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軍的另一面
北京晚報·五色土 | 作者 張永和
岳飛與岳家軍的故事，千百年來為人們所傳誦。在京劇舞臺上，有關岳家軍抗金的傳統戲、新編戲，也廣受歡迎、一票難求。其實，除岳飛外，岳家軍中的大將牛皋、岳雲、楊再興、高寵等人，也是戲文中的常客。這些武勇的宋將，與入侵的金軍猛烈搏殺，不惜馬革裹屍，壯志可歌可泣，這些將軍的事蹟，既來源於史載，也有藝術的虛構，成就了岳家軍的傳奇。
連環畫大師劉繼卣筆下的岳家軍
副帥牛皋是岳飛的結拜兄弟？
無論是評書還是京劇，牛皋都是最受聽眾、觀眾喜聞樂見的將軍。他粗魯卻又機智、憨厚卻又多謀，是一個粗中有細、武中有文、個姓鮮明的喜劇人物。戲裡、書中都說他和岳飛是結拜弟兄，排行老二，手使一對金鐧。他雖是岳家軍中的先鋒官，本領不大，卻總是歪打正著，似有神助，常常打勝仗，所以被稱為“福將”。真實的牛皋是這樣嗎？
史載，牛皋字伯遠，河南省汝州魯山人。他出身於貧困農民家庭，天生膂力過人，以打柴賣柴為生，又因常打獵，精於騎射、箭法，後來在當地當了弓手。金兵侵宋後，為保家衛國，牛皋組織義軍抗敵，多次痛擊金兵，被當時西道總管翟興保舉為保義郎。金兵進攻洛陽一帶時，“皋十餘戰皆捷”，升為果州團練使之後又因戰功卓著，再升為安州觀察使、唐州信陽軍鎮撫使。這時，岳飛正統管江西、湖北軍務，牛皋奉命率部加入岳家軍。這一年，是公元1133年，從此嶽、牛二人成為共同戰鬥的親密戰友，一直到岳飛被害。牛皋比岳飛年長17歲，二人也不曾結為金蘭之好，岳飛當然也不會喚他為二弟。
牛皋也並非“福將”，他手持一對金制的雙鐧，衝鋒陷陣，馬快人疾，勇不可當，是個智勇雙全的虎將。一次金兵進攻江西，從荊門向北回師，牛皋在寶豐的宋村設伏，大敗敵軍。後來岳飛準備收復中原失地，派大將張憲、徐慶攻打湖北、河南一帶的軍事要地隨州，但金兵拒關死守，張、徐二將久攻隨州不下。牛皋自告奮勇向岳飛請命，願領兵只帶三天口糧，保證打下隨州。牛皋捨生忘死，猛攻關隘，結果三天口糧尚未吃完，隨州就被拿下。此戰後，牛皋被封為元荊湖南路馬步軍副總管，實際是岳家軍中的副統帥。
秦檜害死岳飛後，也不肯放過牛皋，1147年，秦檜暗令親信將領，借宴請諸將為名，酒中放毒，牛皋被害，死時61歲。死前，他激憤地說：“恨不馬革裹屍，而死在屋簷下。”
在京劇中，牛皋的戲不少，最主要有三出。傳統好戲《挑華車》前面還有一折《牛皋下書》，說岳飛和金兀朮要在牛頭山進行決戰，牛皋討命去金營下戰書。金兀朮故意陳兵以待，牛皋毫無懼色，並反唇相擊，接受了戰書，而後被恭送出金營！這折戲中，侯喜瑞扮演的牛皋最負盛名。侯喜瑞的唸白，多使用炸音，鏗鏘有力、起伏跌宕，並講求工架的大開大闔、氣勢雄渾，淋漓盡致地刻畫了牛皋膽大心細、有勇有謀的性格特徵。
《牛皋招親》是民國期間，清逸居士溥緒為大名淨郝壽臣編創的一出新戲。金人兵犯藕塘關，守將金節求助，岳飛派牛皋率兵增援。進關以後，牛皋飲酒大醉，率兵出戰，反而迷惑了敵人，殺死了敵將，取得全勝。金節欽佩牛皋為人，將小姨子戚賽玉許配於他。洞房之中，夫妻談文論武，在一派和諧喜悅氣氛中結束。筆者看過郝壽臣弟子袁世海與高玉倩合演的這出名劇，牛皋大智大勇、憨厚機趣的鮮明形象躍然而出。該劇唱段不少，袁世海充分發揮郝派架子花臉銅錘唱的特長。
最後一齣戲是新編戲《滿江紅》。此劇體現了“精忠報國”的愛國主義精神，岳飛、岳飛夫人、牛皋都有不凡表現。當下筆者與呂瑞明共同改編的此劇，雖然去掉了後半截的“牛皋扯旨”，但楊赤扮演的牛皋，在最後獄中相會岳飛一場，仍然把這一人物誓死報國、義薄雲天的個性準確表現了岀來。
小將岳雲真的天生神力？
岳家軍小將岳雲也是頗有粉絲的。戲文中說他手持兩柄銀錘，有萬夫不擋之勇，這是真的嗎？且看歷史如何說。
據《宋史·岳雲列傳》載：岳雲為岳飛養子。歷史學家鄧廣銘考證，宋史此說不確。岳雲實為岳飛髮妻劉氏所生長子，與李氏所生之嶽雷、嶽震、嶽霖等為異母兄弟。岳雲生於1119年，年僅12歲便參軍抗金，在岳飛大將張憲軍中當小卒。他年紀小，卻武藝過人，每次作戰都首衝敵陣，所以在張憲指揮的戰鬥中，“多得其力”。1133年，金軍與劉豫的偽齊聯合侵宋，岳飛大敗敵兵，並擬收復襄漢失地，岳飛命張憲、牛皋收復隨州。此時，14歲的岳雲已有神力，“一手握兩鐵椎（錐），重80斤”，左右揮舞，銳不可當。“先諸軍登城，攻下隨州。”接著，宋軍在收復鄧州戰役中，第一個衝上城頭的人，仍是小將岳雲，因此這次收復襄陽、郢、唐、隨、鄧，信陽軍六郡的戰鬥中，“岳雲功在第一”。
1140年，金兀朮侵宋，岳家軍在河南孤軍作戰。這時20歲的岳雲，率岳家軍中最精銳的“背嵬軍”數千人與金兀朮主力騎兵鏖戰。岳雲親率騎兵八百，在敵人上萬名騎兵中往來衝突。結果是“人為血人，馬為血馬”，“體被百餘創”，遍體鱗傷，但仍力戰不退，終於戰勝了數倍於己的金兵，並殺死金統軍上將、金兀朮愛婿夏金吾以及副統軍粘罕孛堇！全營將士欽佩地稱岳雲為“贏官人”。這個“贏”字在宋朝是每戰皆勝之意。岳雲雖屢立奇功，但岳飛卻很少上報朝廷，當岳飛因功升為少保、開府儀同三司，成為一品大員時，岳雲也從未盛氣凌人，仍以一員普通戰將自居。1142年，年僅23歲的岳雲與岳飛同時被害，幸有兩子，年長後都很有作為，在朝居官理政。
京劇中，岳雲的戲不少。《八大錘》中雙錘岳雲酣戰雙槍將陸文龍，是觀眾非常熟悉的一出。此外還有《岳家莊》這一文武並重的小生戲，金兵在與岳飛鏖戰中，久戰不勝，便設計突襲岳飛的家鄉湯陰縣岳家莊，想擄走岳飛家人以為人質。不料會武的小娃娃岳雲以及也習武的姐姐嶽銀瓶，在正好來此看望岳飛家眷的牛皋幫助下，與全莊的父老鄉親共同拒敵，活捉金將，全殲金兵。岳雲此戰後隨牛皋前往岳家軍投軍。當年小生名宿朱素雲、德珺如、程繼仙及後來的姜妙香、葉盛蘭等都擅演此劇。
還有一出《錘震金蟬子》，演岳雲投軍後，力戰金營猛將金蟬子，並出其不意地一錘擊殺了這員金營第一猛將。李萬春先生對筆者說，他年輕時永春社排演過此劇。頭些年，著名唐派藝術家常東也排演過此京劇。1984年，筆者還看過中國戲曲學院奎生編的新戲《岳雲》，是融合了小將岳雲的幾齣好戲，由年輕的學員扮演年輕的岳雲和他的少年夥伴，陣容齊整，一派青春氣息，之後還拍成戲曲電影播放，可見岳雲形象之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