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不夜天,重生再相見

陳情令33

師姐江厭離慘死在自己面前,魏無羨心中最後的亮光,滅了。世上再無信任自己之人,再無自己想要保護之人。耳邊縈繞的,都是眾人對他的百般唾罵:忘恩負義、狼心狗肺、喪心病狂、邪魔外道,似乎所有不堪的詞語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誓殺夷陵老祖!所有人都想要他去死。

那一刻的魏無羨萬念俱灰,他慢慢舉起陳情緩緩吹奏,悠揚詭異的曲調在空氣中飄散開來,一股股粗壯的黑氣揮舞在眾家修士之間,紛紛有人倒地,頃刻間不夜天廣場就像一個大型人間煉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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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一邊對付傀儡,一邊大喊:“魏嬰,停下!”可是魏無羨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流下,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藍忘機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望向魏無羨,一時間慌了神,被身邊的傀儡割傷了手臂才反應過來。

姚宗主大喊著 :“魏無羨受傷了,快去把他的陰虎符給我繳了!”魏無羨冷笑著飛身躍至最高處,睥睨著下面這些貪婪的人。藍曦臣的心在那一刻漏了一拍,他知道魏無羨受了太大的刺激,他怕他萬一出點事,弟弟要怎麼辦?

魏無羨慘慘冷笑著低喃:“陰虎符!” 把陰虎符託在掌心,目光淒涼邪魅,大聲喊道:“既然你們那麼想要得到它,那就各自憑本事來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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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吃驚地抬頭注視著魏無羨,目光中滿是擔憂。

陰虎符脫離魏無羨掌心,向人群中飛去,所有人都伸出了手。“啪……”魏無羨一個念力送出,一半陰虎符在空中炸裂,他親手毀去了這個自己注入了無數心血煉製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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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虎符是要兩半合在一起才能用,剩下的另一半其實已毫無用途。陰虎符失去了效用,傀儡也就沒了依託,不存在了。但更可怕的,是那些如同發了狂一般,爭奪另一半陰虎符的人,不再有人注意到魏無羨,也沒人再來攻擊詆譭他,而是為了得到陰虎符互相殘殺,傷亡無數,用血淋淋的事實,證明了什麼叫做“懷璧其罪”,即便如此兇險的事情,眾人依舊前赴後繼毫無畏懼。唯有江澄還跌坐在地上,痴痴的抱著姐姐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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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手握陳情指著那些人,悲哀的狂笑,他們不給自己一點點辯解的機會,黑白顛倒,害人無數,只為自己貪婪的心,多麼無情的世界!笑著笑著他就哭了,他恨透了這個醜陋的世界,厭透了這樣沒有正義的人生;他不想和這樣的人們同存於世,這個世界之於他來說再無一絲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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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遙望了一眼那對面的山巔懸崖,他飛身而去。藍忘機一直擔憂的看著他,此刻一絲不敢猶豫,趕快跟上。藍忘機嚇得瞪大了眼睛,心都要跳出來,他輕聲叫著:“魏嬰,回來吧!”他怕聲音稍微大一點就會驚擾到他,就會再次刺激到他,他想要他回來,一點點都不敢再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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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看著藍忘機,臉有笑意,目中含淚。昔日那燦爛靈動的目光裡,如今只剩下絕望、痛苦、厭棄,這世上唯一信任他的師姐已經慘死在面前,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內心的痛苦與脆弱再無人可以傾訴,他流下了絕望的淚水,向後慢慢倒去。

藍忘機飛身上前,不顧自己手臂受了傷還在汩汩流著鮮血,終於在最後一刻拽住了魏無羨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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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以為自己就此墜入崖底,從此無人過問,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住,他睜開眼,看見藍忘機拼死的拽著自己,靈力即將耗盡,受了傷的手臂鮮血直流。魏無羨心痛的又一次流下了眼淚,生命裡有最後一絲暖流注入心間,他輕聲說:“藍湛,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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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自然不肯鬆手,可身後,江澄提著血淋淋的劍走來,魏無羨看到江澄,眼裡又多了一束光,他以為,江澄也會拉他一把,畢竟是從小長到大的兄弟,魏無羨的眼裡帶著一絲笑意,喊著:“江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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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澄眼中只有憤恨,藍忘機用最後一絲力氣,喊道:“江晚吟,住手!”魏無羨眼中最後一滴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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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滿眼的恨意,他叫著:“魏無羨,你去死吧!”一劍刺下去,可最後依然不捨,只是刺到了旁邊的石頭上,藍忘機身下的那塊石頭已經鬆動,魏無羨既怕藍忘機被他一起帶下來,又因江澄的深深恨意再一次心死。他決絕地掙脫開藍忘機的手,墜落萬丈深淵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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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的魏無羨,是帶著笑意的,似乎在說:江澄,既然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我就從這個世界消失,還這個世界一片安寧,再見了,江澄!

藍湛,我走了,你要好好活著,仍舊做一個清冷高貴,不惹塵埃,景行含光的含光君,再見了,含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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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後,莫玄羽獻舍讓魏無羨重生,他再次見到了熟悉的舊人,但是卻不願面對,因為那些慘痛的過往還歷歷在目,讓魏無羨無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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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琴聲中,魏無羨醒來,重新睜開眼睛,自己已然躺在雲深不知處的靜室裡。藍忘機悠然地彈著琴,代表莫玄羽身份的那張面具放在一邊,顯然,藍忘機已然認出了自己。

“十六年了,像一場夢一樣。”一道清淚從眼角滑出。

藍忘機停下了彈奏,輕聲說:“你醒了!”

“沒想到,還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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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開口道:“那日見你墜落山谷,江澄堅持要到懸崖底下看,卻只見森森白骨。”

“那你呢?你有去找過我嗎?”藍忘機有悔,他後悔不夜天不該對他拔劍相向,他後悔不夜天沒有堅定的和他站在一起,保護他。他明明都不敢直視魏無羨的眼睛,魏無羨卻偏偏要問出這句話,可是沒辦法,這是他此刻最在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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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我去過,卻是連白骨都沒有了。”聽到“三年後”三個字時,魏無羨眼中的失落已經無法掩蓋。他一直都知道,藍忘機氣他修煉鬼道術法,可不夜天那一戰,他沒有控制住,把那裡變成了人間煉獄,也許三年後藍忘機的氣才消,才想起來去崖底找一下他。

“為何是三年後?”魏無羨終究還想再問,他不死心,就像單相思的小姑娘,總想刨根問底,問個究竟。

可藍忘機並不想說,他岔開了話題:“這十六年來。……”

“這十六年來,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我身在哪裡,你信嗎?”

沒有一絲猶豫,藍忘機回答:“我信你!”

魏無羨輕笑:“藍湛,不過那個時候,你真的信我嗎?”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靜默。魏無羨看向窗外,視窗那一樹雪白的玉蘭花,開得正好。

雲深不知處靜謐的夜晚,美得像一幅潑墨的畫卷。清晨流水潺潺,鳥叫蟲鳴,又是一派生機景象。魏無羨走出靜室,穿過迴廊,重建後的雲深不知處真的是一點也沒有變化,和當年自己在這裡聽學時一模一樣。

他看著那熟悉的欄杆花草,眼前不由得浮現出與江厭離、江澄歡笑相處的情景,似乎就在不久前,又覺得恍如隔世,是啊,此番歸來其實與重生又有何區別呢,只是物是人非,一切如滄海桑田,再也回不到最初。

魏無羨又走到藏書閣門前,他回憶起自己被罰抄寫家規,還捉弄藍忘機,氣的他失了雅正端方的形象,如今想起依然啞然失笑。

沿著小路來到後山,只見那一團團毛茸茸的小兔子還在,魏無羨抓起兩隻玩在一起的小兔子中的一隻,揉著那軟軟的兔毛,不禁感慨,藍湛那個小古板不是說不喜歡你們嗎?可是顯然這些兔子都是藍湛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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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放下兔子,沿著小路繼續往前走,看到當年自己曾經療過傷的冷泉,依然還冒著氤氳的霧氣,想起當年自己和藍湛在這裡的經歷,嘴角不禁上揚。卻驚訝地發現藍忘機在沐浴,他裸露的後背上,一條條戒鞭的疤痕無比刺目,讓魏無羨大吃一驚。藍忘機見到魏無羨,趕緊穿衣起身,卻被發現胸前有著一個和自己胸前一樣的烙鐵痕跡,連位置都一樣。魏無羨胸前的那個烙鐵疤痕是當初在屠戮玄武洞裡救綿綿時留下的,後來藍忘機還在洞裡莫名其妙的衝自己發了一頓脾氣,可如今他為何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烙鐵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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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不解,藍忘機向來是世家子弟的楷模,究竟是做了什麼樣的事情,要受到如此多戒鞭這樣的懲罰,魏無羨問他,藍忘機卻不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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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下弟子來報,冥室招來的莫家莊劍靈不受控制,魏無羨和藍忘機急忙前往,發現藍啟仁口吐鮮血,陷入昏迷。於是,兩人急忙琴笛合奏,魏無羨看到藍啟仁老前輩在場,怕被看出端倪,故意把笛子吹得很難聽,而這把笛子本就是自己匆忙之間削制的一管粗陋的竹笛,再加上不好好吹,藍啟仁老先生被這笛音氣得醒了過來,大喊道:“別吹了,滾出去!”魏無羨不理他,繼續吹,終於又被他吹得氣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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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合奏終於暫時壓制了劍靈,魏無羨發現劍上有陰虎符侵染過的痕跡,他好奇地將劍撿起來,耳邊卻響起無比刺耳的尖叫聲,魏無羨差點控制不了被傷到,趕快扔掉劍,連連後退,一臉的不可思議,藍忘機趕快把他扶住靠在自己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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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老先生藥石無醫,藍忘機凝重地坐在床頭,小輩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藍景儀根據劍靈上沾染了陰虎符的黑靈,猜測難道是夷陵老祖真的重出江湖了?有個弟子說:“可那夷陵老祖已經死了十六年了,難道他真的奪舍了?”藍忘機一記冰冷嚴肅的眼神過去,弟子們全部噤聲。藍忘機讓他們都下去,特意叮囑思追去房間休息,藍思追還想再說什麼?藍忘機說:“不必多言,去吧。”

藍思追憂心忡忡地出了門,被不遠處的魏無羨發現,問他怎麼了,藍思追覺得愧疚,他分析這劍靈是衝他們來的,因為不同品級的召陰旗有不同的畫法,那日他們所用的召陰旗,不過能吸引附近五里之內的邪祟,可是卻招來了劍靈。如果這個劍靈早就在那裡的話,以它的兇殘程度那裡早就血流成河了。所以他分析這劍靈是被別有用心之人在特定的時間地點投放到那裡的,是衝著他們去的,所以莫家莊的事情,他們也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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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誇讚了他課業紮實,並拍了拍藍思追的肩膀,告訴他:“該負責任的不是你們,而是放出劍靈的那個人。這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控制的。”藍思追這才好些,他覺得眼前這個人,雖然剛剛認識不久,而且不久前他還在裝瘋賣傻。卻一直讓他覺得很親切,很放心。藍思追見魏無羨又戴上了面具,就問他怎麼又戴上了,魏無羨告訴他:“沒什麼,只是怕見幾個老朋友罷了。”

又一個充滿了鳥叫蟲鳴的清晨,魏無羨站在靜室前,藍忘機悠悠走來,與他並肩站在一起,魏無羨:“你不會懷疑是我做的吧?我都已經睡了十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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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話音未落,藍忘機就脫口而出:“我自然信你。”

魏無羨分析自己當年明明已經將陰虎符毀去化成了碎片,除非有人用陰鐵再復原出一塊。說到這裡,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薛洋,那個帶著一塊陰鐵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陰狠毒辣之人,他很有可能就是罪魁禍首。

魏無羨又分析道,這十六年來,藍忘機和江澄傾兩派之力遍尋未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死哪去了。而莫玄羽是如何知道他的下落並給他下了捨身咒讓他復活的?然後他和沾染了陰虎符黑氣的劍靈一起出現在莫家莊。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似乎都是衝著自己來的,魏無羨又有些為自己擔憂,藍忘機也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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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救治叔父和門生,也為摸清投放劍靈之人的目的,魏無羨和藍忘機帶著弟子們在冥室研究,結果是透過劍靈所指的方向追本溯源。藍忘機叮囑藍思追安置好受傷眾人,藍思追點頭,然後問藍忘機是這就要下山了嗎?魏無羨開心的靠上藍忘機的肩膀說著:“好好好好好終於不用受這嚴厲管制了。”藍忘機斜眼看了一下他,心想你就這麼不願意待在我家裡嗎?微微閃躲了一下,思追看在眼裡不知為什麼就那麼開心,他覺得一向生人勿近的含光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溫暖過。

他們制定了下一步行動的路線是往西北走,兩人很快來到清河,發現劍靈的煞氣越來越重,看來要找的東西就在這附近了。兩人很快進城,藍忘機還是一派端方雅正,好好走路,而魏無羨依然如前世一樣東瞧瞧西看看,不好好走。

突然集市上一聲叫賣吸引了魏無羨,一看就是個江湖騙子,大喊著驅邪除祟,包治百病。魏無羨就問他是賣什麼的?那個人直接說什麼都賣,就問魏無羨買什麼,魏無羨故意逗他讓他猜。那個騙子假裝仔細的看了看魏無羨的臉,說他印堂發黑,雙目無神,一定有妖邪相伴。讓他來幾張夷陵老祖吧!鎮惡驅邪,五文錢一張,十文錢三張,還說三張好,一張貼大門,一張貼大廳,一張貼床頭。魏無羨看著他手裡那一摞夷陵老祖畫像,個個凶神惡煞,面目猙獰,真是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啊。那個騙子又仔細的看看魏無羨說煞氣重,邪氣濃,以惡制惡,以毒攻毒,保證任何妖邪都近不了你的身。魏無羨就納悶自己有那麼惡,有那麼毒嗎?站在你面前都不知道是夷陵老祖還敢叫賣?

魏無羨教訓他。說到。“喂,我說,你這畫的都是什麼呀?魏無羨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子,就算沒見過,你也畫得好看一點吧。”那個騙子還不信,反問道:“說的跟真的似的,好像你見過魏無羨一樣。”話音剛落,卻被一腳踢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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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一看竟然是金凌,江湖騙子正想大發脾氣,可一看金凌這一身打扮和手裡拿的歲華寶劍,就知道這小公子出身不一般,於是便軟了下來,矮聲矮氣的問踢他幹什麼。金凌卻理直氣壯,只要在他面前提起魏無羨這個名字的人他不給抓起來就算好的了。

魏無羨見此情況連連搖頭,心想金凌這孩子,脾氣大戾氣重,驕縱任性,目中無人,把他舅舅江澄和父親金子軒的壞毛病學了個遍,母親江厭離的優點卻一點都沒有繼承,魏無羨想要敲打敲打他,怕他將來吃大虧。魏無羨叫了一聲金凌的名字,金凌轉身看到是他,一臉不屑的說:“喲,你還沒逃走呢?也好。”

魏無羨就說:“哎喲喂,上次被我摁到地上爬也爬不起來的人是誰呀?是誰呀?嗯?”魏無羨正鬧得開心,金凌眼珠一轉,喊道:“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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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聲狗吠傳來,魏無羨心裡覺得不好,只見人群之外,跑過來一條肥狗。魏無羨一見到狗臉色大變,拖著沉重的已經轉了筋的大腿撒腿狂奔,衝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