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何為彩箋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古人的風流儒雅,必表現於文事之上。文房清供雖多,居於核心地位的其實也就是所謂的“文房四寶”——筆、墨、紙、硯。而紙張作為文字書寫的最主要載體,無疑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文房用紙之精品,乃箋紙也;其最妙者,為花箋也。

箋紙,是運用中國傳統制造方法制成的一種質量較高的小幅紙張。

帶有山水、花鳥、人物等圖案的箋紙就是花箋,又叫彩箋或精箋。

花箋若系名家制作,則更為文人騷客所推崇。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何為彩箋

一、花箋的重要用途

花箋的一個重要用途是寫信。

古典詩詞中提到的“箋”字,大多都是信函之意。比如,五代顧夐的《荷葉杯》有這樣一句詞:“紅箋寫寄表情深,吟摩吟,吟摩吟。”宋代晏殊的《蝶戀花》有言:“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宋代李清照的《浣溪沙》如是說:“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諸如此類的“箋”,皆為書信函件。

二、花箋的唯美歸宿

箋紙的歷史,至少可以上溯到距今1400年以前。南朝陳的徐陵為其所編的《玉臺新詠》作序時,有如是詩句:“三臺妙跡,龍伸蠖屈之書;五色華箋,河北膠東之紙。”這表明,

在徐陵所處的南朝,箋紙已具有了紛繁的色彩,據此可以推知箋紙的最早應用應該在此之前。

恰如徐陵所言,花箋不一定都用於寫信。比如,唐代大詩人李白在《草書歌行》裡說:“箋麻素絹排數廂,宣州石硯墨色光。吾師醉後倚繩床,須臾掃盡數千張。”與李白相得益彰的杜甫在《秋日夔府詠懷奉寄鄭監李賓客一百韻》裡說:“遠遊凌絕境,佳句染華箋。”唐代一位名喚鄭絪的詩人在《奉酬宣上人九月十五日東亭望月見贈因懷紫閣舊遊》裡說:“一覽彩箋佳句滿,何人更詠惠休文。”宋代舒亶在《菩薩蠻》裡說:“賦就縷金箋,黃昏醉上船。”這些詩句都表明,

寫雅妙的書法與曼妙的詩文,是花箋唯美的歸宿。

“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何為彩箋

三、花箋的品種

箋紙的製造與應用大約在南北朝時期起步,唐代則進入大發展階段。唐代箋紙名目繁多,尤以蜀地所產最為著名。

宋代李石的《續博物志》有載,

唐代女詩人薛濤創制的"薛濤箋",又稱"浣花箋",是蜀箋中的巨擘翹楚。

薛濤制箋,全在染色,這也正是美化箋紙首先選取的重要手段。薛濤染得最成功的,是一種很獨特的深桃紅色,這種顏色豔而不俗,既鮮明豔麗又凝重大方,顏色雖深,但不擋筆,備受讚賞,遂成標誌,徑稱“薛濤箋”。

人們已經習慣性地知道寫“薛濤箋”必用濃墨。在“薛濤箋”上用濃墨寫字,字跡又黑又亮,完全把那深桃紅色罩住了。所以,

"薛濤箋"一直深受喜愛,被使用的比例是相當大的。

晚唐李商隱在《送崔珏往西川》裡說:“浣花箋紙桃花色,好好題詩詠玉鉤。”稍晚於李商隱的唐末詩人鄭谷也在《蜀中三首》裡這樣寫:“蒙頂茶畦千點露,浣花箋紙一溪春。”唐人詩中也以“巴箋”指稱蜀地花箋,如杜甫詩《寄高使君岑長史》:“荊玉簪頭冷,巴箋染翰光。”據清代仇兆鰲注:“紙譜:蜀箋紙,盡用蔡倫法,有玉版、貢餘、經屑、表光之名。”

"薛濤箋"不僅享名國內,而且遠播外洋,流傳至今。

張蓬舟先生暨其後人祖孫三代歷時百年著成《薛濤詩箋(修訂版)》,書中記載,美國女畫家、詩人蘇珊·奧爾森,欽慕薛濤的詩名和制箋,曾於一九八三年,身著中國古式裝,模仿薛濤,在溪頭親手染制深紅小箋,被稱為“當代的美國薛濤”。因此,說“薛濤箋”的製作至今不絕是不為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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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濤箋”之外,還有一種叫做“松花箋”的,也是薛濤的名作。經過近人考證,可以確認“松花”是一種顏色。

"松花箋"的顏色是"嫩松綠",恰好與"薛濤箋"的顏色"深桃紅"成為對仗。

另外,

"粉箋"、"鵝黃箋"應該都屬於花箋,

至於是否蜀箋,則需要進一步考證。清乾隆時期錢泳《履園叢話》中稱:“書箋花樣多端,大約起於唐宋,所謂衍波箋、浣花箋,今皆不傳。”可備一說。

唐代花箋普遍用於文人詩酒間,然而那時尚無箋紙上雕印山水花卉之說。

五代末出現了砑光箋紙。

砑光箋紙是雕版刷印花箋的前身,其法是以彩色紙料薄而勁韌者,覆線上刻的畫版上,然後用木棍或石蠟在紙背上磨砑,使得雕版花紋顯於紙上。經過砑光的花箋,運筆不滯,用它寫字格外舒服。

這種砑光紙直到清代,尚在各地南紙店裡砑制。

宋代晏幾道在一闋《鷓鴣天》裡提到這種箋紙:“題破香箋小砑紅。”

經過宋元明的不斷髮展,清代的花箋品種更為繁多,而且融多種加工方法於一體。比如"雪浪箋",就是有波浪形暗紋的白色箋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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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花箋的收藏價值

隨著時代的推移,花箋從最初以實用為主,逐漸演變為饋贈、收藏與把玩的精美收藏品。

拿花箋作禮品,大約盛行於清代,而這一風雅之舉直到上世紀三十年代仍有餘韻。

1933年,魯迅與鄭振鐸合作編選出版了《北平箋譜》。這是一部傳統水印木刻箋紙集,其中包括了陳師曾、齊白石、吳待秋等大師的作品三百多幅。鄭振鐸後來在《訪箋雜記》一文中如是說:

約在六年前,偶於上海有正書局得詩箋數十幅,頗為之心動;想不到今日的刻工,尚能有那樣精麗細膩的成績。彷彿記得那時所得的箋畫,刻的是羅兩峰的小幅山水,和若干從十竹齋畫譜描摹下來的折枝花卉和蔬果。這些箋紙,終於捨不得用,都分贈給友人們當作案頭清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