州縣,欺的是那些老弱殘兵,都未見過大陣仗的。欺不往的,他便退入湖中,由是猖狂了些時日。不想岳飛大軍來剿,俱是野戰強兵,他如何可敵;又有韓世忠水軍助戰,俱是大風大浪裡廝殺的,他如何可勝。那花普方便是知道斷無勝算,才動了心思,巴結牛皋,求個出路。

且說楊虎往東山大寨來退,見山上火起,見是宮殿燒了,便知出了事。果然要想靠岸,已是萬箭飛來,只得轉船往西山退去。楊虎也是慌了神,亂了心,你想元帥花普方守的東山大寨,若不是他反了,你如何回不去?那西山上,難不成還能讓你據守?果然花普方的人早在西山各營聯絡了,見東山上火起,也都拿乃拿槍,來守住路口,不讓楊虎回山。

楊虎眼見沒了退路,只得命船望北而逃。蘇德率水軍一路急追。那楊虎率軍向北逃,走的是個逆水,卻是個順風。蘇德率大船,鼓帆而追,沿途跟著楊虎敗逃的,見不是事兒,都四散跑了。蘇德只盯著楊虎那帥船不放。楊虎船上,水手拼命踩踏水車,雖多人輪踩,時間一久,也是個個精疲力竭。那帆又不大,船速便慢了下來。蘇德船上掛的是巨帆,順風而鼓,看看追上。眼見兩船並行,蘇德這邊,居高臨下,拿箭亂射,又拿鉤杆鉤住楊虎的船,軍兵跳過去廝殺。楊虎見逃不掉了,翻身跳入湖中,想趁亂遊走。蘇德帶阮良在船上,便是防了此事,見楊虎船上多人入了水,便叫阮良下水,不多時阮良便擒了楊虎。

岳飛從出兵太湖,至擒住楊虎,肅清太湖匪患,不過四個月,便得功成。一面將楊虎、施從賓等一眾親信押解臨安,一面打掃戰場,安置降兵。岳飛從楊虎軍中擇選出五千精兵,著花普方統領,編入軍中,又挑了三千水軍精壯,歸入董先營中。其餘眾人,或發路費還鄉,或著各洲縣領去登籍歸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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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日,高宗遣使過來傳旨,犒賞了三軍,命岳飛休整過後,率軍去鄱陽湖,征剿李成、張用亂軍。岳飛一軍休整過後,開拔前往鄱陽湖,暫且不表。

再說

秦檜

,自與高宗在宮中密議之後,已知高宗心中只是個和的主意,那北伐中原,迎回二帝的事,只是個立國的牌坊罷了,是斷不敢想的。於是秦檜在朝堂內外是大談議和,鼓吹他的“南人歸南,北人歸北”的方略。朝中一幫“恐金”的官員,見秦檜升了右丞相,又總理外交,每日大談議和,高宗也不斥他,便都聚到他一處;還有些硬氣的官員,便聚在左丞相朱勝非一處,力主抗金,力主北伐。宋之官制,設左、右二丞相,左相主政,右相主軍。高宗應天即位後,先以李綱,後以朱勝非為相,是時混亂,並無左右二相,李綱、朱勝非均為獨相,掌軍掌民。江淮大勝後,朱勝非也改了主意,力主抗金,高宗乃復祖制,重立左右二相,也是個分相權的意思。然依宋時情勢,崇文抑武,左相又略高了右相一頭。時下這左右二相,一個主戰,一個主和,朝裡朝外,也分了兩派,各不相讓,爭執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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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去金國見撻懶的人回來了,秦檜細細問過之後,思忖良久。次日散朝之後,秦檜來到宮外,請宦官入奏,要進宮面聖。不時宣進,帶他來在廣寧宮中,拜了高宗。賜座上茶後,高宗讓內侍都退下,問道:“秦檜,你入宮何事?”

秦檜答道:“聖上,臣派往金國去見撻懶的人回來了,臣細問了金國情勢,特來奏與聖上。”

高宗急問:“金國現在如何?”

秦檜道:“自金兀朮兵敗退回,金國國內洶洶,都叫嚷著要興兵復仇。更有陝西富平之戰,金人大勝後,更是兇焰暴起,要戰之聲,越發高漲。”

高宗大驚道:“這便如何是好?”

秦檜道:“聖上勿驚,金國朝中,現今也和我大宋朝中一般,也是主戰,主和兩派。金太宗主戰,主戰的人也多,但撻懶主和,人也不少。主戰派雖叫嚷得歷害,卻也無可奈何,暫時不會興軍的。”

高宗問道:“金國太宗皇帝主戰,如何撻懶主和,太宗便動不得?”

秦檜道:“臣倒是忘了,當年臣陪聖上去北國,聖上只在黃龍府呆了幾月,又多在兀朮軍中,對金國朝中之事,應是知之不詳。臣後來去了金上京,聽得也多些,且為聖上解說。聖上,北地蠻族,與我中原不同。我中原王朝,自秦漢始,權集於君王一身,令出於君王一人。而北地蠻族,以部族為單元,逐水草而居。北地國家,也是各部族聚合而成,以最強一部之首領,威壓各部而形成,北國皇帝,也是他部族內推選而來的。北國皇帝,俱是部族中最強之人,恰似狼群中的頭狼,故也有狼主之稱。狼主倚重族內群狼輔佐而壓外族,由是遇事需與眾小狼主商議,便成了個合議制;又因是以強壓人,恐老狼主死後,幼狼主壓不住,便又有個兄終弟即制。且不論這合議制之可笑,僅這兄終弟即制,我萬聖先師孔聖人便看出了它的敝端,才有“夷狄無百年國運”之論。聖上請想,兄終弟即,幾個兄弟都即了一遍,那後輩們哪個不以為自已都有了承繼大統的資格?有了幾輩人後,後輩們必大起爭心,國豈有不亂,不亡?”

高宗大笑道:“秦檜,不枉你在北國數年,卻也長了不少見識啊。”

秦檜道:“聖上,金自其太宗阿骨打時,行的便是合議制,可稱作一皇四相共掌國政。阿骨打死後,其弟完顏晟即位,是為金太宗,也依的是合議制。他那四相,金國稱作勃極烈,是長官之意,四個中最位尊的一位,稱作國論忽魯勃極烈。國論者國家,忽魯者,統領、統軍,此官名意即國家諸部統帥勃極烈,又可稱為國相,參議國政,統軍作戰。”

岳飛(29): 戰太湖水軍建功, 初議和秦檜耍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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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問道:“那金兀朮便是國相?”

秦檜道:“金人官制還很混亂,金兀朮的掃南大元帥也只是領軍作戰的前線統帥而已,往日金兀朮還未能名列四勃極烈之中。金太祖時完顏撒改為國相,太宗即位後是完顏宗望為國相。宗望跟太祖起兵時,兀朮還只是個童子呢。此次兀朮兵敗,中路大太子粘罕北返回去後,被推舉為國相。撻懶、完顏宗幹任勃極去烈。撻懶、宗幹主和,粘罕原是主戰,這次兩個兒子俱死在牛頭山下,他自已妻族也多在兀朮軍中戰死,回國後粘罕越發日日叫囂再戰。金太宗因撻懶、宗幹勢大,才攛掇了一幫宗族,把兀朮也弄進了勃極烈之中。兀朮主戰人盡皆知,於是他一國四相也分成了主戰、主和兩派,也是暗中較勁。”

高宗又大笑道:“秦檜,聽你這一通繞舌,朕略已清楚了,金國一皇四相,兩個主和,三個主戰。主和的撻懶是金太宗的兄弟,勢力又大,看來議和還是有望啊。”

秦檜道:“聖上,金人與我宋人不同,兀朮雖敗,僅金人便死了二十餘萬,但金人悍勇,原本好戰,他國內現是主戰的洶湧,只要再戰復仇。撻懶、宗乾等人也只是勉強支撐,才未使大戰再起呀!”

其實那秦檜一心只是要嚇住高宗。金國人囗遠少於宋國,首次興兵伐宋,傾全國各部、各族之兵,僅五十萬。佔了河北、河南、山東之後,多徵發宋人為“籤軍”,參與防禦、後勤等輔助,後扶植劉豫,也是因宋地太廣,金國兵力不足。此次兀朮損金軍二十餘萬,實是舉國痛驚。陝西富平一戰雖勝,但宋之西軍戰力強悍,僅劉錫圍攻喇罕,喇罕從洛陽帶去的兩萬金軍精騎,便折損殆盡,喇罕都險些喪了命。後在和尚原又被吳玠擊敗,由是陝西之戰金軍雖勝,也只是個慘勝,折損了番軍逾五萬人。金國國內實已無力再戰。又有河北、山、陝宋人,多組義軍,襲擾金人,人數達百萬之眾,金人已自顧不暇,哪還有伐宋之力?他倒擔心宋軍挾勝從江淮北上呢。金國國內,實是主和一派略佔了上風。

高宗果然被唬住,忙問道:“那金國主和一派,是個什麼主張?”

秦檜道:“主和一派以撻懶為首,臣當年在他府中,便聽他和幾個親信談過議和之事。此次臣派人去見他,他的主張便是宋金兩國以現在兩軍對峙之地為準,再劃疆界,我朝稱臣、納貢。”

高宗道:“這第一宗我看與你的主張相似,大致以秦嶺、淮河為界,倒也應得;納貢只要不甚過餘,也還應得;只是這稱臣一事,別說朕不敢應,那滿朝文武也斷不肯應,天下軍民更不肯應,無此一條,和議可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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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高宗趙構,自小生於宮中,長於婦人之手,自記事起,滿耳聽得便是稱臣、割地、納貢之言。他那父兄,一味求和,反落個五國城坐井觀天。後高宗聽了李綱諫言,才鼓了勇氣與金人一戰。沒曾想落得個入海逃命,如喪家之犬,太子也弄沒了。雖江淮大勝,可又陝西大敗,那打小便種下的“恐金”之症,再次發作。納貢輸幣一事,原在他父兄之時,便已慣常,他如何在意?只似他宋國有無窮財富,可任由外族索取,反正他每日錦衣玉食,從未少過。當年他父兄為割太原、平定、河間三郡,還想耍個賴,與金人商議,到了他這裡,河北、河南、山東、陝西都被金人所佔,他倒覺得可應。受那秦檜鼓惑,只以這幾處貧瘠,棄之不惜。只把那祖宗皇陵,都棄之不顧了,哪還管那江北萬千宋民生死。唯稱臣一事,關乎他趙家臉面,卻當了個真,似這才是他立國之本,豈不可笑?

秦檜奸賊,怎不知這稱臣一事難應。哪個不知,若你宋為金臣,我何必做你宋臣,去做那金臣豈不更好?這奸賊知此事不宜太急,便說道:“聖上,臣也以為這稱臣一事最為不妥,臣早知金人會提這一條,因是臣派去的人已告知撻懶,除稱臣之外,諸事可議。”

高宗聽秦檜這話,忙問:“那撻懶是何說法?”

秦檜道:“撻懶已知,稱臣一事最難,他也答應再議。只是要我朝先作個姿態,表明不思與金人為敵,他才好從中翰族。”

高宗問道:“秦檜,以你之見,我方作出何種姿態,他金人才放心?”

秦檜道:“聖上,撻懶之言,臣思之再三,以為我朝為金人所慮者,韓世忠、岳飛耳。他二人殺金人甚多,金人必恨之。以臣之見,岳飛所部已調江南各處剿寇,暫可不慮。唯韓世忠一軍,尚在建康、鎮江一線。臣以為可調韓世忠一軍後撤,建康、鎮江防線都交於劉光世。劉光世在淮西,一直與劉豫相爭,後雖陳兵淮河一線,也是兀朮敗北後,揀了個便宜。金人對他,倒無大恨,若以劉光世所部,駐守江淮一線,金人當知我之誠意,則議和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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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高宗大喜,說道:“秦愛聊所言,甚合朕心。朕明日早朝,即傳旨劉光世總暑江淮防線,調韓世忠南撤,任蘇東、浙東二路招撫使。愛卿當速遣人再去金國,與撻懶相商。”

且說秦檜出宮回府,洋洋得意,溢於言表。他夫人王氏見了,便問道:“老爺今日入宮回來,為何如此歡喜?”秦檜便把宮中與高宗所對,細說了一遍。那賊婦王氏,在北國時,隨秦檜討了些撻懶的殘羮,看一眾宋臣,不得溫飽,為奴為僕,便視那撻懶為恩人;後蒙兀朮提攜,又放他夫婦回國,才得今日高官得做,駿馬得騎,每之錦衣玉食,便把那兀朮作了她再生的爹孃。聽秦檜說過,王氏也是大喜,說道:“老爺一番謀劃,撻懶王爺必然心喜,四大子也必然看重老爺。”

秦檜笑道:“夫人,我所做之意,哪隻是為了挺懶、兀朮心喜,也不只為那趙構心喜,我所謀劃,自為我自家心喜罷了。”

王氏問道:“老爺此話何意?”

秦檜道:“夫人,當年我年青氣盛,滿腦的春秋大義,忠君護國,在朝堂上一力主戰,不料反被那趙佶叫去與金人談割地之事,羞辱於我,被我堅辭。後又被趙桓將我隨康王委質於金。當時我便看懂了,這父子二人都只是個蠅蠅苟且之輩。當今這個聖上,我原以為他會有些雄心壯志,來與金人相爭。於今看來,他也與他那父兄無二。我雖蒙挺懶、兀朮高看,放我歸國,替他行事。但在我看來,若今上決意與金人死戰,我必也一力主戰。我早已看開,人生百年,何苦與自家為難,管他金國宋國,一個是他完顏家的國,一個是他趙家的天下,與我何干。我今身在南朝,若今上抗金,我便抗金;他自要割地、納貢,一心求和,又幹我何事?我便順了他的心意,也主議和。夫人,在我看來,我秦檜既不為金,也不為宋,只為我自家罷了,只為利己耳!”

秦檜見王氏聽得入神,不覺得意,又道:“夫人,我今日歡喜,且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這江南之地,溫柔水鄉,最是人文鼎盛。所謂江南才子,河北將,黃土高坡出皇上。這江南水鄉,斷難出個秦皇漢武般的人物,也難出些絕世的武將,唯這文人大夫,卻是源源不絕。東漢孫氏定鼎江南,便是江南士族大家張氏、顧氏、諸葛氏、陸氏等掌權;晉末衣冠南渡後,也是王氏、謝氏等望族掌著這片江山;唐末黃巢殺滅了江北士族,這江南士族卻得保住。直至今日,這江南之地,依舊是我江南文人大夫、士族大家掌控。任他哪家帝王,但凡要將這江南之地捏在手中,必倚重我江南文人士族。這江南之地實是個妙地,任他北國英雄、中原豪強,但經這江南暖風一吹,文化一浸,必軟了手腳,酥了骨頭,俱作了一團爛泥。這江南文人士族,更是一群妙人,任他哪家帝王得了天下,但凡武事一止,來興文治,必倚重我江南文人。江南文人,僅憑一個科舉,便可直入廟堂,握了權柄,左右朝政。夫人,雖兇狂如金人者,但得了天下,也是須倚重我江南文人的。既然我江南,既不出皇,又不出將,那所謂天下,所謂興亡,又與我等何干?我只握住了文化,任他風吹浪打,我自巍然不倒,安享榮華,富貴終老,豈不妙哉!想來這天下,也唯有我江南文人大夫,才有這利己的本錢哪,那便是文化。”

王氏聽秦檜一番剖心之言,不覺讚道:“老爺所言,確是高論。管他金國、宋國,哪個興亡,關我何事?我只順風使舵,金興我為金臣,宋興我做宋官,我自屹立不倒。老爺此論,最是高妙,江南文化、文人,最是精緻,老爺之論,可稱為精緻利己論。”

秦檜大笑道:“夫人知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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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會,封劉光世為淮西、淮東招撫使,江淮一線,俱由劉光世統轄。令駐節於楊州的韓世忠領全軍南撤,封蘇東、浙東招撫使,駐節於通州(今南通)。又以朱勝非年老多病,罷其左相之位,由範宗尹接任。朝中一干主和的官員,以為罷了朱勝非,當由秦檜主政。不想卻又是個主戰的範宗尹接了左相之位。秦檜暗笑,“任你耍些帝王心術,做些主戰姿態,我已知矣。”

秦檜再遣人入金,與撻懶、宗幹密通訊息。撻懶那裡,要以主和壓制粘罕、兀朮,爭奪權柄;秦檜這裡,要以主和順了高宗心意,也好奪權,兩廂一拍即合。那兀朮自兵敗歸國,也知國力大虧,定了心,助金太宗打理內政,暫消了南犯之心。一時宋金兩國,人員往來奔走,商貿也漸開通,雖未訂立和議,卻也相安無事。劉豫受金人壓制,也在他齊國境內休生養息,整軍備武。天下倒得了太平。

看戰事漸息,民人歸農,那臨安城中,便來大興土木。一時間,宮殿樓宇林立,官宅衙門四起。各路商賈,都往臨安聚來,西子湖畔,也是笙歌再響。那張俊,掌著神武軍中軍,拱衛臨安,不思戰守,反倒御軍為役,為他廣建私宅。他那一軍,每日裡忙於造房建屋,做些工程,臨安城中,都呼之為“工匠兵”。張俊又在臨安四處,佔良田四萬餘畝,據為私產。劉光世大肆募軍,各處流寇、強人都入他軍中,軍紀糜爛。光世與之前判若兩人,廣蓄私財,又添了個貪杯好色。劉軍風氣,亂若汙泥,朝裡朝外,多有非議。不想高宗倒又加封一個保靜軍節度使與了光世,劉光世領三鎮節度使。一時大宋軍中,無出其右者。只秦檜知道高宗心事,暗暗好笑。

且說金國這邊,兀朮暫消了南征之心,一心打理內政。撻懶、宗幹幾個也不來與他相爭了,倒一齊整理國事,重修了官制,大減了稅賦,一力與民休息,再蓄國力。那兀朮又大搜全國,得數千精壯,俱是身長九尺的大漢,重新編練“鐵浮屠”重灌馬軍,每日裡忙得是足不旋踵。金國氣象日漸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