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號特工”阿里納斯:從0開始,到0結束

只有放下過去,才能繼續前行——吉爾伯特·阿里納斯

當阿里納斯說出這句話時,他的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在這絲帶點苦澀的微笑裡,不難看出,放下那些過去不是件輕鬆的事。

在那些過去裡,他能回憶起最多的,就是他的父親。在阿里納斯的記憶裡,第一次見到父親,是在1985年的某一天。

“0號特工”阿里納斯:從0開始,到0結束

【童年】

那一天,阿里納斯還不滿4歲。那一天,他的祖母(實際上是他同母異父弟弟的祖母)告訴他——你的親生父親會來把你接走。大約幾個小時後,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出現在門前,阿里納斯笑著跑過去把他迎進門。

他對阿里納斯說:嗨,你知道我是誰嗎?

阿里納斯回答道:我的爸爸。

沒錯。

隨後他又問:你準備好了嗎,你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嗎?

好了。阿里納斯回答道。

他看了看阿里納斯的包,裡面一共只有三件衣服,再也沒有別的東西。那個夏日,阿里納斯坐上他父親的藍色馬自達,離開了邁阿密的“9號公寓”。他們驅車數百公里到達坦帕——一個從祖父輩開始就生活著的地方。

那時候,阿里納斯的父親正處於事業的轉型期——從一個失敗的運動員轉型為演員。他們在坦帕待了大概三年。然後,他父親說:Gil,我們到加州去。

多年以後,阿里納斯回憶起那段經歷時說道:我父親說去加州能得到更多的機會,實際上他是希望我能在加州得到更多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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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加州的時候,他們居無定所。他父親在一部電影裡露了個臉,得到25美元的報酬,這是他們剛到加州時的全部收入。那天晚上,他們把那輛藍色馬自達停在公園裡,阿里納斯睡在後座,他父親坐在駕駛座上。半夜的時候,一個警察敲響了車窗,他告訴他們不能在這裡過夜。於是他們又驅車到一個藥店後面的停車場。白天他們去那個公園裡找活,晚上就睡在車裡。

三天後,阿里納斯的父親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他們也終於有了住所——基督青年會救濟房。那個公園在阿里納斯的童年記憶裡佔據了很大一部分,他曾在那個公園裡幻想自己坐在飛船上,飛往世界各地。

那些年,阿里納斯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裡,他就是“城堡裡的國王”,在這個城堡裡,吉爾伯特·阿里納斯是不可戰勝的。在父親出去工作的那些晚上,他就在附近的公園球場裡打球,在這裡他可以忘記一切,忘記邁阿密的“9號公寓”,忘記他對母親的思念,忘記明天他和父親還會不會在這個城市裡。

【你不可能成功】

後來,吉爾伯特·阿里納斯帶著他“國王”的高傲進入了伯明翰高中。在這裡,阿里納斯什麼都沒有得到,只有冷冰冰的現實。他只能進入籃球隊二隊。即使在二隊,他也沒有得到教練的重視,他的玩世不恭讓教練對他忍無可忍,還對他說了那句讓他銘記一輩子的話——你已經到達你能力的上限。

這句話震碎了阿里納斯的“王國”,他跑回家,日日夜夜在球場上練球。但最終他沒有在伯明翰高中證明自己,沒多久他就轉學去了格蘭特高中。他的教練霍華德·勒懷恩說:這個孩子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他是一個從小就失去母親的孩子,他總是認為別人會拋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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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蘭特高中,阿里納斯成為了首發球員,他場均30+的表現足以證明他的能力。在高中就要畢業的時候,阿里納斯和他父親總是到UCLA門口去走走,這是他和他父親都夢寐以求的大學。但UCLA對阿里納斯只是有一些興趣,在綜合考慮後,UCLA還是放棄了阿里納斯,學校的教練組認為阿里納斯在高中能輕易得分是因為對手太弱。

幾經周折,阿里納斯加入了亞利桑那大學。關於亞利桑那大學,阿里納斯說:在亞利桑那,你不可能輕易獲得上場時間,他們前兩年剛剛拿了冠軍,那裡曾經有邁克·畢比,那裡人才濟濟。

阿里納斯剛到球隊的時候,故事的開局是一樣的——沒有人看好他。一些專家跳出來說“阿里納斯在大學的上場時間將為0”。於是,阿里納斯給自己選擇了0號球衣——他要和那些世俗鬥爭到底。在亞利桑那,阿里納斯既是最大的“麻煩”,也是最有“潛力”的球員。他總是和球隊裡的人賭氣。有一次校內比賽上,阿里納斯上半場只得到5分,球隊助理教練說“你今天拿不到20分”。然後在下半場他就砍下了2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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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阿里納斯的人生並非總是不幸。在亞利桑那,他就遇到他的幸運——魯特教練。這個一手把亞利桑那大學帶向巔峰的教練給了阿里納斯一直渴望的“肯定”。2001年,當阿里納斯在NBA選秀中遭受挫折時,首先想到的就是魯特教練。

2000-2001賽季,對於亞利桑那大學而言,是艱難的一年。這支失去了邁克·畢比和傑森·特里的球隊,在阿里納斯和理查德·傑弗森的帶領下重返巔峰。而在球場外,魯特教練的妻子因為癌症而去世。為了紀念魯特教練的妻子,球隊上下團結一心,要用冠軍來告慰這位一直支援他們的“師孃”。這場“團結運動”的領袖就是阿里納斯。這一年,亞利桑那大學一路擊敗了錫拉丘茲、伊利諾伊、密歇根州立,只可惜在決賽裡輸給了杜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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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後,魯特教練說了一句讓球員們銘記一生的話:

拿著亞軍的獎盃,你們當然不是冠軍,但是在自己心中,你們要把自己當冠軍。

【去NBA證明自己】

2001年,阿里納斯和理查德·傑弗森帶著魯特教練的教誨去參加NBA選秀。在之前的預測裡,兩人都會在首輪被選中。在阿里納斯看來,自己最差的順位是第19順位,他覺得自己已然是一個球星。於是在選秀大會前,他給自己買了一條印有自己名字首字母的項鍊和一套價值6萬美元的音響。

理查德·傑弗森在首輪第13順位被選中了。阿里納斯覺得自己的名字很快就會被叫到,但接下來的一連串名字讓阿里納斯越來越沮喪。他看著那些陌生的名字出現在電視螢幕上,不斷地自言自語:這些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我從來都沒聽過,這是誰,他怎麼在我前面被選中了。

薩克拉門託國王曾對阿里納斯說:如果你在25順位還沒有被選中的話,我們會考慮你。

但國王最終選擇了傑拉德·華萊士。當第28順位的馬刺隊選擇了來自法國的託尼·帕克後,首輪選秀就宣告結束了。阿里納斯哭著給魯特教練打電話,魯特教練安慰他說:別灰心,你在第二輪被勇士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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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納斯扔掉了那根項鍊,然後一路奔向訓練館。他說他要讓沒有選擇他的球隊後悔,他說他一定會在首個賽季打上首發。

拉里·休斯的傷病給了阿里納斯機會,他在首個賽季打了30場首發,整個賽季場均10。9分,最重要的是他有45。3%的投籃命中率,這都源於他在訓練館裡像個瘋子一樣的投籃訓練。

第二個賽季,他坐穩了球隊的首發位置。吉爾伯特·阿里納斯的故事開始被人所知。在邁阿密的美航中心,一箇中年婦女站在球場邊大聲喊道:吉爾伯特。

阿里納斯回頭看了看,那個中年婦女一直盯著自己,然後她又喊道:吉爾伯特,我是你媽媽。

這種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邁阿密的“9號公寓”,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站在門口說道:嗨,你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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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比賽結束後,他媽媽抱著他哭了很久很久,好像這場眼淚可以洗淨所有的過錯一樣。

離開的時候,他媽媽塞給阿里納斯一張紙條,紙條上是她的電話號碼,但之後很多年,阿里納斯都沒有撥打那個電話。

在勇士的第二個賽季,阿里納斯獲得了最快進步球員獎。於是,華盛頓奇才隊送上了一份6000萬美元的合同。這支“後邁克爾·喬丹時代”的球隊正在尋找一個真正的“救世主”。

在華盛頓,阿里納斯終於創造了自己的“王國”,他像個偏執狂一樣比賽,在那幾年,阿里納斯是“專斷獨行”的代表。而對於外界的非議,阿里納斯從來不在乎,他總是說,這是我的比賽。他連續三年帶領奇才隊進入季後賽,他可以在和科比的對拼中砍下60分,他可以在球還沒有掉進籃筐之前瀟灑地高舉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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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可以毫不掩飾得說,這是我的比賽。

【謝幕】

當然,一切的輝煌都有謝幕的時候。說起阿里納斯的謝幕,總是要說說“持槍門”。關於這個事件,有很多種說法,但總歸而言,這件事徹底毀了阿里納斯。

2009年12月21日,阿里納斯帶著四支未上膛的槍走進更衣室,他向前幾天跟自己有過爭吵的克里坦頓說:嗨,挑一把。

然後,克里坦頓也從自己衣櫃裡掏出一把槍說道:吉爾伯特,我這把和你的那些玩意兒不一樣,它裝滿了子彈。

這件事讓整支球隊陷入輿論漩渦。但在阿里納斯看來,這只是一場玩笑。為了證明這個“玩笑”的真實性,他在和費城的比賽前,跪地比畫了持槍姿勢,他的隊友們圍著他哈哈大笑,彷彿這樣就能化解球隊的輿論危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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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最終對阿里納斯開出了無限期禁賽的罰單。這次事件讓整支球隊分崩離析,而身背億元合同的阿里納斯則變成了球隊最大的“累贅”。

持槍門,傷病,大合同。三個看上去毫無關聯的詞在阿里納斯身上變成一把命運的鐮刀,它們砍斷了阿里納斯的前程,摧毀了他的城堡。

在那之後,關於阿里納斯,只剩下一些“如果論”。就比如他曾經的隊友史蒂文森就說:如果Gil能正常發展,他大概會是歷史上最厲害的持球型控衛之一。

但這些“如果論”並沒有多少意義。

“0號特工”阿里納斯:從0開始,到0結束

2011年11月23日,阿里納斯在TMZ的採訪中宣告自己退役。

在此之前,他做了幾件事:他原諒了他母親,他見到了公園裡的那艘飛船,他決心要做個真正的父親,一直陪在孩子們身邊。

而關於那些過去,他總是說:

你得放下過去,才能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