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的父母不愛我，卻在妹妹離開他們後來認我
我從小就知道，爸媽更喜歡妹妹，不喜歡我。
1
。
大概我命運的轉折點，是發生在爺爺奶奶相繼去世那年的。
我的父母被迫把我接到身邊。
那天，我一個人拖著巨大的行李箱，從鄉下坐麵包車到鎮上，又坐大巴車到市裡，最後坐火車到爸媽所在地。
我總共耗時了一天一夜，路上不敢吃東西，也不敢睡覺。
有個老奶奶一直跟我套近乎，她太慈愛了，讓我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奶奶。
於是放下了一些警惕性，告訴了她我的資訊。
怎料快出火車站時，老奶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對我咧開嘴笑：
“情情，怎麼要丟下奶奶啊。”
我驚恐地看她：
“奶奶，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拼命地掙扎，大喊大叫試圖引起路人的關注。
“救命啊，她是人販子，快救救我。”
有人半信半疑地看了我們幾眼，遲疑地聚了過來。
老奶奶看著瘦弱，手上力氣卻很大，她用力捏著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搶過我的行李箱。
她從容地對路人說：
“這是我孫女情情，不信的話，你們可以看看她的身份證。”
她利落地從我的懷裡掏出我的身份證，上面儼然寫著我的名字，方情情。
路人的疑心被漸漸打消，眼中染上了斥責。
他們仍由老奶奶帶走了我，沒有任何懷疑。
眼見得我就要被她推進路邊停著的一個麵包車中，我撕心裂肺地喊：
“不！”
淚水糊滿了我的眼睛。
在我要落入深淵之際，一個清瘦的少年用力地把我拉了回來。
他毫不猶豫地把我擋在他的身後，他揚揚手機：
“我報警了。”
人販子遲疑地還想上前，少年惡狠狠盯著他們：
“滾，不然警察馬上就到。”
人販子憤恨地瞪了我們一眼，不甘心地離去。
2。
我好像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無力地癱軟在地。
我抱著少年的腿就開始哇哇大哭，淚眼模糊間還執著地搜尋爸媽的影子。
少年關心地對我說：
“別哭了，你爸媽在哪裡，我給他們打電話，以防人販子在外面蹲著你。”
我哽咽著報出爸媽的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泣不成聲：
“爸爸，媽媽，你們怎麼還不來接我。”
電話那頭很是驚訝：
“你不是明天到嗎？”
原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記錯了我來市裡的時間，現在他們都還在家裡沒有出門。
過了一會兒，他們終於姍姍來遲。
看著陌生的父母，老實說我有些害怕。
我跟妹妹是雙胞胎，我倆出生以後，爺爺奶奶覺得他們沒有精力帶我們，一定想來市裡幫忙。
爸媽不同意，他們有著自己的生活方式，跟老一輩沒辦法和諧共處。
最後商量之下，雙方各退一步，把我交給了爺爺奶奶撫養。
爺爺奶奶帶我回了鄉下，爸媽只有寒暑假的時候才會來看看我。
那是我最不喜歡的時候。
因為他們不喜歡我的在河裡撿石子，不喜歡我去雞窩裡掏雞蛋，不喜歡我走路總是跑跑跳跳。
他們好像不喜歡我的一切。
我有次挨批評捱得狠了，哭哭啼啼地問我媽：
“媽媽，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啊？”
她愣了一下對我說：
“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學壞習慣而已。”
我又問我奶奶這是什麼意思，她呸了一聲：
“她哪裡是不希望你學壞習慣，她是不希望你像我和你爺爺。”
我那時很懵懂，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後來我才慢慢悟到，爺爺強勢、奶奶嘮叨，
爸爸媽媽不喜歡他們這樣，
甚至於把對他們的不滿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果然，我爸媽見到我並沒有喜色。
他們對我一直是不苟言笑的。
我爸問我：
“你的行禮呢？”
“弄丟了。”
“弄丟了？”他皺了下眉頭，想要發火，最終還是忍了下去，“算了，回家吧。”
到了家裡，媽媽把妹妹不喜歡的舊衣服扔給了我。
她一邊嘟囔著：
“我看你是故意把箱子搞丟的，就是想要新衣服，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像你爺爺奶奶一樣慣著你的。”
一邊拿眼刀剮我。
我只能充耳不聞地收拾東西。
好在我的書包沒丟，裡面有我視若珍寶的東西。
我將奶奶親手給我做的布娃娃放在床頭，布娃娃甜甜地對著我笑。
我媽輕嗤一聲：
“帶這麼個東西來寒磣誰。”
我很認真地回答她：
“媽媽，這是奶奶給我做的，我不覺得它寒磣。”
我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擰起眉頭：
“方情情，今天你是第一天來家裡，我覺得有必要教會你，大家說話不要頂嘴懂嗎？不要跟你奶奶一樣。”
我下意識想維護奶奶：
“不要說奶奶。”
我媽比了一個停的手勢：
“不要頂嘴。”
我噎在原地不敢說話。
3
。
突然，我的妹妹出現了。
她抱著一個大熊，穿著公主裙，踏著小皮鞋噠噠地跑過來，衣服還沾上了各種顏料。
她揚起她天真的小臉。
“姐姐你終於來啦，我等你好久了。”
媽媽就跟會變臉一樣，她笑著看像妹妹，臉上全是疼愛、自豪的神色。
“愛愛來啦，想跟姐姐一起玩嗎？”
妹妹點點頭，她跑過來拉著我：
“姐姐，一起去玩畫畫吧。”
不容我拒絕，她拉著我一起去到畫畫的房間。
房間的牆壁上都多多少少沾上了油畫顏料。
她帶著我一起寫寫畫畫，剛開始我有些拘束，但是愛愛天真活潑，很快就化解了我的不適。
我看著妹妹的笑臉，心裡暗暗想，怪不得媽媽這麼喜歡她，妹妹真的像個小天使一樣，我也要和她一樣。
然而這種想法並沒有持續多久，
我在削一支鉛筆之時，
妹妹突然把手伸了過來，
我沒來得及收刀，
一下子劃破了她的手指，
她大聲地驚呼，眼淚嘩啦地流了下來。
爸媽應聲衝了進來。
他們心疼地拉起她的手，問她怎麼了。
妹妹吸吸鼻涕：
“不要怪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她顫顫巍巍地看向我，我只是張個嘴，她就害怕地縮排媽媽的懷裡。
我瞠目接受，茫然地看了一眼他們晦澀不明的神色，正想開口接受。
我媽卻猛地瞪了我一眼：
“方情情，你妹妹好心帶你玩，你這是做什麼？”
“你爺爺奶奶就教了你這些嗎？”
“我告訴你，你最好收斂點，別把在鄉下的習慣帶了過來。”
她的話又快又密，我完全找不到機會解釋，
看著她不停輸出的嘴，我只覺得像是一個瘋子。
眼見得她的情緒要飆升了，
我爸及時制止了她。
“你先帶愛愛去包紮。”
我媽這才突然醒悟，匆匆忙忙帶著妹妹去找醫藥包。
我爸走到我的身旁，他蹲下與我平視：
“方情情，能告訴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我茫然地說：
“爸爸，我不是故意劃傷愛愛的。”
“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頓頓：
“可是為什麼剛才愛愛表現出害怕的情緒呢？”
我搖搖頭，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我怎麼能知道是為什麼呢。
我爸的臉上明顯表現出失望的神色，他突然冷硬地說：
“方情情，要做個好孩子。”
我看著他徑直地走出房間的身影，鼻子一酸，不明白為什麼我就不是好孩子了。
4
。
爸媽把我安排在了妹妹就讀的學校。
因為之前爺爺奶奶病重，我落下了很多功課，所以考試成績不算好，只能進入普通班。
爸媽於是更加不滿我。
他們拿妹妹舉例：
“你看你妹妹，你們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麼她就可以進入尖子班呢？”
我只能沉默以對。
他們甚至擔心起了以後：
“我勸你最好認真學習，我不希望你連高中都考不上，丟我們的臉。”
其實在老家的時候，我的成績也不算差，爺爺奶奶很希望我能成材，所以我讀書很刻苦。
只是爸爸媽媽從來不關心，也不知道我的學業情況。
說著說著，爸媽話鋒一轉：
“不過這樣也行，你和愛愛的教室距離隔了幾層樓，愛愛說她還不習慣跟你這個姐姐相處，你少去招搖你們是雙胞胎。”
招搖。
為什麼要用這個詞呢。
我突然想到六歲那年，爸媽罕見地帶著妹妹回了鄉下。
我高興地帶著妹妹漫山遍野地跑，妹妹也很高興。
村裡的小二狗問我：
“情情，這是誰呀。”
愛愛搶先回答：
“我是姐姐的雙胞胎妹妹。”
小二狗歪歪頭：
“哇，雙胞胎，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啊。”
他新奇地喊來小夥伴們圍觀。
愛愛也笑嘻嘻地跟他們玩。
突然不知道是誰叫的小狗叫了一聲。
愛愛嚇得一個哆嗦。
隨即就大哭起來。
她邊哭邊喊：
“媽媽救我，媽媽救我，有狗。”
媽媽扒開人群，站在我們中間，把妹妹護地嚴嚴實實的。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無比冷漠：
“方情情，可不可以請你收起你的虛榮心，你們是雙胞胎，不是猴。為了滿足你的虛榮心，你可以不顧你的妹妹嗎？她怕狗，你不知道嗎！”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時隔多年，我仍然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
就像我當初不知道妹妹怕狗一樣。
我只是想跟她分享我有多快樂，想帶她認識我的朋友，想親近她。
真的，僅此而已。
媽媽顯然也回憶起這件事情。
她不屑地對我說：
“方情情，希望你在學校裡乖一點，不要張揚，雙胞胎沒有什麼好炫耀的，不要給你妹妹丟臉。”
“她很優秀。”
“她跟你不同。”
其實媽媽，爺爺奶奶也常常誇我優秀。
他們說我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小孩。
他們說我可以在他們看不清的時候幫他們穿針，可以跟幫他們一起去田裡收麥子，可以在他們做農活時為他們做飯，可以在班級裡面拿小紅花。
他們說最喜歡這樣優秀的我了。
可是爸爸媽媽，你們從不願意看這樣的我一眼。
5。
在新學校讀書，日子一直風平浪靜。
妹妹在學校裡確實很出眾。
她長得漂亮，媽媽又把她打扮得像個公主一樣。每次有什麼晚會，她一定會擔任主持人，還會有單獨的舞蹈節目。
我剛剛轉去學校時，不少人驚訝。
原來方愛愛還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姐。
妹妹也毫不掩飾地說我是她的雙胞胎姐姐。
他們好奇地來圍觀我。
但因為我表現得太過平平無奇，漸漸失去了對我的興趣。
直到期末考試成績出來。
經過幾個月的惡補，我終於恢復了正常的學業水平。
期末考試，我一躍成為年級前五十。
比妹妹高出二百多名。
然而回到爸媽家裡。
迎接我的卻並不是表揚。
我剛一開啟門，就看見爸爸的身影。
我迅速地打了招呼，就想回到自己的房間。
爸爸呵住我：
“站住。”
我疑惑地回頭。
他啪地一聲，將成績單拍在茶几上。
我渾身一顫，不知道又是哪裡觸怒了他。
“方情情，我有沒有教導過你要做好孩子？”
“有。”
“有沒有告訴你不要給我和你媽丟人？”
“有。”
爸爸拔高聲音：
“那為什麼你還要作弊？”
幾乎是瞬間，我的瞳孔收縮，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這樣惡意誣陷。
“我沒有。”
不管是在鄉下，還是在這裡，我都從來沒有作弊過。爺爺奶奶教我做人要坦坦蕩蕩，我一直記在心中。
“沒有？”我爸冷笑，“你入學考試考成那樣，怎麼可能在兩個月內就可以進步這麼多。你考得比愛愛還高，你長點腦子吧。”
“一千多人的年級，你妹妹成績已經算了不起了，你是哪裡來的膽子抄成這樣，你不覺得丟人嗎？”
“我告訴你，你如果考得不好，我不會罵你，因為我對你沒有抱有期待，但你如果不誠實，做出這種事情，就是丟我的臉。”
“我和你媽，著名的畫家和舞蹈家，你少在外面丟我們的臉。”
憤怒的指責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沉甸甸地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忘了這場指責是如何收場的，只記得我手腳冰冷地挪回了房間，指尖一陣發麻。
妹妹溜進我的房間想要安慰我，卻突然尖聲大叫。
我腦袋木木的，緩慢地抬起頭，跟著她的視線而去，發現她正盯著我的布娃娃。
我全然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叫。
爸媽快速地跑了過來。
他們心疼地把妹妹攬在懷中。
妹妹這才回過神來，她顫抖地指著我的布娃娃，哇哇大哭：
“像鬼，像小丑，媽媽我害怕。”
我不解地打量我的布娃娃，哪裡醜了。
身體是用我小時候穿的衣服縫的，軟軟的，聞著還有奶香，眼睛是奶奶最喜歡的兩顆釦子安上去的，嘴巴稍微拖了點後退，是縫的一條針腳。
很溫馨啊，是奶奶給我的愛啊。
我媽輕拍妹妹的背，她的語氣輕柔，像是哄孩子一樣：
“沒事的愛愛，啊，乖，沒事兒。”
她抬抬下巴，示意爸爸將布娃娃扔出去。
爸爸毫不猶豫就去拿我的布娃娃，我的腦袋如突然過電一般，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搶。
我爸一個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家裡放著這麼邪性的東西做什麼，你沒看見嚇到妹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