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浙江一司機被害，兇手改名潛逃25年，三代刑警接力終破案

27年前，浙江省金華市發生了一起命案—— 一名“計程車司機”慘遭殺害。由於現場留下的有效線索不多，再加上當時破案技術有限，使得案情的進展頻頻受阻。後來在公安機關堅持不懈的努力下，最終於2020年被破。

今天筆者就帶大家看看這起經歷25年，整整三代刑警接力才破獲的案子。

“計程車司機”慘遭毒手

1995年12月30日早晨7：40，浙江省金華市婺城分局接到一起報案稱：轄區內的一條鄉道邊停了一輛紅色計程車。在出租車旁，有一名男子渾身是血躺在地上。

當時的婺城公安分局還叫江北分局，接到報案後，時任刑偵大隊重案組組長的古錦華立刻帶著一眾刑警趕往現場。

到了現場後，發現該男子躺在離計程車20多米的地上，一動不動，經過檢查他已經沒了呼吸。一眾警察又來到計程車旁進行勘察，發現出租車門大開，車內副駕駛座位、車內頂棚、後座滿是血跡。警方在現場提取了血手印若干枚。

接著，警方在死者身上搜出了相關證件，證件上寫著：陳波，19歲，婺城區人。後來透過陳波的父母辨認出，死者就是剛剛成年的陳波。

聽到兒子遇害的訊息後，老兩口瞬間就繃不住了，陳波的母親一度哭到暈厥。情緒稍許平復之後，陳波的父母開始配合警方的調查，為的是能早日抓到兇手，還兒子一個公道。

警方從陳波父母口中瞭解到，老兩口共有兩個孩子，陳波上面還有個姐姐。陳波從小運動天賦極佳，父母便把他送到體校去培養。體校畢業後，陳波找到了一份工商所的工作，逐漸成為了家裡的頂樑柱。

可誰又能想得到，如此未來可期的少年、幸福美滿的家庭竟然在一夜之間就不復存在了。

陳波平日裡性格開朗，與人和善，從沒與身旁的人紅過臉或者有過不愉快。和那個年代的男孩一樣，平時他也愛好打籃球、去錄影廳看看錄影。

案發的前一天下午，陳波回家拿衣服，告訴母親自己晚上要去參加單位組織的籃球比賽，就不回家吃飯了。晚上八點半左右，陳波又給家中打電話，說自己剛打完籃球，想跟朋友去看會錄影帶。陳母叮囑他早點回家，陳波答應了。

陳波的母親告訴警方，直到凌晨1點，她發現兒子還沒回來，心裡有些著急，連續給兒子打了三個傳呼，也沒有得到迴應。她覺得兒子可能是貪玩沒看到訊息，天亮應該就回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波母親做好早飯等兒子回家。可左等右等也沒等到陳波，反而等到了兒子的朋友張志雲。

張志雲是一名計程車司機，他對陳母表示自己是來拿車的。聽到這，陳母一頭霧水，她不明白計程車和兒子陳波之間有什麼關係。

看著陳母一臉疑惑，張志雲連忙解釋說，剛剛考下駕照的陳波十分想開車，偏偏家裡又沒有給他買車。所以陳波就找到自己，表示可以免費幫自己跑夜班 。陳母這才知道兒子徹夜未歸原來是替別人出車去了。

等了一會，張志雲看到陳波還沒回來，就先走了。陳母也以為兒子可能跑了個遠道，說不定正往回趕呢。然而，到了早上八點多的時候，陳母卻收到了兒子的死訊。

一時間，陳波遇害的事情在當地計程車界就傳開了，引起了廣泛的關注。許多司機因為因為害怕，晚上都不出車。

此案件情節嚴重、社會影響惡劣，所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捉到兇手成了婺城區警方迫在眉睫的任務。

意外收穫

案發後，古錦華等一眾刑警迅速到案發地周邊走訪調查，尋找破案線索。陳波是體校畢業，身體素質優於常人，如果兇手只有一個人顯然是無法同時完成搶劫和殺人。觀察到車內有多處血跡，警方判斷兇手應該是兩至三人。

陳波生前有一臺傳呼機，在九十年代這個東西可是個稀罕玩意。誰要是有一臺傳呼機，那就證明他的家庭條件還不錯。在現場，警方發現陳波腰間還殘留著栓傳呼機的皮套，可找遍了車裡和周圍也不見傳呼機的蹤跡。所以警方推斷，這很可能是一起團伙搶劫殺人案。

但是靠這些證據想要抓住兇手是遠遠不夠的，所以警方在報紙上和媒體上釋出協查通告，希望能找到知情者。 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婺城區刑警隊每天都能收到上百封郵件，接到上百個電話。

古錦華帶著大家挨個進行線索比對，在排除了很多無用線索之後，他們終於捕獲了一條有價值的資訊。

據老鄉反映，在案發地點不遠處有一個工棚，最近來了幾個打零工的江西人，曾在那裡暫住過幾天，案發後他們突然一起消失了。平日裡這幾個人總是一起行動，領頭的好像叫“大龍”。因為是臨時工，工地就沒有登記這幾人的資訊，所以就沒人知道他們的真實姓名。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國家推出一項新政策：允許農民進入小城鎮落戶。於是，大量農村人進城打工。雖然人員的流動為城市帶來了更多發展的可能，但也導致了城市治安環境的下降。

部分地區搶劫、命案頻發，而當時的公安機關的偵破能力和技術水平並沒有像現在這般先進。一些案子由於長時間沒有進展，只能暫時擱淺。陳波的案子也是如此，直到一年後，才迎來新的進展。

次年春節前夕，距離婺城區400多公里外的江西省瑞昌市公安局傳來了一條線索。瑞昌市警方稱，在當地有個年輕人，揚言曾在金華市搶劫並殺害過出租車司機。

古錦華聽到這個訊息，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在過去一年裡，他的身上就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讓他喘不過氣來。如今得到了新的線索，他身上彷彿輕快了許多。他帶著手下的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火速趕往江西瑞昌。

到達瑞昌之後，他們從當地警方口中得知，說這話的人叫王細平，二十歲，江西本地人。此人幾年前在廣東打工，最近剛剛回到老家。因為這一年沒賺到什麼錢，在親戚朋友面前沒有談資，這才拿搶劫殺人說事。

雖然王細平過了嘴癮、賺足了面子，但人是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的。後來有人去瑞昌公安局舉報王細平，當地公安人員立刻對他進行了審查。王細平也還算痛快，很快就撂了。

1997年5月2日，王細平被古錦華等人帶回婺城。回到婺城後，刑警大隊重新對王細平進行審問。

據王細平自己交代，和他一起作案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堂哥王龍，也就是之前老鄉口中的大龍，另一個則是同村的夥伴王擁軍。他們三人結伴從江西瑞昌來金華市打工，可到了地方才發現，浙江地區的工地春節期間都停工了。

眼看著就要過年了，兜比臉都乾淨，三人甚至連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萌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搶劫計程車司機。

29日晚上11點多，三人在路邊打車時碰巧遇見了陳波，王龍告訴陳波他們就說要去工棚。快要到目的地時，陳波問他們三個要錢。王龍給其餘兩人使了個眼色，三人一起將陳波控制住。

經過搜身，三人發現陳波身上只有幾塊錢，並且在此過程中陳波不停地反抗。他們害怕陳波事後報警，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兇器殺了陳波，並搶走了他腰間的傳呼機。

作案後，三人心裡忐忑不安，覺得不能在此地久待，便連夜扒火車逃往廣州。到了目的地後，他們覺得繼續抱團目標太大，於是就此告別，各自逃竄，再也沒有聯絡過。

在這段逃亡的日子裡，王細平每天都關注著金華市的新聞動態，發現報紙電視上沒有關於殺人案的報道，他覺得事情應該是過去了，就想著回家過個年。可沒想到年三十都沒過去，就被警察帶走了。

1997年9月17日，王細平 被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死刑，緩刑兩年。

王細平歸案後，警方隨即對另外兩名逃犯進行追捕。

乘勝追擊

因為三名逃犯都是瑞昌本地人，還都有家人，所以婺城區刑警大隊與瑞昌市公安局再次合作，對兩個逃犯的親屬進行重點監控。

或許是二人得知了王細平被抓的事情，在此後的幾年裡王龍和王擁軍一直沒有動靜。

2004年，古錦華因為個人工作調動，離開了婺城刑警隊前往金華市公安局工作。陳波被害的案子他無法繼續參與了。一想到受害者家屬每天都活在悲痛之中，兩個主犯仍逍遙法外，古錦華心中不免有些遺憾。

古錦華調走後，婺城警方把案子交給了刑偵大隊的辦案民警李定軍手中。那時候正是科技興警的時代，破案技術相較以前大大提高。在2000年之前，公安機關對於指紋的比對只能是人工一個個查，2000年之後，開始有了計算機自動比對技術。

李定軍等人將古錦華現場採集的血指紋傳到網上，一旦網上出現了匹配的血指紋資訊，系統就可以對其主人進行精確定位和追蹤。李定軍他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所有的物證指向他們罪惡的主人。

距離王細平歸案已經過去了七年，兩個逃犯依然是了無音訊。雖然兩地警方一直在密切地監視著罪犯家人的動向，但也沒發現什麼端倪。於是警方推斷，這兩人可能已經透過某種非法的手段換了身份，各自開始了新生活。

兩人若真的是洗白了身份，那在人口眾多的中國找到兩人的難度就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不過轉念一想，人畢竟不是機器，就算是再謹慎的人也會有失誤的時候。所以，李定軍他們的目光一直沒離開瑞昌，他們相信在這個城市一定會找到逃犯的蛛絲馬跡。

後來經過多方打聽，李定軍得知王龍有個遠方親戚在甘肅省白銀市打工，並且村裡有傳言說王龍已經去投奔這個親戚了。

白銀市地處隴西黃土高原的西北邊緣和祁連山東延餘脈向騰格裡沙漠過渡地帶，境內絕大部分是山區，且人煙稀少，對於一個逃犯來說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藏身之處。

李定軍推測，若是王龍人在甘肅並且已經將身份洗白，那他的戶籍很可能也會變成甘肅籍。所以婺城警方一直在暗中觀察甘肅和瑞昌之間的動態，想看看有沒有這麼一種人：有著甘肅戶口且與瑞昌那邊有聯絡的人。

李定軍每天都在網上四處搜尋兩地之間的通話記錄，依然沒有發現可疑的號碼。時間一直往前走，案情的進展卻停在了原地。

轉眼間就到了2008年，距離案發已經過了整整十二年之餘。十二年裡，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唯一不變的是婺城警方想要破案的心。

這天，李定軍剛剛上班，就接到了九江警方打來的電話，九江那邊稱最近發現了一個名叫王義軍的人長得非常像李定軍他們尋找的逃犯。

原來，李定軍把王龍和王擁軍兩人當年的照片傳到了公安內部的網上之後，恰好有一天王義軍前去九江派出所辦理身份證，工作人員在辦理的過程中意外發現此人的長相和逃犯有著很高的相似度，名字也只差了一個字。工作人員立刻上報所裡，引起了所裡的高度重視。

經過一番比對之後，所裡的民警認為此人很可能就是逃犯王擁軍。於是，九江派出所的民警先將王義軍控制住，隨後又給婺城區刑警隊打電話告知這一訊息。李定軍等人得到訊息後，喜出望外，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踏上了前往九江的旅程。

到了九江派出所後，李定軍透過一系列比對，確定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逃犯王擁軍。

據瞭解，這個王擁軍一路輾轉，逃到了九江換了名字。在那裡娶妻生子還買了房。在審訊時，王擁軍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自己從作案到逃亡換身份的全過程。

2009年5月6日，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搶劫罪和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王擁軍死刑，緩刑兩年。

王擁軍之前還交代，他聽說王龍跑到了甘肅。這也讓李定軍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猜想，他覺得順著這條路走下去，一定能把最後一個逃犯王龍捉拿歸案。

編筐編簍重在收口

隨後，李定軍他們把工作的重點放到了甘肅地區。但或許是王龍隱藏的太深，李定軍等人的工作再也沒有新的進展。

這一晃又過去了十年，王龍還是沒有訊息。案件如石沉大海，難以推進。

2020年，李定軍的工作也發生了變動，這樁陳年舊案被移交到年輕的警察付靜生手裡。

當付靜生拿到這個案子時，已經跟往日有了很大的區別。公安機關的辦案技術和水平有了很大的進步，很多以前攻克不了的難關，都得到了一定的突破。在這樣的背景下，主犯王龍歸案的機率也大大增加。

縱觀這24年，王細平和王擁軍相繼落網，可王龍依然逍遙法外，由此可見王龍是一個懂得隱忍的人。古錦華蒐集到了王龍的黑白照片和血指紋，李定軍明確了王龍的逃亡方向可能是甘肅白銀一帶，綜合兩位前輩的破案成果，付靜生開始了他的調查之路。

付靜生用這張24年前的照片，在網上進行對比和追蹤。不久後，一個名叫王育朋的甘肅籍男子進入了他的視線之中，付靜生立刻派人對這個王育朋的身份背景進行調查。

透過基本調查，付靜生髮現這個王育朋的戶口本上沒有父母，沒有妻子，只有他自己，這一情況讓王育朋的身份更加可疑。後來，付靜生調出了王育朋的通話記錄，發現他通話記錄一片空白，這就說明王育朋平時不跟他人來往。

一個獨來獨往的人，手機通話記錄還一片空白，這該從何下手。正在付靜生以為這條線索要斷了的時候，一個名字的出現再次給了他希望。

在翻查王育朋手機聯絡人時，付靜生竟然發現了王龍父親的聯絡方式。如果王育朋和王龍是兩個不同的人，那王育朋手機裡有對方父親的聯絡方式顯然是不太合理。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王育朋就是王龍。

付靜生他們帶著這個結論，透過進一步偵查，查到王育朋現在在廣東湛江的一個碼頭上工作。於是，付靜生立刻召集人開會，佈置對王龍的抓捕方案。

經過一番討論，方案已初步確定。隨後婺城區刑警立即前往王育朋工作地點附近的居民區進行蹲點。王龍在外逃亡二十多年，手機通話記錄空白，說明他是一個敏感度極高、反偵察能力極強的人。但凡有一絲不謹慎都可能會暴露，付靜生為了確保行動的萬無一失，讓每個人都喬裝打扮稱老百姓潛伏在街邊的各個角落。

經過一段時間的蹲點後，付靜生他們摸清了王龍的生活習慣。王龍每天一大早就去碼頭工作，晚上下班後喜歡時不時地跟工友們喝點小酒。

2020年，5月18日晚，婺城區警方在大排檔對王育朋進行了抓捕。王育朋到案後，付靜生立刻對他進行抽血取樣，把樣本跟王龍父親的血樣進行比對。結果顯示，二者的DNA相似度極高，可以認定二人是父子關係，眼前的王育朋正是逃犯王龍。

在審訊時，王龍自己主動交代：20多年前，他跟其他兩人一起上了陳波的計程車，說要去老鄉的工棚。到達地點後，王龍拿出刀逼迫陳波拿錢，陳波說自己沒有，並且拼命呼救，王龍就連捅了陳波幾刀，導致陳波當場死亡。

回憶起這些，他說自己那時年輕氣盛，因為衝動犯下了錯，現在想想真是可笑。在外逃亡二十多年，每天都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每當想到被害人家屬的處境，他內心就無比的愧疚。現在自己要用一生去償還那晚犯下的錯，他認為這些年就做夢一些。如今大夢初醒，他也悔不當初。

2021年4月26日，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搶劫殺人罪判處王龍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沒收其個人名下全部財產。

至此，這起20多年前的陳年命案，經過三代婺城刑警的不懈努力後終於偵破。三名行兇者最後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陳波父母的內心也終於得到了一絲慰藉。

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三個“熱血青年”最終為自己的衝動買了單，得到了法律的嚴懲。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我們生活在中國，就要記住我們的社會是一個法制社會，任何行為都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什麼事情都可以好好解決，千萬不要觸碰法律的底線，否則傷人傷己。

最後，奉勸那些逃犯們一句，自首才是唯一的出路。畢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