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男鄰居從屋頂爬進了她的院子

夜半時分,男鄰居從屋頂爬進了她的院子

圖片來源:攝圖網

如今再度想起兩年多前半夜裡發生的那件事,郭秀紅還是覺得又怕又氣,難以釋懷……

鄰居從屋頂爬進了她的院子

郭秀紅家住山東省肥城市的一個普通村子裡,她家的院子位於村裡小街的最末頭。

在一片連排的平房中,郭秀紅家的堂屋與她的北面鄰居尹飛家的西屋連在一起,兩間屋子共用一面牆。一般來講,農村人家的堂屋相當於客廳,是院子裡屋脊最高、空間最寬敞的房屋。由於尹飛家的地基比較高,他家的西屋只比郭秀紅家的堂屋矮一小截。

郭秀紅平時以務農為生,農活不忙的時候,便打些零工,她的丈夫常年在外務工,兒子在外地讀大學。尹飛家主要也是務農,有時他還到肥城市的有機蔬菜市場打工,他的妻子偶爾會去女兒家幫忙照看孩子,兒子在外打工。

農村是熟人社會,村裡人基本上都互相認識。鄰居間更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郭秀紅和尹飛兩家在鄰里間的風評都不錯。平日裡,兩家人的相處也算和睦。

2020年7月5日,尹飛的妻子在女兒家幫著看孩子,家裡只剩尹飛一人。晚飯時,尹飛喝了點酒。到了半夜11點多,尹飛想起來,郭秀紅的丈夫前兩天外出打工了,她現在也是一人在家。尹飛便動起了歪心思,“想去看看郭秀紅”。

初夏的夜不涼,尹飛光著膀子爬上了自家西屋的屋頂,隨後,只一步他就邁上了郭秀紅家堂屋的屋頂上。

夜半時分,男鄰居從屋頂爬進了她的院子

郭秀紅家屋頂與尹飛家西平房。(圖片來源:資料圖片)

站在屋頂上,尹飛朝郭秀紅家的院子裡望了一圈,沒有看到郭秀紅。尹飛看到屋頂邊搭了一架鐵質梯子,梯子連著郭秀紅家東屋的屋頂。

“屋頂上又沒有晾糧食,她放梯子在這裡幹啥呢?”尹飛心裡犯起了嘀咕。

此時的郭秀紅已在東屋睡下。迷迷瞪瞪地,郭秀紅隱約聽見屋外頭院子裡的狗在叫。但由於她家的院子臨著街,偶爾夜裡街上過人過車,狗也會叫,所以郭秀紅並未太在意,便接著睡了。

順著這架鐵質梯子,尹飛爬到了郭秀紅家東屋的屋頂,又用眼睛掃了院子一圈,還是沒有看到郭秀紅。隨後,尹飛看見屋子的南側有一架水泥砌成的窄樓梯,他便躡手躡腳地順著樓梯走了下來,到了郭秀紅家的院子裡。

夜半時分,男鄰居從屋頂爬進了她的院子

郭秀紅家東偏屋南側樓梯。(圖片來源:資料圖片)

狗叫得更厲害了。尹飛先走到了郭秀紅家東屋門口,試探性地輕拉了一下門簾。門簾“啪”地發出一聲響,原來為了防蚊蟲鑽門簾邊縫,郭秀紅家的門簾上墜著一塊吸鐵石,用吸鐵石吸住門,經尹飛一拽,發出了響聲。

尹飛被這一聲響嚇了一跳。他轉身從東屋門口走向了郭秀紅家堂屋門口,透過窗子往堂屋裡看了看,沒見郭秀紅的身影。心想著郭秀紅應該已經睡了,尹飛便又走向了東屋門口。

其實,剛剛門簾“啪”的一聲也把屋裡的郭秀紅吵醒了。起先郭秀紅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也沒太在意,可家裡的狗一直在叫,隨後,她又聽見自家堂屋門口似乎有動靜。這時,郭秀紅才意識到:家裡進來人了!

郭秀紅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她不敢出聲,只用手抓住了牆上的電燈開關拉繩。

只一會兒,尹飛便又回到了郭秀紅所在的東屋門口。這一次,他稍微使勁拽了一下門簾,門簾發出了更響的“啪啪”聲。黑暗中,郭秀紅只覺得十分害怕,便拉亮了屋內的電燈,緊接著,她又把燈給拉滅了。

“誰啊,誰啊?”郭秀紅朝外喊道。聽見郭秀紅喊,尹飛慌了。他連忙貓著腰跑上了郭秀紅家東屋南側的樓梯。

屋外的月亮很大,月色很好。

透過東屋南側的窗子,郭秀紅看見了一個赤裸著上身踏著樓梯往屋頂跑的男人。她再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鄰居尹飛。而就在此時,尹飛也透過窗子往屋裡看了一眼。四目相對後,尹飛慌忙跑上了屋頂。

擋在窗戶上的毛氈被掀開了

郭秀紅被嚇得不輕。緩過神來,她立即打電話給她婆家嫂子和孃家哥哥,說家裡進來人了,叫他們趕緊過來。而此時,尹飛已經按照來時的路跑回了自家院子中。

郭秀紅的嫂子與她住得非常近,幾分鐘便趕了過來。

“那人光著上身,往屋頂那邊跑了。”剛一開門,郭秀紅就如此向嫂子哭訴道。

嫂子此時看見北鄰居尹飛家的燈還亮著。郭秀紅家堂屋的後窗戶正對著尹飛家的院子,嫂子便來到這扇窗戶邊,站在椅子上,往外看了看尹飛家的院子,碰巧就看見了尹飛光著膀子,正往屋裡走,隨後,他屋裡的燈便滅了。

臨近夜裡12點時,郭秀紅的哥哥也到了。三人在堂屋中合計了一下,覺得這件事不是小事,於當晚就報了警。

民警檢視過屋頂後,由於已是半夜,郭秀紅和哥嫂決定第二天再到派出所說明情況。當晚,郭秀紅嫂子便沒走,陪著她住了一晚。尹飛發現隔壁沒了動靜,便也睡下了。

這一夜,郭秀紅和嫂子都沒睡好。第二天早上6點多鐘,兩人就起來了。

另一邊,尹飛也已經起床了。尹飛準備外出務農,但他心裡還是惦記著昨天晚上的事,就想看看郭秀紅的反應。他從自家院子走到了郭秀紅家堂屋的後窗戶邊。為了保護各家的隱私,這扇窗子常年有毛氈從外邊擋著,尹飛看不清楚屋裡發生的事。而他又實在想看一看郭秀紅的狀況,便上手將毛氈掀起了一角。

此時,郭秀紅和嫂子兩人正在堂屋裡坐著。

“哎呀!”突然,嫂子聽見郭秀紅“咋呼”(大叫)了一聲。順著郭秀紅的視線掃過去,嫂子看見尹飛正探著頭往屋裡看。

“你看什麼看啊!”郭秀紅見狀立即激動了起來,開啟窗戶罵了尹飛。尹飛沒敢吭聲,轉頭騎著腳踏車出了院子。郭秀紅追到了自家院子的大門口,又罵了尹飛幾句,見尹飛騎遠了才作罷。

2020年7月6日上午,在嫂子的陪同下,郭秀紅來到了肥城市公安局某派出所說明了前一天晚上的情況。同天中午,尹飛主動到派出所供述了案件經過。7月31日,肥城市公安局經過審查,決定立案偵查。8月22日,因涉嫌非法侵入住宅罪,尹飛被肥城市公安局取保候審。

“我就是心裡光想著郭秀紅這個人了,本來是想上她家屋頂上看看她在幹什麼,院子裡有沒有人。正好她家的梯子放在堂屋頂和東屋頂之間,我就下去了。想去看看她在哪個屋裡睡覺,找找她人,當時沒想著把她怎麼樣,就是想看看她睡覺的樣子。”在接受民警的訊問時,尹飛如此交代了他7月5日晚上進入郭秀紅家院子的目的。

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經歷了這件事,郭秀紅不敢在家住了。自那晚之後,她不是住在她父親家就是住在她弟弟家。

有時候,郭秀紅自己無事坐著,就開始又笑又哭,心裡也感到說不出來的難受。看著郭秀紅這個模樣,家裡人都圍著她,怕她想不開。

擔心她的狀態,家裡人帶著郭秀紅前往肥城市人民醫院看病。郭秀紅自述有心慌胸悶、胃脹、頭痛頭暈、眼皮沉、四肢無力和記憶力下降等症狀。經檢查,肥城市人民醫院診斷郭秀紅患有恐怖性焦慮障礙,併為她開了一些藥物用於治療。

“我現在總是自己慢慢地就想起這件事。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一閉上眼就是他開門的動作,那個爬樓梯上屋頂的影子,還有扒在我窗戶上往裡看的那個嘴臉。我心裡感覺噁心、害怕,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案件辦理期間,在接受民警的詢問時,郭秀紅如此形容這件事給她帶來的影響。

之後的日子裡,郭秀紅雖然吃著藥,但狀態依舊沒有得到太多好轉。“本來我的生活很有秩序。現在是家也不敢回,什麼工作也做不好了,生活還得靠父母照顧。他毀了我的生活。”郭秀紅如此向辦案民警說道。

郭秀紅的嫂子也說,郭秀紅原先很能幹也勤快,為人處事也挺好,“誰知道這個事一出,就像是把她打垮了”。

2020年8月30日,幾個村幹部受尹飛委託,找到了郭秀紅,想要幫忙調解此事,並賠償了郭秀紅精神損失等各項費用共8000元。然而,尹飛並未向村幹部說實話,而是編造了一個“去郭秀紅家院子裡找我家小貓”的理由。

聽見村幹部這樣說,郭秀紅心裡更激動了,對尹飛的態度十分不滿,表示並不諒解其行為。

村裡人也都看出了郭秀紅的變化。幾名與郭秀紅同村的人曾向辦案民警表示,自2020年7月之後,他們就很少在村裡看見過郭秀紅了,聽說她一直住在孃家,偶爾中午回來餵狗,也沒有以前愛說話了。

2021年9月6日,經山東安康醫院精神疾病司法鑑定所鑑定,郭秀紅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郭秀紅的創傷後應激障礙與2020年7月5日遭遇的非法侵入住宅事件之間存在直接因果關係。

住宅安全無小事

2021年3月17日,肥城市公安局將此案移送肥城市檢察院審查起訴。

經審查,肥城市檢察院認為,犯罪嫌疑人尹飛未經他人同意、以非法目的,深夜透過屋頂進入他人住宅,嚴重影響他人正常生活,其行為構成非法侵入住宅罪。犯罪嫌疑人經電話傳喚到案,到案後如實供述主要犯罪事實,系自首,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可以從寬處理。案發後,犯罪嫌疑人對郭秀紅進行了賠償,雖暫時未取得被害人諒解,但可以酌情從輕處罰。

2021年3月24日,肥城市檢察院以尹飛涉嫌非法侵入住宅罪向肥城市法院提起公訴。2021年10月19日,肥城市法院作出判決,被告人尹飛犯非法侵入住宅罪,判處有期徒刑六個月。

辦理此案的肥城市檢察院檢察官鄭秀娟表示,在辦案過程中,她對郭秀紅的狀態印象深刻。

“能感覺到她對這件事特別氣憤和害怕,一說話,聲音就哆嗦。”針對郭秀紅的狀況,鄭秀娟對她進行了開導和勸慰。“這樣做也是為了儘可能地讓郭秀紅放下顧慮,避免對她產生二次傷害。”鄭秀娟向《方圓》記者介紹道。

鄭秀娟還表示,郭秀紅的家人在事情發生後給了郭秀紅很大的關注和支援,“家人的支援和陪伴對於被害人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