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華刷屏熱搜，我只覺得悲哀
前些天，劉德華又衝上熱搜了——
11月20日，劉德華「My Love演唱會」線上重映。明明只是一場錄播演唱會，觀看人數卻有整整8000多萬，微博上接連不斷地重新整理著熱搜詞條。
看著熱搜上的劉德華，我既開心又失落。
王家衛總說：
“香港20年，才出一個劉德華。”
我們恰好能幸運地看見並喜歡他，這當然值得開心。但讓人失落的是，往後幾個20年，我們都沒能等到下一個劉德華。
不得不承認，這是優質偶像的斷層。
先說現象，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
這些年，我們似乎都活得很滯後。
這種滯後體現在方方面面：比如我們總愛聽老歌，總要把曾經那些影視劇翻來覆去地看好幾遍，甚至就連追星都在追千禧年前後的藝人……
懷舊，是現下這段時間裡的主情緒。今年這個夏天，好像就是從王心凌開始到蘇有朋結束的。
39歲的王心凌，是夏天裡唯一的頂流。
第三季《乘風破浪的姐姐》原本是不被看好的。因為它總是裹著女性不該被定義的外衣，內裡卻仍舊販賣著「白幼瘦」的焦慮。
和這檔綜藝一樣，芒果起初也並不看好王心凌。第一期節目足足三小時，分給她的鏡頭卻僅僅只有五分鐘。但偏就是這五分鐘，拯救了這檔綜藝。
一首《愛你》，讓王心凌在夏天裡紅得發紫。
一個wink，喚起了多少人沉睡的記憶。
那段時間，王心凌連續多天霸屏微博熱搜；過往作品屠殺各平臺音樂榜單；抖音、B站上相關影片接連不斷；甚至就連她過去的影視作品，播放量都直線飆升。
這份成績單，恐怕連王心凌自己都沒料到。
王心凌的翻紅，讓懷舊成了今年的註腳。
向來精明的芒果很快意識到——這是可以批次複製的成功案例。
緊隨其後的《哥哥》，乾脆就被打造成了懷舊合集：信在舞臺上吶喊著《死了都要愛》，吳克群輕聲唱著《為你寫詩》，還有潘瑋柏的《反轉地球》，張震嶽的《思念是一種病》……蘇有朋的《愛+紅蜻蜓》。
這一首首歌串聯在一起，彷彿像有魔力一般，帶觀眾穿越回到了華語樂壇的黃金年代。
舞臺之外，懷舊的氛圍也四處蔓延著。
劉德華、羅大佑、孫燕姿、周杰倫……排著隊出現在熱搜上。
前段時間，我特意看了幾組資料：羅大佑的線上演唱會，開播2小時觀看量超4000萬；孫燕姿開嗓僅16分鐘，點贊量便迅速破億；周杰倫新專輯發售不到一天，銷售額就累計1。5億之多……
時間從未有過一刻停滯，但站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卻還是這些人。
大家都說今年的世界盃是諸神黃昏，殊不知，如今的內娛更是如此。
這些漂亮的成績單，實則說明兩件事：
過去內娛，曾諸神位列；
如今內娛，卻後繼無人。
我們觀眾懷舊，真的是好事嗎？
顯然不是，懷舊的B面，意味著沒有翻陳出新，我們才不得不翻箱倒櫃地從過去尋找些慰藉。
把時鐘往回撥，就不難發現：
內娛的斷檔是必然的。
過去的內娛，是普通人的內娛。
甜妹王心凌的生活，甚至遠比絕大多數普通人都更艱難。
她原名叫王君如，在港臺這是類似於“招娣”般的名字，意為“不是男孩，勝似男孩”。因為重男輕女，王心凌從小就不如弟弟更受重視。
她10歲那年父母離異，貧困的母親就帶著她和弟弟相依為命，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為了幫家裡節省開支，王心凌小時候常常連飯都吃不飽。最窮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兜裡就只有 100 臺幣，買一份便當都要三人分著吃。
每天晚上，媽媽要去西餐廳唱歌賺錢，她就要負責在家照顧弟弟。因為生活窘迫，媽媽還患上了抑鬱症，情緒稍不穩定就會打罵孩子。
王心凌的整個童年，底色都是灰暗的。
無獨有偶，那個時代走來的很多藝人都是這樣。
王心凌的同學楊丞琳亦是如此，她從小家境就不好，父親做生意失敗，還欠下了900萬鉅額債款，這筆錢放在今天尚且觸目驚心，放在上個世紀就是天文數字。
因為生意失敗，父親開始沉迷賭博，離婚後乾脆一走了之。討債的人找不到他，便整日上門騷擾相依為命的母女，這筆鉅額債款就這樣壓在了楊丞琳的身上。
那時楊丞琳不過十幾歲，生活就像陷進沼澤般舉步維艱。
相比之下，天王劉德華會是一帆風順的嗎？
也不是，劉德華小時候生活在鑽石山，別看這名字取得雍容華貴，其實在香港，這就是貧民窟的別稱。
他們一家條件非常艱苦，都靠著爸爸微薄的工資生活，上學時學校要求男生剪短髮，因為理髮太貴劉德華便跑去理髮店當學徒，只為了幫家裡省點錢。
彼時的劉德華甚至想，畢業後不如專門就去做這個吧。
影帝周潤發擦車的故事，幾乎是婦孺皆知。
少有人知的是，小時候的周潤發，最大的夢想只是擁有一雙屬於自己的白球鞋。
為了能買得起這雙白球鞋，他做過酒店門童、擦鞋工、洗車工……幫人洗車時，就因為摸了摸勞斯萊斯，就被車主指著鼻子破口大罵：“摸壞你賠得起嗎？像你這種人，這輩子都買不起這種車。”
諸如此類的故事，在過去的娛樂圈裡不勝列舉。
恰是因為這一路走來不容易，所以那時候明星都倍加珍惜自己的羽翼。
但如要放在今天，王心凌、楊丞琳們只能永遠都深陷沼澤，劉德華只能一輩子給人理髮，周潤發可能真的永遠買不起勞斯萊斯，周杰倫寫一輩子歌都只能屬別人的名字……
放在今天，他們想要獲得這樣的成功，那是痴人說夢，是天方夜譚。
今天的內娛，是特權階級的娛樂場。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內娛突然就成了星二代、富二代撈金的渠道。站上熒幕的，不是背景極深，就是家資豐厚。
他們哪裡需要愛護羽翼啊，哪怕被打落一地羽毛，也會有人為他們重塑金身。
娛樂圈裡，很久都沒能再見過普通人了。
細細往前數，上一個還是19年前的王寶強。
華語樂壇沒救了，中國電影沒救了。
這些話都是老生常談，我們耳朵都聽出了繭。
但是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樣呢？
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內娛本身的變質。這些星二代、富二代斬斷了普通人的上升渠道，同時卻又不思進取，只想滾起資本的雪球。
他們出門拍戲連發型都不允許碰，唱歌開麥都要買個熱搜。
你看這多神奇啊，歌手竟然都能張嘴唱歌了，堪稱醫學奇蹟。
記得過去，假唱還是對觀眾的愚弄和欺騙，楊千嬅就曾在演唱《可惜我是水瓶座》時假唱。當時她估算錯了歌曲播放時間，還在和臺下觀眾們打招呼時，歌聲就已經響起來了。
一瞬間，臺下一片譁然，觀眾憤然離席，臺上的楊千嬅尷尬到手足無措。
彼時，歌手假唱就是給自己宣判「死刑」。
今日，歌手真唱反倒是菩薩般的「恩賜」。
內娛尚未變質的時候，藝人尚且有門檻。
那時的演員為了拍好戲，做什麼都可以，
1986年陳寶國接演《神鞭》，在這部戲裡，他要飾演的是一個獨眼混混。
當時還沒有隱形眼鏡，為了能盡最大努力詮釋好角色，陳寶國只能把一個釦子磨成薄片貼在眼球上，他一邊演戲，一邊流淚不止。最終角色成了，陳寶國的視力卻急劇下降，角膜也受到不可逆的傷害。
2000年李雪健接演《中國軌道》，幾乎同一時間，他被確診鼻腔癌。
但劇組就要開機了，他覺得自己沒臉耽誤整個程序，堅持要把戲拍完。
他每天上午化療，下午拍戲，頭髮掉光了、胳膊上的血管也都黑了，直到最後一場戲時，他就連說話都很吃力，卻仍咬牙硬撐著，在冷颼颼的禮堂裡一站就是足足4個小時。
當年就算是當家花旦都內卷的厲害。
人氣高如范冰冰，拍戲時也要倒吊威亞懸空幾十分鐘，直到眼睛充血，滿臉都佈滿血點。
起點高如章子怡，拍《臥虎藏龍》時也是拼了半條命，吊威亞都不怕拿臉撞牆，掀了指甲蓋都忍痛繼續拍戲。
那時候，演員不認真拍戲，歌手不好好唱歌，都是要沒飯吃的。所以那時候，也是內娛的黃金年代。
說回懷舊，我突然又想起這兩年翻紅的一個男團——再就業男團。
因為去了一趟蘑菇屋，古早選秀出道的甦醒、張遠、陳楚生……現也成了內娛最忙的藝人。他們四處開直播，接團綜，跑通告。
他們驚喜又意外，原本都要糊出圈了，怎麼就突然成了炙手可熱的男團。答案你我都心知肚明，因為他們真實、真誠、也有實力。
看到他們重新回到熒幕，我覺得很開心，又覺得很諷刺。他們確實很真誠、真實，但不知從何時起，這又成了內娛稀罕的品質。
再說回劉德華前些天的線上重映的演唱會吧。
那天雖然是重映，但一首《17歲》還是讓很多人都紅了眼。跟著歌詞，我們彷彿都回到了內娛的那個黃金年代。
劉德華還正年輕，剛剛拿下自己第一個男主，小心翼翼地邁進娛樂圈……
17歲
音樂：
劉德華
緊接著，我又想起了那次巡迴演唱會突然暫停的原因。
2018年12月，劉德華巡演一路唱到香港。
臨場，劉德華卻因喉嚨突然發炎而失聲，即便如此他也沒選擇假唱。他很想堅持唱下去，卻在醫生的命令下不得不停止。
舞臺上，他一度哽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頻頻向粉絲鞠躬致歉。
哭，不是因為身體的不適，是他發自內心的愧疚和歉意，他覺得自己對不起粉絲。
即便很不想承認，但卻又不能迴避的是，劉德華今年已經61歲了。
而我們，還能等到下一個劉德華嗎？還會有那麼一個人站在臺上，敢坦蕩地站在舞臺上唱給所有粉絲——
喜歡我別遮臉，任由途人發現。
那是所有觀眾都懷念的黃金年代啊，它卻不可避免地離我們越來越遠。正如五月天在歌裡唱到的——
諸神已退散，鬼在狂歡。
這是留給過去的悼詞。
而如今的內娛，已然是真正的諸神黃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