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月落烏啼霜滿天”,究竟哪裡有問題,為何千年來爭論不休
《楓橋夜泊》是一首流傳甚廣的唐詩,現被收錄於小學語文教科書中。作者張繼歷經了幾十年的人生沉浮,憑藉長期的文學積累與濃厚真摯的情感執筆寫下這首絕世佳作。毋庸置疑,張繼成就了《楓橋夜泊》,而《楓橋夜泊》也造就了張繼。
世人只知這首詩在我國流芳千古、家喻戶曉,殊不知它在東渡日本後,同樣收穫了大量的欣賞與追捧,甚至被編入日本小學課本之中,可見其影響力之大。日本人對《楓橋夜泊》的喜愛達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清代著名學者俞樾以“其國三尺之童,無不能誦是詩者。”一言概括此作品在日本的火爆程度。
此詩傳入日本後,日本歷經千年的戰火與改革,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只一首《楓橋夜泊》不曾發生改變,依舊被世世代代口耳相傳,備受日本人的青睞與痴愛。“獨此詩流傳日本,幾婦稚皆習誦之。”
1929年,日本人甚至仿造我國蘇州的寒山寺在青梅山籌建了一座寺廟,同樣命名為“寒山寺”,可見日本人對此詩的情懷與執念之深。不過,《楓橋夜泊》流傳至今,不少專家學者指出此詩漏洞滿滿,爭議頗多,作者張繼究竟犯了何錯呢?
《楓橋夜泊》,愁緒滿滿
天寶十四年(公元755年),安祿山與史思明叛亂,唐王朝陷入動盪不安,百姓流離失所的局面。安史之亂爆發後,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文人學者手無寸鐵,紛紛南下躲避戰亂,而張繼便是其中一員。詩人滿懷愁緒來到江南水鄉,日夜寢食難安。一個淒涼蕭瑟的秋夜,詩人乘坐一葉扁舟散心。
隱隱約約望見姑蘇城外的寒山寺,聽到了從寺裡傳來的鐘聲,心中的愁緒頓時湧出,此起彼伏。欣賞著寧靜、清幽的江南夜景,詩人借景抒情,自然地吟唱了這首千古名作。正所謂以詩言志,《楓橋夜泊》蘊含了詩人真實且真摯的情感,這才打動了世世代代的讀者。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全詩的感情基調概括成一個“愁”字,每一句詩無不透露出詩人的哀愁與孤寂。前兩句運用“落月”、“啼烏”、“滿天霜”、“江楓”等意象營造了一種寧靜、空靈、幽暗的意境。在陰冷靜謐的午夜時分,詩人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而身為漂泊無依的羈旅,詩人毫無睡意,只有江邊的楓樹、微弱的漁火與之相伴。面對這些清冷的景色,詩人感受到了強烈的孤獨感。後兩句顯得格外簡單疏朗,僅僅闡述了一件事,即詩人夜臥客船聞鐘聲。在黑暗的夜色之中,聽覺早就超過視覺成為感官之最。
寺裡的鐘聲在寂寥夜景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清脆悅耳。而鐘聲的響起同樣反襯出夜的靜謐與深永,此時認真聆聽鐘聲的詩人的心情更是不言而喻。古代有敲鐘的習俗,可等待敲鐘的過程卻是漫長且煎熬的。詩人在夜泊時的孤獨與僧人等待敲鐘的孤獨相結合,以鐘聲為媒介,這何嘗不是借鐘聲與敲鐘人在慰藉內心的孤獨與落寞呢?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詩人排遣與分享了心中的孤獨與寒意。
半夜還是清晨?
正當《楓橋夜泊》備受讚譽的時候,與詩的內容相關的爭議也隨之而來。首句“月落烏啼霜滿天”便存在三大疑點。首先,這句詩點明瞭時間以及天氣,《新選唐詩三百首》與《唐詩鑑賞辭典》都指出詩人在一個秋天的夜晚乘舟。
然而,烏鴉只會在清晨與黃昏鳴叫,並不會在夜晚發生,因此“烏”指的一定不是烏鴉。著名學者徐文指出此處的“烏”是指“烏臼鳥”,而“烏臼鳥”只會在清晨鳴叫,因此《楓橋夜泊》所描繪的時間應當是清晨。
其次,“月落”的時辰各不相同,分為上半夜、下半夜與清晨三種可能。幾乎沒有鳥兒會在半夜啼叫,因此“月落”的時間有極大可能指的是“清晨”,可為何專家學者以及文學出版社都將時間定為“半夜”呢?這是因為詩人直接在末句點明瞭時間為“夜半”。
如若首句寫的是清晨,末句直接轉向半夜,時間跨度實在過大,詩人也不可能乘了一天一夜的舟。此外,還有學者認為“烏”與動物無關,它指的是“烏啼山”,連帶下一句的“愁眠”指的也是山。按照這種說法,將時間定為半夜便可以解釋得通了。
最後,“霜滿天”也被世人指出是錯誤的自然現象,因為“霜”是氣態的水遇冷後凝華的現象,通常會附著在植物或是地面上,不可能如詩人所說那般升到天上。不過也有學者為詩人辯解,他們認為詩人看到的“霜滿天”是船外結霜的樹枝在水中的倒影,並未望向天空。
總之,由首句引發的時間爭議至今未有定論,即便詩人在末句點明是“夜半”,但爭論仍未停止。
夜半有無鐘聲?
《楓橋夜泊》文筆細膩、意境唯美,在格調上已經勝過很多詩了。然而這首膾炙人口的精品還是引發了詩壇的多次爭辯與論戰。除了上文的爭議外,北宋著名文學家歐陽修也曾對此詩提出“半夜非鐘鳴時,疑詩人偶聞此耳”的疑問。很顯然,歐陽修是對“夜半鐘聲到客船”一句提出質疑。
因為寺院從不會在夜半的時候鳴鐘,詩人如此表達未免與現實中的真實情況相悖。誰料歐陽修的質疑聲剛落,北宋文人陳正敏又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反駁歐陽修。陳正敏表示自己曾去過姑蘇,半夜留宿在寺廟,忽聞夜半鐘聲,疑惑不解的他詢問僧人,僧人言:“分夜鍾,曷足怪呼?”
後來,陸游、袁枚等學者也陸續加入“夜半鐘聲”的討論,紛紛支援陳正敏的觀點,認為唐朝的姑蘇寺院夜半是有分夜鐘的。綜上,所有與《楓橋夜泊》有關的爭議都存在合理性,但未免過於較真。許多專家學者將文學藝術與現實生活完全等同起來了,卻忘記了“藝術源於生活,卻高於生活”的道理。
結語:
文學藝術與詩歌作品是允許誇張、虛構與想象的成分存在的,詩人只是藉助詩歌的形式將所見所聞與所思所想表達出來,至於描繪了多少真實的事件與景象或是傳遞了多少真實的情感,我們都無從所知。
因此,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運用完全科學、嚴謹的角度去辯證與分析詩作的字詞是否存在合理性,這未免破壞了詩歌的意境與美感。排除一切爭議,張繼的《夜泊楓橋》所營造出的意境,即便違背常理,卻也妙不可言,這便是古代詩歌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