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腦全部換掉，那你還是你嗎？—

嘿朋友，你是否暢想過，有一天人類的身體就如同機器人一樣，哪個部位損壞，就替換一個新的，這樣人類就免於疾病和痛苦，甚至某種意義上達到永生。那麼若是將別人的大腦與你的大腦放在一個軀體裡，這個軀體是別人還是你自己呢？

哲學上有個經典問題叫“忒休斯之船”。說的是一艘一直在海上航行的船，透過不間斷的維修和替換船體部件。只要一塊木板腐爛了，它就會被替換掉，以此類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開始的那些。那麼，最終產生的這艘船是否還是原來的那艘船，還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來的船，那麼在什麼時候它不再是原來的船了？

英國哲學家托馬斯·霍布斯在這個問題上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如果用忒休斯之船上取下來的老部件來重新建造一艘新的船，那麼兩艘船中哪艘才是真正的忒休斯之船？”帶著這樣的問題，我們來看一看今天要了解的小說《變身》。

《變身》是著名日本作家東野圭吾的作品，相信很多人都拜讀過他的著作。《變身》被東野圭吾稱之為自己“唯一有靈光閃耀”之作。學者將它與《分身》、《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並稱為“東野私小說三部曲”，由此可見這部小說的地位。

這部小說講述的是一個老實本分，唯唯諾諾的男主人公——成瀨純一（後文統稱純一），由於在一次搶劫案件中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被一個叫京極瞬介的人用槍打穿了腦袋。由於腦移植手術實驗的成功而活了下來並逐漸康復。

故事到了這裡似乎是圓滿的結局，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純一發現自己的思想逐漸產生了變化：以前喜歡的繪畫不會畫了，以前捧腹大笑的電影變得索然無味，以前深愛的一個臉上有雀斑的叫做葉村惠的女人，現在也不愛了……與此同時，他不再是個原來那個“老實蛋”了。他變得暴躁，易發怒，看不慣得過且過混日子的同事，對輕易獲得母親的愛卻不珍惜的鄰居產生了殺心，甚至突然間愛上了研究所的那個叫小橘的女助手……純一感覺到自己被一種陌生的心智控制著，原來的自己快要消失了。他疑惑，痛苦，他要查詢原因。

在查詢原因的過程中，他仍加劇著變身，最終控制不住，殺狗、殺人，還差一點殺了自己最心愛的人。最後他為了“消滅”影響他的亡靈，用槍擊穿了不屬於他自己的部分腦袋，再在研究所男助手堂元的幫助下，以一種“存在於無意識世界”的形式短暫活了下來。

這部小說是以第一人稱的視角進行敘述，所以在讀的過程中，很自然地進行角色代入。讀者就如同主人公，一點點無意識或有意識地感受著自己並不劇烈但堅定的、難以抗衡的變成“他人”。這種內心的惶恐與焦急、不安與躁動讓人感同身受。

並且小說以人物的筆記、日記形式來描述其他人物的內心活動，又相當於給我們開了一個上帝視角，讓我們透過所看到的劇情來分析事件究竟發展到什麼地步。因此小說整體上給人一種玩偵探遊戲的的感覺，遊戲玩家是讀者，遊戲主角是純一，遊戲提示是各種人物的內心活動，遊戲的主線就是純一靈魂的自救與這場事件的探索歷程。這種“沉浸式”的閱讀體驗令人一直想探索下去，欲罷不能。

同時整部小說的故事情節非常緊湊，雖然描述的大多是純一的生活瑣事，但以純一的視角來看這些瑣事的時候慢慢就發現了一點點與之前不同的變化。小說利用生活物品和生活習慣來象徵著內心的爭鬥過程。黑咖啡代表的改變伊始，對心愛女人的稱呼變為“女模特”代表改變的最終形成；“繪畫”與“鋼琴”的鬥爭顯得精彩紛呈，讓人難以忽視；純一的日記代表著純一的舊意識，對過去記憶的陌生感代表著新意識對身體的控制；鏡子裡自己的臉的錯覺，旁人對自己潛意識的看待……這一點點的生活小細節讓我在閱讀時下意識地拿筆在旁邊做筆記，彷彿自己就是純一，正在試圖擺脫當前困境。

小說裡其他角色的塑造也是非常生動、各有特色：深愛著純一的葉村惠在純一剛開始改變時的因害怕而退縮，到結尾處純一面臨危險時回到純一的身邊。這段情節剛好讓我想到最近看到的一個短影片：一對情侶走在路邊，突然一個面具怪人衝出來，情侶嚇壞了。男的反應很快，立刻轉身就逃，沒跑兩步又返回來，扛起愣在原地的女朋友，再次逃跑。

第一次逃跑是生存的下意識本能，返回來就是深愛著那個女孩。因此產生的共鳴會更強大。與之對比的就是隱瞞情況的“研究所三人組”。他們嘴上說著關心病情，關心病人，實際上只是為了研究，甚至為了第一手資料不惜施展“美人計”。還有被救小女孩的爸爸嵯峨律師，他對純一的熱心幫助如同黑暗中的燭光，雖不溫暖，但卻閃耀。與之相對的是從未正式現身，只在幕後操控的有錢有勢的“老人家們”，他們為了遮掩純一的病情，甚至想殺害純一，偽造現場。如此種種，我們不光看到人性的光輝，也可以發掘人性的黑暗。可以說劇情中的人物被塑造得栩栩如生，讓人不自覺就產生了讀下去的慾望。

作品本身的思想也令人回味，文中有許多發人深省的句子值得我們思考：“如果把腦全換掉，那還是你嗎？”“所謂活著，並不是單純的呼吸，心臟跳動，也不是腦電波，而是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要能看見自己一路走來的腳印，並確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記，這才叫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