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猶未過時的TRPG規則,失眠者的恐怖冒險——《請勿入睡》

2006年,RPG遊戲設計師Fred Hicks彼時正在創作《命運》的模組《世紀之魂》(Spirit of the Century)。有一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滿是門洞的屋頂上奔跑,身後有個發條式的怪物在追逐著自己——而在同一周,他聽到了一個廣播節目,節目講述了一個軍事實驗的故事,士兵們依靠藥物擺脫睡眠,連續數天無需睡覺,但如果清醒太久,就會由於身體無法承受而死去。

弗萊德突發奇想:

那些沒有死的人呢?他們是否看到了什麼?

於是《請勿入睡》就此誕生,以維多利亞式的城市噩夢、充滿現實隱喻的都市怪談風格俘虜了眾多玩家的心,在當年的Indie RPG Awards評選中榮獲亞軍(輸給了自家的《世紀之魂》)。

16年猶未過時的TRPG規則,失眠者的恐怖冒險——《請勿入睡》

你所擁有的(與將吞噬你的)

在《請勿入睡》的世界中,最迷人的就是其絕望的設定:覺醒者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扔進危機四伏的環境中,而意外獲得的超能力(瘋狂天賦)雖然能幫助自己活下來,卻又是飲鴆止渴,令你更易陷入睡夢與瘋狂的深淵。

在眼下,覺醒者們要應對垂涎欲滴的夢魘、怪誕的陌生世界以及嶄新的規則;而在未來,他們還需要找到自己的道路——或回家,或找到自己丟失的親人,或毀滅整座城市,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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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天賦

是《請勿入睡》的規則中色彩最濃厚的設定,它將那種“越是使用便付出越大代價的黑暗能力”的困境完美呈現在玩家面前,但它的擴充套件書《請勿入魔》不僅將瘋狂天賦塗抹上了最深厚的黑色,將其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更是將整個規則徹底轉變成了另外一個遊戲,變成了一個關於力量、代價、癲狂、放縱、轉變、恐懼和折磨的噩夢,而在此夢的盡頭,唯有夢魘在等著你。

《請勿入魔》非常值得一提。只要你看過《請勿入魔》,那麼對它獲得Indie RPG Awards的年度最佳獨立擴充套件、Silver ENnie的最佳寫作獎以及年度最佳作品提名就不會感到奇怪,不如說只獲得了這些獎項反而讓人覺得奇怪。在TRPG擴充套件規則中,唯有它可以稱得上是“以一種駭人的狂氣把核心規則擴充套件成自己的模樣”。雖然是08年的作品,但裡面所寫的超能力在如今看來猶不過時,相當酷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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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天賦和瘋狂天賦是覺醒者的安身立命之本,同時也是住在他們心中的怪物。

疲憊天賦

是世俗技能,例如射擊、計算、電腦、跑步等等,只不過你是這個領域登峰造極的大師。每當使用疲憊天賦時,都會增加你的疲憊值,讓你更加疲憊。

瘋狂天賦簡單來說就是超能力,但規則並沒有對瘋狂天賦的能力上下限加以限制——在其他遊戲裡,這很快就會導致遊戲崩壞,但《請勿入睡》不同,它的規則彈性很高。你的能力越強,情節就會變得越有張力,同時也更加瘋狂。

規則書中提供了幾個瘋狂天賦示例,其中的“料事如神”最有趣。如果作為疲憊天賦,“料事如神”僅僅只是能夠提前制定好充分的計劃,並察覺到事態的惡化而已。但作為瘋狂天賦時,它變成了重塑現實——為角色現在遇到的事情追溯到過去做好準備。

料事如神:你對任何事情的發生都做好了超自然般的預備——事實上,你可以扭曲時間,從而導致那些事情發生。使用1顆瘋狂骰時,你碰巧記得在幾小時前帶上了一個手電筒,而你現在正要進入一間黑暗的地下室。使用6顆瘋狂骰時,你碰巧把一張紙片放進了口袋裡,紙片上清楚地寫著牆上保險箱的複雜密碼,而你現在正要開啟這個保險箱。

而《請勿入睡》的擴充套件書《請勿入魔》深化了瘋狂天賦,將它改造到足以裹挾整個遊戲、席捲一切,讓遊戲風格變得更加瘋狂與黑暗。它鼓勵你用瘋狂天賦把遊戲本身打得滿地找牙,你越是用瘋狂去揍人,它就會向故事引擎注入越多的氮氣;你越是催動瘋狂,它就越是會毀掉你身邊所有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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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俄,瘋狂城住在你的體內

瘋狂城中的夢魘大多是某種現實隱喻的具現化:圖釘區長代表著官僚階級的朝令夕改與形式主義。他只需宣稱自己對你的胳膊有所有權,你的胳膊就會被奪走,而在他的領域“十三區”中,隔三差五就會變更行政條例,違反條例的人馬上就會逮捕(約等於死亡),此處的居民們甚至由於長期的優勝劣汰而誕生了一種掌握條例內容的本能。

彼時媽媽的高校隱喻著個性抹殺和性別歧視。高校的原型是上世紀的貴族女子精修學校(英文為“Finishing School”,直譯“完成學校”,當時社會認為女子在精修學校中畢業了才是“已完成的”),少女會在其中學習社交禮儀和上流社會技藝。而在高校,所有不符合標準的孩子都會被彼時媽媽削去尺寸,並且小男孩永遠不會在學校裡畢業。女孩兒們進入高校後會灌輸三大美德“怨恨、惡意和嫉妒”,從而變成憎怨淑女,對他人的青春充滿憎恨——正如她們被彼時媽媽剝奪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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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繪圖)

報童是瘋狂城中最弱小、數量也最龐大的夢魘,他們如同報紙折成的小男孩,三五成群在街上游蕩。報童並不難對付,但如果你被他們刊登上報紙上,事情就會變得很糟糕——因為他們發表的故事有一個相當不妙的趨向,那就是會成為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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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絲繪圖)

以上這些夢魘只是瘋狂城生態中的一小部分,並且規則中也有大幅留白,推薦GM根據角色的特性創造獨屬於他們的夢魘及其領域(當然也有夢魘創造指南)。

由於角色有可能也會變成夢魘——覺醒者化身而成的夢魘往往異常強大(強度等同於化為夢魘時的骰子總數),因此十分有可能在瘋狂城開拓自己的疆土,形成領域。當然,夢魘屬於NPC,由GM來控制,但對玩家而言,這種結局要比簡單的死亡有趣得多,角色會換一種形式繼續存活下去。

那構成人形的料子

與所有的敘事式TRPG規則相同,《請勿入睡》的角色建立十分簡單:給角色寫個名字,回答五個問題,在反應(戰鬥或逃跑)一欄中選擇三個格子塗黑,作為自己的反應,然後創作一個疲憊天賦和一個瘋狂天賦,遊戲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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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勿入睡》使用的是D6骰,玩家在檢定時會根據自己的資料來擲出各種顏色的骰子,分別是:白色的自律骰(3顆,等同於你的自律值),黑色的疲憊骰(最多6顆,一旦增加就很難降低),紅色的瘋狂骰(玩家可以選擇在檢定中追加6顆,當然也會有副作用)。而GM則會擲出等同於難度的苦痛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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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擲出骰子後,點數為1、2、3的骰子視為一個成功,只要你的成功數高於GM,你就贏了——當然,遠不止這麼簡單,即便你贏了檢定,也不一定能控制住事態,因為接下來要檢視點數最大的骰子是哪種顏色,該顏色的骰子會“支配”接下來的劇情走向:

※自律支配

是最好的,事態將會處於控制之中,類比其他遊戲中的“大成功”。你可以清空一個被使用的反應格(回血),或者減少1疲憊。

※疲憊支配

時,你的資源會受到損耗,你可能會覺得更加疲憊,也可能丟失重要的道具,而清醒也屬於一種資源。你的疲憊值將會增加1,當增加到6以上時,你會“崩潰”,陷入睡眠之中——在瘋狂城,入睡約等於死亡。

※瘋狂支配

時,事態會變得更加混亂。你要劃掉一個反應格,然後做出相應的反應(戰鬥或逃跑)。如果無反應格可劃,你就會“發狂”,瘋上一段時間,清空所有反應格,失去1自律,並獲得1永久瘋狂。有趣的來了——如果你沒有自律可失去,那麼你就會化為夢魘。你的角色就此成為一個由GM控制的NPC怪物。

※苦痛支配

時,你將付出更大的代價。GM會在絕望庫增加一枚硬幣(GM可以用來修改骰子)。

每種顏色的骰子數量會對檢定產生很大影響,唯一沒有副作用的就是自律骰,但僅僅只有三顆,而瘋狂骰雖然能隨意增加數量,提高檢定的成功率,但也更容易支配,導致劇情更加瘋狂。

資源在每一次檢定中都會不斷損耗,吞噬角色的理智,也吞噬著玩家的安心感。畢竟,在被瘋狂城生吞活剝之前,大多數覺醒者只會過著短暫、無常與狂亂的生活……

你的夢魘,我們的世界

在建立角色卡的過程中,玩家所回答的五個問題是重中之重,這五個問題分別是:

※1.是什麼讓你無法入眠?

這是角色失眠的原因,也會建立人物的近期歷史。

※2.你剛剛發生了什麼?

這是角色在遊戲的第一個場景中發生的事情——不是由GM來決定,而是由玩家自己來決定。

※3.你的外在如何?

這會決定角色給人的第一印象以及顯要特徵。

※4.什麼藏在你的謊言之下?

也就是指主角的秘密,他不到萬不得已就絕對不會暴露的那個部分。

※5.你會踏向什麼樣的道路?

這個問題涉及到人物的目標,並表明——在沒有其他因素的情況下——他的故事將會如何抵達結局。

GM可以根據這五個問題的答案來構築一場完整的劇本框架,問題1意味著角色可能會遭遇的敵人;問題2直接搭建了遊戲的匯入場景,並且定下整個遊戲的基調;問題3決定了世界將會如何與角色互動;問題4深化了角色,同時會強烈影響角色的動機,在劇本中引導情節走向;問題5意味著角色的最終目標,即劇本的最終幕。

以上這五個問題會產生互相影響,例如問題5代表著角色的明面目標,而問題4暗示著角色的隱藏目標。問題3、4結合後則會提供有趣的表裡不一。

規則書中提供了一整套工具,幫助你從無到有建立一場與PC息息相關的冒險,這也是為什麼《請勿入睡》只適合即興團的緣故——玩家角色才是冒險的靈魂與核心,故事應當圍繞著他們而演進、變化與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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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要有一具軀殼

赤鴞之翼(《請勿入睡》譯者):

最早接觸《請勿入睡》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我剛剛踏入跑團圈,對一切規則都十分感興趣,而TROW中的一段關於《請勿入睡》的介紹給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在一次遊戲中,我創造了一名憤怒或恐懼時候便會引起火災的人物。另一位玩家則設計了一位擁有視線切割物體能力的女性角色。”

我在先前一直接觸的是清單式的能力選擇,對這種完全不對能力加以限制,能力範圍只囿於想象力的建卡方式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因此與一個朋友一起對這個規則做了簡單的翻譯,後來朋友又送了我一套《請勿入睡》的衍生桌遊《請勿回頭》。再後來,我有幸在JOYPIE桌一派做《命運》TRPG核心系統的翻譯工作,鑑於《請勿入睡》與《命運》同屬Evil Hat公司的產品,一直在誘惑JOYPIE桌一派代理這個作品,如今可算是夢想實現了。

而在翻譯《請勿入魔》的過程中,訝異於它的電波與我竟然如此協調,我也產生了一種動筆創作一本《請勿入睡》擴充套件書的衝動——結果便是《請勿墜夢》了。雖然遠遠無法趕上《請勿入魔》那種顛覆性的筆觸,但相信你只要喜歡前者,就絕不會對《請勿墜夢》感到失望。

目前

《請勿入睡》TRPG規則中文版

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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