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婚路》第209章

《荊棘婚路》第209章

臨近生產的日子,許橫不免覺得驚慌,到底內心深處還是害怕的。我陪在許橫身邊,其實心理上並沒有比許橫好多少,畢竟當初我生heaven的情況太慘烈,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滿心都是絕望、疼痛,而且也因為那一次生產,我留下了一身的病痛。

所以我跟許橫隨著她臨產的日期到來,氣氛開始變的緊張。

唯一完全無知無覺的狀況外的,大概只有heaven了。他最近迷上了那些槍械零件,至於其他的東西,根本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許橫臉都已經浮腫起來,看著heaven笑說:“這可真是美了你,吃著櫻桃玩槍,完全就是神仙日子。滿京城都找不到三月裡吃櫻桃的!”

heaven趴在地上,小身子旁邊已經吃出了小山尖一樣的櫻桃核。

不僅heaven愛吃,許橫也愛吃,嘴巴不停的跟我說:“你說說,這人真是神了,就這種櫻桃,咱都多少年沒吃過了?就現在賣得死貴死貴的那個車釐子,哪有我們原汁原味的櫻桃好吃。”

許橫嘴裡說的這人,我聽著就有些煩躁。

不耐煩的說:“下次他再送來,你丟出去好不好?”

自從那天我跟彭震談完,家裡就陸陸續續的收到東西,從吃的到用的,就沒有一樣是不精心準備的。傻子都能猜到是什麼人送的,我原本是不打算收的,可是耐不住heaven愛吃,許橫更是來者不拒,弄的我心裡的煩躁更甚。

許橫眼睛一瞪,“憑什麼不要?難道他就該白撿這麼大一個兒子?這都是他欠你的,他敢送,你憑什麼不敢收!”

“你小點聲,別讓heaven聽到。”我被許橫說的心驚肉跳的。

生怕heaven聽到這些,我不想heaven跟彭震再有瓜葛,最好是一點點的牽扯都沒有。透過廚房的門,凝視著趴在地上,小嘴巴一撅一撅吃櫻桃的heaven,一想起彭震說的要把孩子搶走的話,我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哭出來。

這幾天其實我夜夜都睡不著覺,又回到的最初,要日日夜夜盯著heaven看的日子。

生怕他會在一瞬間就不見了。

也不是沒有想過帶著heaven離開,可是這地球早已經不是天圓地方的,米國就算是再遠,只要彭震願意,他也能輕易的找到,而且在國外,我沒有葉高馳這些人的庇護,米國到底不是國內,很多特權是享受不到的,其實對heaven來說更危險。

只能這麼強撐著,死命的忍著。

不敢讓孩子離開我一步。

許橫盯著我的臉,“你能不能不要成天就是這麼一副擔心的要死的樣,我被你帶的都心慌意亂的,總覺得事情要不好。”

我心裡就算是又再多的難。

也不敢跟許橫說,她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我當年懷孕就是心裡壓著的事情太多,最後才會有那麼慘烈的後果。到如今,對自己,我其實是沒什麼可抱怨的,只是heaven因為早產所以體制不好這一點,讓我至今都心中愧疚。

原本四歲的男孩子,本該是淘氣的一分鐘都停不下來的,可是我的heaven卻因為身體的緣故,安靜的能坐在那裡一整天都不動彈一下。

這對當媽的來說,太殘忍了。

許橫還是保持著有一說一的性格,對我的小心翼翼,她嗤之以鼻,“你當著孩子不知道呢?我最近看電視上那些尋親的節目,就是從來沒見過,長到三、四十歲的,那都還是滿世界的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呢。你當初既然決定生,就該明白,有些事情沒辦法逃避,你總會要面對孩子的父親。”

是!許橫說的都對。

我知道沒辦法逃避孩子的父親是彭震的這個事實,說起來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回避這個問題。當年決定生下heaven,是因為我媽媽不在了,當時對於我來說,這個孩子是我最親最近的人,甚至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我對著許橫說出最心底的話,“他是孩子的父親,可孩子對他,無非是生活裡的一塊。可對我來說,孩子是全部。”

很多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對彭震,孩子可能成為他的繼承人,可以成為他的寵物,甚至能成為他手裡的籌碼。什麼都可以。

可是對我來說,孩子就是命。

這是不對等的,所以現如今我跟彭震雖然是heaven的父母親,可是卻站在完全不同的角度,彭震想要的,是他認為他生活裡不想或缺的一部分。可heaven對我來說,是全部。

沒了heaven,我不敢想我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麼過。

所以我不能放鬆,沒有一點點去跟彭震周旋、談判甚至妥協的心思,因為哪怕只有一點點失敗的可能,那都是我不能承受的。

我整個人更顯的低落焦躁。

許橫大概是看不下去我這樣,對我說:“走吧,咱們出去逛逛,你成天到晚的呆在家裡,孩子也窩著好幾天了,在這樣下去你們倆都得垮!”

小孩子總是要運動的,這個我清楚。

可是我太害怕了,甚至於帶著heaven走出這間屋子都令我恐懼。

許橫拍拍我,“怕什麼,他還敢明街搶人不成,正當我們是吃素的。”

我還是膽怯,許橫氣呼呼的說:“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他想看孩子,只管大鳴大放的來看。孩子是你的,你別自己嚇自己,對方還沒有來搶,你就先把孩子毀了。”

這話對我的打擊力可想而知。

我一下子就醒過神來。

是我又鑽牛角尖了,我總想著能守著heaven,卻忘記了heaven現在已經長大了,他需要外出需要運動,不是能被我時時刻刻禁錮的物品。

只是……我看看許橫有些嚇人的肚子,“你……。”

挺這麼大肚子,還怎麼外出啊。

對此,許橫倒是振振有詞的,“醫生說產婦要多運動,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雖然還是擔心,但是看許橫堅持,我也就沒多反對了。

出去叫heaven起來出門走走,他對著那些槍械零件已經好幾天,不動也不說話,其實這樣的狀態是很危險的。

我還是希望heaven能活潑潑的比較好。

heaven並不怎麼情願出去,小表情很有些不高興,不時還偏頭繼續去看那些零件。許橫只能用哀兵政策,“你就當陪姨姨還有小寶寶去走走好不好?小寶寶都無聊死了,小哥哥也不陪他說話。”

這時候恐怕也只有小寶寶能喚起heaven的注意力。

heaven雖然還是不怎麼開心,但是好在也沒那麼排斥了。

我急忙給heaven穿好衣服,帶著孩子扶著許橫出去走走。許橫出門才說她的生產包還有幾樣東西沒添置,這要是再晚可就來不及了,我們只能去商場,買些給新生兒的東西。

所謂的生產包,就是許橫打算生孩子的時候帶去醫院的東西,除了證件還有睡意之類的必須品,給孩子的東西也該準備上些。

所以我們直接去了兒童用品店。

現在這種賣小孩子東西的地方,裝修的那叫一個粉嫩,身處其中就跟進了童話世界似的。

一路都有些提不起精神的heaven到這裡才算是喚起了精神力,瞪著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很是好奇。

許橫也是愛的不得了。

小小的鞋子,小小的衣服,才巴掌大點,看著就讓人心裡軟和。

許橫拉著heaven一起挑,heaven有了決定權,更是熱情高漲,“小baby要這個,嗯,還有這個。”滿口都是小baby,看著heaven又恢復了尋常的樣子,我心裡鬆了口氣。

暗地裡,也暗戳戳的罵了彭震兩句,給孩子送什麼不好,非要送那個零件,憑著heaven根本是沒辦法組裝好的,這幾天,不知道讓heaven死了多少腦細胞。

許橫這些日子都挺恐懼的,畢竟是生孩子,對女人來說無論如何都是難熬的一關。

今天到了這裡,她心情才好些,只有看到這些粉嫩嫩的東西,幻想著自己的孩子美好的樣子,那些生產的疼痛,好似才能被忘卻一些。

許橫跟heaven都高興,我自然跟著開心,所以就由著他們,買了很多東西,逛了很長的時間。

出來的時候,許橫還是嘻嘻哈哈哈的,誰知道走出嬰兒用品店沒多久,許橫猛然抓住我的手。她的臉在瞬間就變的蒼白如紙,然後我聽到她驚慌的像是天塌了一樣的聲音,“枷枷,我好像羊水破了。”

一下子久遠的記憶似乎在我的腦中死灰復燃。

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重新回到了我的記憶裡,溼溼的感覺,冰冷的醫院,疼痛的感覺,還有不知死活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都在一瞬間注入我的全身。

那種渾身冰涼的感覺又來了。

所謂的噩夢,就是它能在你最脆弱的時候,對你進行第二次的傷害,並且可能是擊垮你的最重要的一擊。

我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心急的全身上下都溼透了。

我親眼看著許橫的褲子顏色在慢慢變深,她真的羊水破了。

周圍有人發現了不尋常,頓時尖叫聲、呼救聲不絕於耳,商場裡的人潮似乎都在往我們這裡湧!

我緊緊的扶著許橫,不斷的呢喃,“別怕,別怕。”

不知道是在跟許橫說,還是在跟當年那個無助、孤獨的自己說。

許橫已經站不住了,她身體往後倒,我只能全身的力氣都加諸在她身上,不讓她倒下去。

周圍來幫忙的人很多,還有人吵嚷著要打120,叫救護車。

整個過程,我腦子都是混沌的,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許橫別有事,別有事。現實跟曾經的記憶好似重疊了,我跟著人群扶著許橫從商場裡出來,許橫已經疼的滿臉是汗,她嚇壞了,今天還沒到她的預產日期,雖然差不遠了,可是這樣突然的狀況,她不怕都不行。

她不斷的叫著我的名字。

我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不斷的說:“我在,我在。”

直到許橫被送上救護車,護士叫我也跟著上車一起去醫院的時候,我才突然五雷轟頂一般的回頭。

茫茫然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低頭尋找!

沒有!

沒有heaven。

我眼前發黑,人就跌坐了下去。

護士來扶我,可就是那一瞬間,我似乎爆發出驚人的力氣,我推開來扶我的人就往回跑!

瘋了,真的是瘋了。

heaven,heaven。

我不斷的尋找,商場裡每個人看到我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隻怪物,可我不在乎。

心中的絕望一層層的瀰漫上來,我什麼都顧不得,不斷的抓住人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小朋友,他才四歲。

每一個否定的答案,都是將我徹底擊垮的理由。

我知道自己完了,我把heaven丟了。

不知疲倦,雙腿好似完全沒有了感覺,我不斷的跑,上上下下,不斷的問,機械的,茫然的。

商場裡知道丟了孩子的人越來越多。

很多人幫著我一起尋找。

甚至商場的廣播裡都開始播放找尋孩子的廣播。

但是沒有用,我的heaven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的。

我不能停下腳步,事實上也根本停不下來,還是不斷的找。有人替我報了警,警察來的很快,對著我詢問孩子是怎麼丟的,在哪裡丟的。

我使勁兒的回想,卻只有絕望,許橫突然就羊水破了,而我在那一瞬間腦子大概是出現了短路吧,怎麼就會沒有注意到heaven。

警察說:“你跟我們走一趟,先去查監控,然後再找線索。”

我木然的點頭。

一點眼淚都沒掉,跟著警察去監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