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隊專訪|Lo-Fi?靴腿本質上是一支朋克樂隊

THE BOOTLEGS 靴腿 - 晚安小混蛋

THE BOOTLEGS 靴腿 - 晚安小混蛋

02:38

未知來源

5月19號晚,鹹菜達人坐上 “路怒症大哥”的瘋狂計程車,在大哥一路的語音、電話和咒罵聲的搖晃中,前往十公里以外與抵達重慶並結束排練的靴腿見面。

本以為在兩小時內能結束,結果七聊八聊說了一堆,再加上鼓手馬克第二天生日,“作為一個做音樂的樂手,能在演出途中過生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間接導致這場會晤進行了四小時,橫跨至俗俗520。

說起第一次聽靴腿的音樂,還是去年某個下午慣性刷朋友圈,看到圈內好友推了一首歌,名叫“晚安小混蛋”。當時想著這歌名確實挺怪,封面好像是一個男人在吃瓜,眼睛睜得溜圓。點選聽了一下發現挺好聽,也符合我當時對帶點噪音又有些放鬆的音樂的偏愛,就順道連著同專輯“蘇維埃計算機”和“美麗噪音”一起下載了。

當時確實沒想到,一年後會有機會和這些音樂的創作者們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1

和靴腿一起徒步一公里到達臨時挑選的會晤地點後,瘋狂計程車那股勁兒才緩和過來。靴腿成員對酒好像還挺了解,雖然現在唯獨就記得壽星馬克的酒里加了蛋清。我兩眼一抹黑,只能讓店員隨便亂配了一杯。一起碰杯,店員DIY酸到掉牙,會晤就此開始。

靴腿是一支2019年才成立的新樂隊,他們發行的第一張專輯,其實是用iPhone 6 plus上的“庫樂隊”完成的。

沒有專業的裝置和場地,甚至都沒有樂器,就靠當時成員坐在臥室,一起在手機上DIY。

沒想到的是在第一張專輯釋出之後得到的反響還不錯,收穫一批樂迷,很快也得到了演出的邀請。

樂隊專訪|Lo-Fi?靴腿本質上是一支朋克樂隊

“當時

錄第一張專輯的時候,就是抱著先把音樂錄下來的態度去完成的

,也期待了一下會有別人來聽,但是沒敢想那麼快就可以接到演出的邀請,更沒敢想會像現在這樣能夠靠樂隊為生。畢竟才開始的時候我們樂隊只有一隻鼓棒。”主唱吉他手趙弘說道。

只有一隻鼓棒都敢接演出?雖然沒說出口,我還是聽愣了一下。

隨後問到受關注前後成員的反應時,趙弘和貝斯手宗振給出的迴應很一致:

著急、驚訝、不踏實。

這回應倒是正中我下懷,原來只有一根鼓棒還似處變不驚的酷酷搖滾樂手,在面對和自己預想不一樣的事情的時候,也會緊張和侷促。這一共性倒使我莫名有點安心。

不過當時的緊張也許是茫然和稚嫩的體現,再次回頭去覆盤的時候,

三年過去,帶給靴腿的不僅僅是逐漸平和的心態,對自己音樂的認知,以及當年貼給自己的“標籤”都有了新的看法。

2

不論是之前的採訪或是對靴腿音樂的評論,基本離不開lo-fi這個詞。在問起音樂創作風格的時候趙弘說:“才開始給自己貼了個‘低保真流行’的標籤,因為第一張專輯是用自己的手機錄的,挺粗糙挺不講究的,也不知道怎麼去定義,用低保真去定義,顯得挺有態度的。後面覺得其實有點形而上了,因為我們低保真做的也不太好。國內包括樂隊對低保真的瞭解還很有限,所以

我們覺得我們並不是一個低保真樂隊,這反而更像是一個標籤。

Lo-Fi是英語Low-Fidelity的縮寫,翻譯為“低保真”。

lo-fi在音樂裡,本來是一個特定的流派,指一種使用並研究扭曲的旋律、跑調的嗓音、天真的錯誤和粗糙的音效的搖滾樂。後來lo-fi這個詞演變為一種技術和美學,專指對粗糙效果的開發和喜好,以及對偶發精神和遊戲感的尊重。

(來自百度百科,不知道低保真的隨便看看)

我一直覺得貼標籤造成的後果就是刻板印象。

籠統的把個體或群體進行某種特徵的歸類,使人能夠憑藉自己的經驗產生反射性的想法,從而快速做出判斷和認知。

雖然有利於快速認知一個陌生事物,但某種程度上這是對人的多面性以及個體獨特性的不尊重。

靴腿之所以會給自己貼上低保真的標籤或許受制於當時的硬體條件,但是當成員回過頭看時,

它不僅僅只意味著樂隊的音樂形式,低保真本質的態度也恰巧與樂隊吻合。

馬克:“其實低保真是一種手法,是說樂隊在有限的硬體條件裡去創作音樂,表達比較真實的情感,它裡面也會帶有比較粗糙的美感。

它有一種‘以人為本’的態度,

用有限的東西表達真摯的情感。

趙弘補充說:“還有一點是

物盡其用

,比如只有一個電腦或者500塊的吉他,我也想錄一個專輯,這種東西整合起來叫做DIY,剛好又和低保真不謀而合,我們的音樂其實上不夠低保真,因為也沒那麼粗糙。

這種不被環境侷限,想到就做的方式其實就是朋克的態度

。”

確實不能算粗糙,因為在音樂上的手法和技巧有了變化,做音樂的標準也有了提高。但說不粗糙也不太確切,因為靴腿現在創作和一開始相比,在硬體上最大的差別就是從iPhone到iPad。

說到一個老套的道理,用心和真摯是最容易打動人的,貴重的裝置和精妙的技巧可能可以錦上添花,但不足以填補這兩樣缺失帶來的空洞感。

人類共鳴這種本能真的很神奇,傾注了情緒的作品更容易被感知。只是發生共鳴的時候必定會把自己的經驗帶入,這就會產生“一千個人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效果。

樂隊專訪|Lo-Fi?靴腿本質上是一支朋克樂隊

3

聊到靴腿的音樂想要傳遞的情感時,趙弘情緒高漲,昂起頭談起“晚安小混蛋”這首歌的創作初衷以及裡面的一些意向:“這首歌其實是寫給原來合作過的搭檔的。

音樂結束的時候請不要害怕——樂隊解散了,但是大家別害怕;今天的世界已不屬於我們——大家都已經長大了,都不屬於這個時代頂尖的一份子;永遠的歡樂只是青春的玩笑——這一切只是一場鬧劇;當風再吹起我知道你的心——當再聽起搖滾樂的時候還是能體會那份躁動,它會燃燒到永遠。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趙弘的情緒影響,聽了之後其實挺感動的。一個人就這樣在你面前訴說著他的遺憾、懷念和釋然。

靴腿的音樂也大多是如此,

口語又生活化的歌詞,配上青春期躁動的旋律

,直白地訴說著生活裡的碎片感觸、對人類複雜情感的認知、對世界的感悟和反叛。其實這更朋克,在他們自身看來,

靴腿本質上就是一支朋克樂隊。“雖然不是以朋克的音樂形式進行的,但是核心有很多叛逆的元素在裡面。

靴腿現在是以四人樂隊的形式進行,沒有看過他們最近現場的樂迷可能不知道,在三大件之外,新加入了小提琴手Vivi。

其實在靴腿新ep釋出之前的音樂裡都沒有小提琴這一元素,也想不到他們的音樂風格要如何與小提琴的音色融合。按照成員的話來說:“我們不想把音樂做窄了,就算低保真風格也可以加古典樂器,並且就突然覺得需要小提琴,就找了樂手。”

Vivi在加入之前其實也很擔心,覺得自己可能無法駕馭靴腿的音樂風格。但是四人第一次排練的時候,卻因為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音樂效果十分激動。

“可能都是緣分吧。”趙弘倒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樂隊專訪|Lo-Fi?靴腿本質上是一支朋克樂隊

(小提琴手vivi)

4

酒過三巡,宗振突然指著手錶來了一句:“生日到了!”,上面寫著12:00。結果一看手機23:59,馬克抬起酒杯的手又放下,熬了一分鐘,長了一歲。

在會晤的後半部分,和靴腿聊了一下他們自己。

趙弘說他是一個很emo的人,經常會因為小事造成情緒波動,所以也不願意談難過的事情。但是成立樂隊至今,他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原來喜歡用蝦米音樂,發第二張ep的時候,開啟蝦米發現靴腿的專輯在首頁被推薦,當時很激動。”

樂隊專訪|Lo-Fi?靴腿本質上是一支朋克樂隊

(主唱吉他趙弘)

趙弘和宗振是靴腿的原始成員,相較於趙弘的健談,宗振比較安靜。

宗振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很符合刻板印象的搖滾樂手,留著長髮,話少,揹著貝斯獨自走在前面。他對自己的評價也快準狠,“我是個非常自我的人,腦子裡就裝著自己那點事,有時根本不會注意周圍人的情緒,直到最近兩年才發現自己有這個問題。”

但其實在聊天的整個過程中,我反而覺得宗振並不太符合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是第一個發現Vivi有點困,讓她先回去休息;他會主動把小吃推向靠近別人的一邊;在聊天過程中第一個記得幫馬克看過生日的時間。反而讓人覺得挺溫柔挺意外的。

宗振提到的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就是,“2019年第一次演出,Broncho壓軸的那一場,有千人左右的觀眾。因為之前很喜歡這個樂隊,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同臺演出,並且臺下的觀眾玩的很開心,印象很深刻,這件事也把自己對樂隊的情緒推到了最高點。”

樂隊專訪|Lo-Fi?靴腿本質上是一支朋克樂隊

(貝斯手宗振)

Vivi和我一樣喜歡聽日本樂隊,性格開朗很愛笑。她說自己和趙弘一樣很容易emo,但是帶給她這種情緒是因為她會太在意周圍人的情緒。“因為我年齡最小,樂隊成員都比較照顧我。第一天排練的時候聽到現場,合作起來大家都很激動。我認為做音樂需要自我一點,我平時的狀態其實不太合適。在靴腿他們給我的感覺就是,

有自己的標準並且去執行,但是並不執著於結果

,這樣的感覺挺好的。”

馬克喝的最多,臉也紅彤彤。喝了酒的馬克更健談,更放飛自我,但話語中那股耿直率真的勁兒也更足了。一度懷疑他自帶語言“Buff“,談到哪個地方就蹦出幾句當地的方言,昆明話、重慶話、京腔兒都講得似模似樣。

至於會不會影響第二天的演出,馬克一臉豪邁地說“害,沒事,我們是玩搖滾的,用不到那麼拘束!喝了酒狀態只會更好。”果不其然,第二天現場的舞臺上,他還擱臺上邊喝酒邊打鼓。

樂隊專訪|Lo-Fi?靴腿本質上是一支朋克樂隊

(鼓手馬克)

現在,演出結束好幾天了,還是會經常想起靴腿表演最後一首歌時,Livehouse裡跟著《summer ends》跳動的人群,隨口哼著“you dancing in the sea”。

自由又愜意的氛圍讓心情像風一樣輕盈。

想起談及靴腿的目標時趙弘的回答,做旋律好聽的、青春洋溢的音樂是他唯一的需求。“至於樂隊名氣、出路之類的,只能在做好眼前事之後看命了。”

在我看來,真能“做好眼前事”就已經超越大多數了,命運自有最好的安排。

圖片來自現場攝影:周N2、小康學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