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唯愛是圖》第523章 我和你一起承擔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十一點了。
我站在瑟瑟的夜裡，裹緊身上的風衣。
陳望跟著我一起。
問我，要回家，還是——
我搖搖頭。
我不困，也不累。精神依然困在悲傷裡。
我不想回家，我媽和張叔都在。
我需要用強顏歡笑的方式讓他們放心，卻只會讓自己更難過。
我想一個人，可是又怕一個人。
我不敢閉上眼睛，怕滿腦子都是可怕的畫面。
我說，我還沒有見過姜晏深最後的樣子。
所以我會去臆想。
夢境裡滿是鮮血的畫面，以及他最後堅挺著掙扎著，逃出幾十米後，卻依然沒能脫困的悲劇。
“我陪著你。”
陳望說。
“算了。”
我搖頭。
我說，想一個人走走，一個人待會兒。
我可能會安靜一會兒，發呆一會兒，再哭一會，在睡一會。
“陳望，我不想面對你。”
我沒有轉過身，肩膀卻已經再次起伏不停了。
“你可能全都不記得了，但我記得。”
我說。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姜晏深死了，我就會回到你身邊？你有沒有？你有沒有說過，你這麼擔心他，是怕我殺了他滅口麼？你有沒有？”
“我知道，或許我不應該認定這是你的錯。可我不知道這是誰的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姜晏深為什麼會死，我怕我會無法說服自己，原來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我堅持要查，如果不是我答應了讓他幫我，如果不是我說……我相信你，我接受你的幫助。他或許就不會死。我不能責怪我自己你明白麼？我會內疚得活不下去。所以，我可能會怪你，陳望……”
在我背對著身子，歇斯底里地剋制之際。
陳望突然壓上一步，將我牢牢環在臂彎裡。
“高韻，我不怕。只要你願意，你儘可以責怪我……”
他抱著我，胸膛貼著我的後心，灼熱的呼吸壓在我的耳畔和脖頸。
“我願意跟你一起揹負，一起承擔。我答應你，我會替你查出真相。我會給姜晏深一個交代。”
我的淚水像山洪決堤，無法抑制。
他的雙臂環在我的肩膀之前，我一低頭，就能看到他手臂上堅實的肌肉，青筋分明的血管。
我怕我哭出來的聲音太難聽，於是我低下頭，狠狠咬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只是到後來，那濃重的血腥味已經瀰漫了整個口腔。
整個過程中，陳望一聲都沒有叫出來。
他抱著我，三分之一的重量壓在我身上。
臨近午夜的大街小巷，燈火通明著這個城市忙碌的倔強。
我咬了很久，放開，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嘴角。
“陳望，我想回西郊小院。”
孩子不在，陳媽媽不在，杜叔說是去外地有些事要處理，也不在。
西郊小院成了名副其實的動物園。
陳望開車帶我過去，一路無話。
我像服了興奮劑一樣亢奮不已。
在每個窩窩和籠子邊穿來掃去。
從午夜到凌晨，後來不知不覺地趴在石凳子上睡著了。
第二天，陳望告訴我，我睡著以後，有兩隻小鴨子在我身上踩來踩去。
他說，高韻，你果然還是跟小動物在一起的時候，最真實，最可愛。
我想，很多年以後我再品評這段話，似乎又有了另一番深意。
那時候，我身邊沒有陳望，沒有女兒，沒有親人朋友。
我站在非洲廣袤的天地之間，嗅著雨季之前乾旱的泥土氣和草原裡自然純淨的味道。
我想，人類大概是太複雜的動物了。
愛這麼簡單的一個詞，多少人窮盡一生都詮釋不好。
……
第二天我回了家，等於說是向我媽報個平安，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狀況。
可是一進門，我人愣住了！
“高韻。”
唐緣竟然坐在我家沙發上！
“唐緣知道出事了，擔心你的狀況，說是打不通你電話，就過來看看你。”
我媽說。
我點點頭，牽強地扯了一個微笑。
“我沒事，謝謝關心了。”
“丫丫沒事吧？”
唐緣問我。
我說還好，跟她奶奶在一起。
我媽嘆氣：“也是我們自己不好，安眠藥沒看緊。人家奶奶來了什麼話都沒說，但心裡頭不知道怎麼抱怨呢？”
我搖搖頭：“媽，宋姨不會的。這種事發生了誰也不想的，吸取教訓就是了。對了，張叔呢？”
“在房間裡打電話。”
我媽說，“說是回來了，生意上還有很多事要交代。老張——”
“不用了，別打擾他了。”
我揮揮手，跟我媽說，要不您也出去轉轉？我跟唐緣說幾句話。
“下雨啊。”
我媽看了眼窗外。
唐緣說：“高韻，你也別麻煩秦姨了，咱倆出去吧，找個咖啡廳。我確實有事要跟你說。”
我點點頭，說好。
可是剛一出樓，唐緣就說：“哎，你弟弟是不是也住這裡？”
我說，是啊。
然後伸手指著隔壁的那個陽臺間：“就那。”
張三寧還在拘留所裡，如果展卿的案子還能繼續推行下去，我想他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
現在陸緒也醒了，張季川和趙隊他們正在抓緊時間調查。
我現在還沒得到訊息，如果有需要應該隨時也會叫我過去協助。
“要不咱也別出去了。”
唐緣說，“你有鑰匙的話，咱們去你弟弟家吧。我怕咖啡廳人多眼雜不安全。”
我想了想，好像也行。
張三寧的門是密碼鎖，我當然能開。
我說那就過去吧，正好我去看看給他收拾一點過冬的內衣。
就這樣，我和唐緣兩人從我家樓出來，走兩步就到了隔壁單元。
“高韻，你有沒有想過，丫丫誤食了艾司唑侖這事兒有點蹊蹺？”
進電梯的時候，唐緣突然皺緊眉頭，跟我說了這麼一句。
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怎麼說？”
“陳望有沒有跟你說，我之前去看過丫丫？”
我點點頭。
“嗯。”
“我給丫丫買了一盒曲奇，一盒巧克力。”
唐緣說：“但是丫丫很拒絕。她不要陌生人的糖。她說，除了家裡人給的東西，不能亂吃外面的，會被迷暈，會被拐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