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挖藕記：凌晨2點開工，荷塘裡一泡8小時，悶到不穿橡膠褲就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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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黃鶯 通訊員 王力中 劉佳鑫 文/攝
盛夏，藕是餐桌上的常備菜，或炒或涼拌或煲湯，清爽又可口。
藕好吃，但藕也難挖。為了保證藕節的完整，現在藕的採摘，仍然要靠人工去藕塘中挖掘收集。
氣溫屢破40℃的炎炎盛夏，挖藕工人們是如何勞作的？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近日來到湖州德清專業種藕大戶沈永平的藕田，和挖藕工人們一起下塘勞動，體會了一把佳“藕”難得。
1】
第一次去藕田
就被可以當傘的荷葉震住了
去藕田，第一眼就被荷葉迷花了眼。雖然早就知道產藕的荷花與專供賞花的荷花是完全不同的品種，但真到了藕田，看到連片的荷葉，還是被震驚到了。
杭州人最常見的荷花就在西湖，遠望也是接天荷葉，但藕田裡的荷葉更高更大。站在岸邊，荷葉基本能超過記者的個頭，至少超出水面1。5米高，而荷葉之大也是西湖裡的荷葉所不能比擬的，這裡荷葉一般直徑80釐米，大一點的能超過一米，頂在頭上可以當遮陽傘。
△圖說：藕田的風景
沈永平種了500畝藕，小時新聞記者去體驗的這片德清城頭村的藕田有200畝。沈永平說，有兩年荷葉茶最好賣的時候，還有人來收荷葉，可以作為藕田的副產品賣點錢，這兩年沒人來收了，荷葉茶太便宜，加工的商人賺不了錢。
藕田裡的荷花很少，基本還處於花苞狀態，即使是開放了，整個花朵也很小，不比手掌大多少。
已經挖過藕的池塘裡，荷花莖稈和荷葉都倒伏在水上，看起來有些狼藉。待採的藕田則荷葉密密麻麻，生機旺盛。
△圖說：採摘過的藕田，荷葉倒伏。
2】
半夜2點開始一天的藕田工作
靠吃自制姜芽去溼氣
挖藕師傅的工作量是根據頭一天的客人訂貨量決定的。現在沈永平的藕田一般有4個挖藕工人在工作，如果頭一天客戶下了2000斤藕的訂單，那麼每個工人就要挖至少500斤藕，還得預留一些損耗，比如藕的頭和尾，客戶是不太要的，挖藕師傅們說：“頭尾不值錢，賣個收垃圾的價。”
挖藕師傅的工作時間是從半夜2點開始的。來自江蘇揚州寶應縣的江師傅，挖藕將近30年，天南海北的藕田他和夥伴們都去過，最南到過廣州，向北曾到北京挖藕，武漢一帶的藕田也去過。他來德清幫沈永平挖藕，才兩年時間。
江師傅說：“夏天太熱了，只有晚上出來工作最好，我們一般凌晨2點起床，吃早飯，然後就下水開始工作了，把藕裝上車是上午10點左右，後面就休息了。”
因為都是重體力勞動，挖藕人一大早和正餐一樣，吃的是米飯，下飯菜裡必須有姜芽。“我家好幾代人都是挖藕的，有特別醃製的姜芽，就是去溼氣的，不然整天泡在水裡受不了。”
挖藕工人如今四季都會進藕田挖藕，一般大家都穿著橡膠的揹帶褲，防潮。但是夏天實在太熱，連藕塘深處的水都是溫熱的，於是有工人不願意被悶在橡膠揹帶褲裡，就直接穿著長褲跳下水去勞作。
3】
挖藕也是經驗活
哪裡有藕，師傅看莖葉就知道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當天來到藕田旁的時候是早上7點半，對於江師傅他們而言，一天的挖藕工作已經過去了大半。
江師傅說，挖藕不僅得有力氣，還要有技巧，經驗很重要。
首先得會找藕，根據荷花的莖葉找到有藕的地方。江師傅說，有些荷葉底下有藕，有些則沒有。問他如何區分，他說：“我也說不清，大概我挖藕時間長了，一看葉子就知道，你們第一次來，估計看所有荷葉都是一個樣子，更沒法形容了。”他又說，有藕的荷葉莖稈會更平滑一些，沒有藕的荷葉莖稈上毛刺更多。但是記者跟著江師傅細細分辨了一下，沒能看出這些微妙的不同。
然後是能完整地把藕挖上來，藕要保持完整，一節節有頭有尾才好，如果斷了就不值錢了。
△圖說：江師傅正在用高壓水槍衝藕附近的淤泥。
“現在挖藕已經比老底子省力多了，老底子真的是一點點把藕從泥裡挖出來，現在可以用高壓水槍衝開淤泥。”江師傅右手一直握著高壓水槍在水下衝淤泥，覺得差不多了，就用左手把藕拔出來。所以挖藕是個全身運動，如果你看到師傅右肩下沉，代表他在衝淤泥，如果是左肩下沉，就是在挖藕了。
挖藕不僅有技巧，對於力量的要求也很高，能單手握住高壓水槍就很牛了。小時新聞記者試著雙手扶高壓水槍衝淤泥，實在是後坐力太強，人都差點摔倒在藕田裡。江師傅笑著說：“女的力量太小了，挖藕的活基本都是男人做。”
△圖說：看一下高壓水槍有多兇猛。
△
4】
記者體驗：腳是冷的，背是燙的
小時新聞記者下到藕田裡體驗挖藕，是穿著挖藕師傅的橡膠揹帶褲。
其實一開始下水，能躲開水裡倒伏的荷葉莖稈、高壓水槍的水管，能走到師傅正在採摘的藕田附近，已經是最大的“勝利”。
雖然有點難，但第一感覺還是好玩和興奮，畢竟從來沒有穿著連體橡膠褲在水裡泥裡走過。
水汽蒸騰，池塘裡悶得難受
在未收割的藕田裡，大片大朵的荷葉很給力，在頭上成為一片密密挨著的傘群，擋住了直射的太陽光。腳下能感覺到腳背高的淤泥和流動的水，其實還是涼快的。
但10分鐘之後，藕田的熱開始向人襲來。密密實實擋住太陽的荷葉，同樣也擋住了風，加上水面蒸騰起來的水汽，整個採摘的空間溼度很高，呼吸之間悶得難受。
背後是已經收割的藕田，沒有荷葉遮擋，太陽直射到背上，很燙。
而最糟糕的感覺在於泡在水裡的部分是陰涼的，後背和頭頂卻被曬得發燙，整個人就在冰火兩重天中撕扯。這時候才發現挖藕師傅們背後都是溼噠噠的，是水，也是汗。
△圖說：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跟著師傅去體驗。
△圖說：藕要完整才賣得出錢，記者挖出藕了。
5】
夏天蚊子比太陽更可怕
哪個季節挖藕更苦？江師傅說：“也說不好，冬天蠻冷的。但還是夏天難受些，不僅熱，最怕的還是蚊子咬。”
他說，藕田裡的蚊子很厲害，普通衣服根本擋不住。藕田裡有位師傅直接穿上了自制的防蚊衣服，在長袖衣服外再套上一個塑膠布裹起來的馬甲，以防蚊蟲叮咬，那位師傅說：“不透氣也要穿整個，勉強擋擋蚊子，不然咬得太厲害了。”
挖藕要講技巧，但撿藕，就單純是和日光抗衡的體力活了。
挖出來的藕都浮在水面上，師傅們會有技巧地把藕按同一個方向排列，而不是橫七豎八地浮在水面上。等挖藕挖得差不多了，就“拖”上一大塊無紡布開始撿藕，這塊布被師傅們稱為“拖布”，“當天挖出來的必須當天收走，不然大熱天要壞掉的。”
“拖布”有多大？像是一條小船，比西湖的手划船要寬，裝上一噸藕也沒問題。
師傅拉著“拖布”在水裡行走，把水面上的藕扔進拖布裡。有的蓮藕要折去多餘的分支，時不時還要把藕放在水裡，用戴著手套的手“擼”一把，把表面的大片汙泥擦掉。
這個收尾工作看起來很簡單，但這時烈日當空，在完全沒有遮擋的荷塘裡行走，又曬又熱又悶，非常容易中暑，小時新聞記者跟著師傅走了不到10分鐘就感覺受不了，趕緊上岸。
這一天，訂貨不算多，4位師傅一共收了不到3噸藕，差不多10點就把藕裝上了車。這些藕，將第一時間被運往杭州勾莊農副產品批發市場。
已經工作了8個多小時，看著藕都裝上了車，師傅們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最後，我們也來分享一下，跟著師傅們挖藕學到的吃藕小技巧：
如何分辨哪種藕適合煲湯？藕的表皮有了“鐵鏽”色，就說明藕開始“粉”了，有更多澱粉。這種藕煲湯，會更糯。
而菜場裡有時候會被馬大嫂嫌棄的藕頭或藕尾，其實是超級好吃的，可以切片生吃。如果覺得藕味道寡淡，可以蘸一點白糖，爽脆又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