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森:櫥窗記 | 《孺子牛》文學副刊4則

櫥窗記

查理森

近半個世紀的時光不知不覺地流逝而去,故鄉街頭那幾組宣傳櫥窗卻始終沒有從我的記憶中走失。漫漫歲月中,它們總會時不時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使我恍然間又沉浸到那個時代的氛圍裡。

這兩組櫥窗隔了一條馬路而遙相對應。這條馬路叫雲嶺路,過去幾十年裡,一直是我家鄉那個皖南山城裡的一條主幹道。在這條路上,集中了全縣的文教單位,像教育局、文化館、圖書館、工會、城關幼兒園等。當年文化宣傳、資訊釋出的渠道不像今天這樣豐富快捷,除廣播電臺、報紙、雜誌、收音機之外,街頭櫥窗就成了一個重要並廣受歡迎的宣傳陣地和傳播平臺。

我說的這兩組櫥窗,分別由縣文化館和縣總工會主辦。那時候家鄉的人口和單位機構都沒有現在這麼多,縣裡各單位的辦公場所都很寬裕,基本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塊地盤,或是一座小樓,或是一個小院。除了需要直接面對人民群眾(消費者)的商場門市部,其他一些部門總會有一道院牆把辦公樓和馬路隔開一段距離,既保證了辦公的安靜安全,也使得街容市貌顯得整潔而美觀。文化館和工會的辦公樓外面就都有這樣的一道院牆。不知道是不是覺著實實在在的一堵牆攔在辦公樓前,多少有些沉悶和單調,於是靈機一動,順手將這牆開鑿成了櫥窗。這樣一來,牆的作用沒丟,又增加了宣傳展示的功能,真的算是一舉兩得了。

櫥窗分列於兩家單位的大門兩側,每一側大概都有十一二個視窗,每一個長方形的視窗尺寸恰如一張攤開的《人民日報》大小,算是“黃金分割”的比例吧,也因此,裡面的陳設佈局就顯得比較悅目舒展。但因為兩家單位工作性質的不同,各自櫥窗裡所陳列和展示的內容也就有了一些差異。

三歲時我上了緊挨著工會大樓的城關幼兒園,與文化館隔街相望,並不繁華多姿的街頭,這兩組櫥窗便是我眼中最有味道的風景了,且“一見鍾情”,從此成為了它們的擁躉。櫥窗離地面有一米多高,剛上幼兒園時得由大人抱起來,我才能看清楚櫥窗裡的照片、畫報剪貼,雖然純粹是直觀地感受色彩和畫面的熱鬧新奇,但也給平淡的日子帶來了些快樂。到了童年,自己踮起腳也能看個明白了,雖有些費勁,但從這個窗口裡看見了更多花紅草綠、山清水秀的風光,開了眼界、飽了眼福,我也就樂此不疲。等上了中學,個子長到了一米七左右時,就完全可以像父輩們一樣,揹著雙手氣定神閒地站在它們面前,或瀏覽或精讀那靜置於一面薄薄的玻璃後面的文字和畫面了。

相比起來,我更愛看文化館的櫥窗。因為是群眾文藝活動組織服務機構,文化館的櫥窗內容就更具藝術性、觀賞性,而且基本上不到一個月就會“上新”,鮮活感十足。時事政治、國內外大事的圖文報道及時釋出,文化藝術活動內容更是豐富多彩。像樣板戲及各種文藝演出的劇照,祖國大好河山的風光圖片、畫作,還有一些久映不衰的電影畫面劇照,也都是櫥窗裡每期不缺的主角。雖然對那些電影的人物形象、故事情節我都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但透過櫥窗再看時,又會有別一種感覺。更特別的是,每格櫥窗裡都安裝了日光燈管,到了晚上燈一亮照樣可以觀看,並且,那些圖片、畫報在燈光的映照下似乎比白天有了更豐富和別緻的韻味,更加賞心悅目。印象中櫥窗還展示過為數不多的幾次全縣書法攝影美術比賽的獲獎作品,讓我領略了街坊鄰居、老師及熟人、朋友的藝術才華,陡增了崇拜敬仰之情,也為能認識他們而有了幾分自豪。

更值得一記的是,那年全省“農業學大寨現場會”在我們縣召開,三天的會議結束時,縣裡安排了一場由工農商學兵一起參加的文藝演出,對與會代表表示慰問。我弟弟那時讀小學四年級,是文藝宣傳隊的骨幹成員,理所當然地參加了演出,並得到了從省到縣三級黨委主要領導的握手接見。幾天後,領導和弟弟等演員們握手的大幅照片與演出劇照一起被展示在了櫥窗裡,在學校和街道引爆了一波奔走相告的“點贊”熱浪。

工會大樓的櫥窗內容就顯得有些平淡。雖然它的櫥窗總數量不少於文化館,但展示的內容更多的是工業生產、勞動模範事蹟等,有時候就是報紙剪貼。佈置櫥窗的人似乎也不懂得或者說不講究版面佈局,只是隨意地將這些內容貼上上就算完成任務了,因此觀賞性大打了折扣。

後來似乎隔壁的城關第三小學還要走了幾塊櫥窗,展示一些和少年兒童有關的內容,對於那時已經是一箇中學生的我來說,無疑就更加沒有了吸引力。

正是有年少時的這份溫馨記憶,很多年來,我對宣傳櫥窗一直有著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感,以至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櫥窗打交道的機會,總想著能按自己的願望來設計佈置櫥窗,來表達自己對藝術、對文化、對美的理解和追求,如同寫一首詩、畫一幅畫,並期望能喚起更多人的共鳴。

大學畢業時我被分配到江淮平原的一所高校工作,在校宣傳部任宣傳幹事。這份差事可以說是我自己“爭”來的。因為這所高校當時剛恢復重建,師資奇缺,校方從全國重點高校要來十多位畢業生,就是想充實一線教學隊伍,可沒曾想卻有我這麼一個“另類”。而我之所以要到宣傳部工作,看重的是兩點,一是宣傳部辦有一份校刊(報),每半月一期,我可以當一名名副其實的媒體工作者,實操心中嚮往的“新聞事業”;二是可以負責校矗立在學校圖書館門前的那兩組共二十個宣傳櫥窗的佈置和管理。有人不解,我卻為能滿足久藏在心中的願望而自得其樂。

學校位於素有“淮上明珠”美譽的龍子湖的西岸。從校園往東步行不過百十米就能到湖邊看芳草漣漪、聽曉風鳥語。恰又正值一個開放活躍、激情澎湃的歲月,大學校園更是湧動著意氣風發的青春潮。我便時常在櫥窗里布置一些與這自然和人文環境氛圍相匹配的內容,有心想打造一個藝術之窗、文化之窗、美學之窗。風光攝影、美術書法,一應俱全,廣受師生歡迎。每到課間或是黃昏,櫥窗前總會聚集一些人,對窗內展示的圖文指指點點、評長論短,成為校園裡一道亮麗的文化風景。有學生的攝影或書法作品被展示其中,就相當於公開發表刊登於報端了,作者興奮開心,同學也是祝賀有加。直到今天,每每重逢,大家仍然會對當年的櫥窗念念不忘,說起某一期中的北國風光、詩詞歌賦、書畫神韻。

伴隨著城市建設的升級換代,故鄉那兩組櫥窗以及雲嶺路上的一些老舊建築早已消失在了歲月的深處;那所大學的櫥窗也失去了當年的風采和魅力。不僅如此,曾經在街頭巷尾乃至機關大院學校廠礦隨處可見的宣傳櫥窗,一時間也都不復存在。即使“僥倖”留下的,也只是當作了普通的公告欄、通知牆,不再有當年那樣豐富的內容、煥新的姿容。

雖然這是時代發展特別是科技發展帶來傳播手段、理念更加多姿多彩、豐富便捷的必然趨勢,但面對櫥窗這樣的命運,我多少感到有些惋惜和失落。因此,當有一天我在北京一處公園裡看見一面牆上竟然還有一長溜的櫥窗時,不禁有些激動。儘管看上去公園方面對這些櫥窗並沒有精心地經管、佈置,只是簡單地張貼了一些報紙和宣傳海報,但它還是磁鐵般地深深吸引著我的目光,像是巧遇了多年未見的友人,千言萬語化作久久的凝視……

五律 · 處暑

馬玉隆

今時天處暑,

炎溽黯然收。

夜續三更被,

午裁一疊愁。

雲寒孤月冷,

雨溼野楓羞。

節令因循轉,

匆匆忽半秋。

江水的形狀

朱 強

奔騰了一夜的江水,天亮時變得異常安靜,就像是趕夜路的馬匹在路旁靜臥了下來。車一路向西,再前面就是蜀口了,光潔的江面像天空的一部分,地在這兒是趨於平面的,分不出哪兒高,哪兒低。地就彼此不分地延展開去,混沌而完整,江水混跡於混沌完整的大地中間,像一個濫竽充數的人。

聽本地人說,面前的這條江,叫南門河。南門河並不是人們頭腦中臆想出來的河,南門河的稱謂,也非來自於某種方位上的認識。南門河是世世代代泰和人嘴邊的南門河。是人們舉起雙筷、放下酒杯茶碗心頭的一聲聲喚,枕在榻上推開門窗時嗓門裡的一聲聲喊。江水在南,縣城在北,南門河不分晝夜地流,河水靜靜地從南城牆根下流淌而去。人們其實並不知道江水流淌的意義,大江東去本來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是人們只要聽到了水聲,臉上感受到了河風,看到南門外湛藍的天空下有條寬闊的野河,心裡就覺得滿足與踏實了。

江水像空氣和風一樣,是不間斷的。這一滴水和那一滴水在整條大河裡就是同一滴水了,水從來就是無我的,它只負責把自己送進更浩蕩的水面,它流到哪,哪就成了它的歸宿。南門河的名字是泰和人給的,江每到一個地方,這地方的人就會給江水起一個名字,江水是生活在岸上的人抱養回來的孩子,但是也不可否認,江水也同樣是分娩過一座座城池的母親。

我在疾馳的汽車裡,滿臉堆笑,應和著由本地人拋來的各種話語,一邊又把眼睛甩進了不遠處的江中。熟睡的江面,露出微微鼾聲,早上的沿江路空無一人,像塊雪白的刀片,太陽在路面上的劇烈反光讓人有了一種無形的錯覺,漫漫江水,似乎從河床裡搬到了路上。江水和柏油馬路在一個特殊的語境中重疊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沿江路始建於本世紀初,江水形成的年代蓋不可考。沿江路的一端伸向泰和縣火車站,另一頭則通向阡陌交通的原野。相比較而言,江水的兩端從來都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江水流著流著,就忘了來處,至於去處,它也完全是茫然的,流到哪都無所謂,總歸有接收容納自己的土地,水是最無形的,水正因為無形才有資格成為至堅之物。三溪村是南門河上游的一個普通村落。江水流到這裡,瞬間就拐了個彎,由南向北,轉而由西向東。好像前面的這塊地裡,藏著一股阻止江水前進的力,江水是善於妥協的,它深明許多事情再怎麼努力也仍然勞而無功,與其如此,還不如由它去吧,它沒有繼續北去,把前面這塊土地留給後來的三溪村。多少年後,陽光從遙遠的地方射向村裡,稻花和荷花的香氣已經飄到空氣中到處都是了,香樟的濃蔭中坐著搖蒲扇的老人,他們眼神空空,什麼事情看見也都看不見了,他們就從早坐到晚,晚風吹來了江水的聲音。位於村口的肖蓮芝商店,好像是一個與外界互通訊息的哨所。村子裡各種人日常經驗與生活裡的細節就在這個櫥窗中展示。三溪村是不是真的有三條溪水,沒有人給出過答案,但是溝渠交錯、水塘縱橫到底是不錯的。一顆顆閃亮的瞳孔從堅硬的土裡冒出來,它們努力觀察著周圍事物的秘密。這些破碎缺乏整體意義的一塊塊白光好像江水當年留下的遺蹟,它們在對村裡人唸叨著什麼。

江水從拒絕過它的地方繞出來以後,流得更加舒坦了。天下那麼大,哪裡不能夠去呢,有些路是沒有捷徑可走的,必須繞一個彎才能找到更開闊的視野。

拐彎以後的江水,成了泰和人心裡真正的南門河。江水從蠻荒中流到縣城底下,它的流淌裡裹挾著大量荒野氣息,幾億萬年前的星光,沉澱在河水裡成為沙粒。水是深情的,拐彎的流水好像完成了人生中一個特殊儀式,然後它就快速地進入到文明之中。歷史好像就是這麼開始的。

但事實上,江水轉過這道優美弧形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江水日以繼夜,一心專注於流淌,只見江畔的桃花謝了又開,開了又謝。這樣的日子由人類想想應該是非常無聊的。但是孤獨卻是江水以為的最好的禮物。與其看到那麼多虛妄的繁華,還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簡單的日子,沒有河堤、公路、犁鏵和戰爭的曠野讓江水流得更加酣暢肆意。水是有生命的,水的生命中有一種從物質與權勢中解放出來的事物,那是輕飄飄的靈魂與美得令人窒息的風景。江水是沒有煩惱的。尤其是一條太古時代的江流,更沒有什麼是值得它去煩惱的。

但是更多的日子很快地就從土地裡生長起來,江水透過這道優美的弧線以後,很快就駛入了一片開闊地帶,白色的水面好像是輕盈的霧氣塗抹於大地的表面。水靜靜的,聽不見任何聲音。緩慢地幾近於凝固,水橫無際涯,山巒被置之於遙遠之處。但是,水絕不只是水,水所呈現的樣子終究是一種表象,水裡面還有更多的獨特的東西。它們是透過暴力掠奪而來的私貨,它們悄無聲息地藏入水中,那是被捲進急流的腐屍、落葉以及各種的礦物質。無邊的曠野,讓江水徹底地慵懶起來,它們寬心地卸下私囊,在河床裡沉沉睡去。也許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絕大多數的水,在河床裡憑空地消失了。沒有誰知道它們去了哪裡。直至太陽像另一種水,冷冷地潑向地面。曾經被河水覆蓋的大片土地又一次裸露出來,它們散發出濃郁的水的腥味與腐臭氣息。各種未來的事物都在土裡面蠢蠢欲動著。被江水交出的土地後來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肥沃的田野、高大的城垣還有流血與流淚的決鬥場。

扯淡碑前說“扯淡”

王瑞來

前些年,從網上看到報道,說河南淇縣的一個公園,立有一塊石碑,上書有“扯淡”二字,當地人都呼作“扯淡碑”。

報道說,記者向當地的文物旅遊局求證,一名工作人員說,確實有“扯淡碑”,原來在縣城北下關八角樓西寺院內,1984年遷到了摘心臺公園。

據說這是一塊明代的石碑,碑的正中豎刻“泰極仙翁脫骨處”7個大字,而“泰”字左右,則是“扯淡”2字,全碑共刻111個字。

這塊碑的奇特之處是,無墓主人姓名,也無立碑時間,撲朔迷離。因此,圍繞著這塊碑,便產生了許多猜測。有人說是明朝勳臣沐氏的墓碑,還有人說是明崇禎皇帝的墓碑。當然,有更多的人則是感到迷惑不解,“扯淡”這句現代口語,怎麼會出現在明代的石碑上?

不過,這的確是事實。並且從照片看,也並非是後人以“到此一遊”的俗興刻上去的。

檢視文獻,“扯淡”當為明代的口語,流行於杭州一帶。明人田汝成撰《西湖遊覽志餘》卷25《委巷叢談》載:

杭人有以二字反切一字以成聲者,如以“秀”為“鯽溜”,以“團”為“突欒”,以“精”為“鯽令”,以“俏”為“鯽跳”,以“孔”為“窟籠”,以“盤”為“勃蘭”,以“鐸”為“突落”,以“窠”為“窟陀”,以“圈”為“窟欒”,以“蒲”為“鶻盧”。有以雙聲而包一字,易為隱語,以欺人者。如以“好”為“現薩”,以“醜”為“懷五”,以“罵”為“雜嗽”,以“笑”為“喜黎”,以“肉”為“直線”,以“魚”為“河戲”,以“茶”為“汕老”,以“酒”為“海老”,以“沒有”為“埋夢”,以“莫言”為“稀調”。又有諱本語而巧為俏語者。如詬人嘲我曰“淄牙”,有謀未成曰“掃興”,冷淡曰“秋意”,無言默坐曰“出神”,言涉敗興曰“殺風景”,言胡說曰“扯淡”。或轉曰“牽冷”,則出自宋時棃園市語之遺,未之改也。

杭州話,一般說來,雖有吳語特徵,由於杭州曾作為南宋都城臨安,生活有大量北方移民,正如元人陳旅詩云“杭人半是汴梁人”,所以受宋代河南語音的影響很大,被稱為杭州官話。觀察上述所列舉的口語擬音詞語,如“鯽令”(機靈),“窟籠”(窟窿)等,依然活在今天的普通話口語中。“扯淡”也是其中之一。田汝成認為所列舉的都是杭州話,其實恐怕有不少都是北方話,所以“扯淡”出現在明代河南的石碑上並不奇怪。

扯淡作為胡說之意,在明代文獻中還可以找到用例。明周宗建撰《論語商》卷下載:

《羿奡章》,諸生蔡奕璠講曰;不說羿奡簒弒而言善射盪舟,不說禹稷有大功德而言躬稼。閒閒拈出兩重公案,極有氣熖的。恁地扯淡,極勞苦的,到底顯榮可見。成敗利鈍,一毫不由人安排,所可安排者,唯有反身修德而已。

那麼,扯淡碑上的“扯淡”,到底是不是胡說的意思呢?記者也表示了自己的疑惑:“眾多周知,扯淡的意思是胡侃,閒扯,胡說八道,一般北方人使用得較多。而立碑歷來是很嚴肅的事情,怎麼會跟‘扯淡’聯絡在一起呢?”

由胡說的意思生髮,“扯淡”還產生了語氣較輕的“閒扯”“閒談”之義。《西遊記》第64回寫道:“但不可空過,也要扯淡幾句。”清人孔尚任《桃花扇·修札》亦云:“無事消閒扯淡,就中滋味酸甜。”

不過,扯淡碑上的“扯淡”,也似乎不是閒扯、閒談的意思。“扯淡”一詞,從胡說、閒扯又生髮出“沒意思”“無聊”之義。明人紀振倫《三桂聯芳記·征途》雲:“思量做這官兒,真個叫做扯淡,一連餓了三日,不嘗半口湯飯。”清人趙慶熹《香銷酒醒曲·雨窗排悶》也寫道:“西風裡,這扯淡的芭蕉惹是非。”

沒意思、無聊才是扯淡碑上的“扯淡”之真意。照片上看不清楚,據報道,碑首橫刻還有“再不來了”四個字。這“再不來了”四個字正可以與沒意思、無聊之意相應。

幾百年的里程,即使從漢語口語的傳承看,明代離我們也並不遠。

或許是扯淡碑主人深感人生之無聊、沒勁,這位文化水準似乎並不太高的泰極仙翁便一反墓碑銘刻“流芳百世”“永垂不朽”的習俗,在生命的盡頭,以“扯淡”二字,把自己真實的心境表達在石碑之上。以“再不來了”四個字表達不想再度輪迴到這個世上。

讀碑思忖,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扯淡碑主人,回顧一生的經歷,或許是抒發一種感慨,表達出自己的人生觀:人生是不是扯淡?

推測碑主人立意如何,並非本文的主旨,考索“扯淡”這一日常用語來龍去脈的歷史,則是意趣所在。

查理森:櫥窗記 | 《孺子牛》文學副刊4則

清風荷韻(攝影) 張福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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