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恩:與吳祖光結婚5年無合影,離婚她送他相機,他賣掉辦新婚宴
“新鳳霞去世之後,他已不再能說話了,是唐瑜米壽,在“夜上海”。吃飯之後,唐瑜的夫人叫我,說:“吳祖光要和你照張相。”我當時愣了一下。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他當時不怎麼說話,只吃飯。就這樣他拉著我的手和他照了一張相。”
多年以後,再回憶起這段場景時,呂恩自言自語:“吳祖光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呂恩
因一張合影而念茲在茲,我想,大抵是因為,呂恩和吳祖光自相識到結婚,從未有過一張合影吧。
只是,這一張合影距離他們離婚,整整遲到了50年。
1938年,因家鄉淪陷,呂恩被迫走上逃亡之路,從江蘇常熟逃到重慶後,她考上了同樣從南京遷往重慶的國立戲劇專科學校。由此開啟了她漫長的演藝生涯。
彼時,未來譽滿全國的戲劇家曹禺和吳祖光,一個在這裡任教務主任,另一個則給校長當秘書。他們正在以不同的方式走進呂恩的人生。
曹禺後來成為了呂恩的摯友,一生聯絡有親。而吳祖光,則成為了她短暫的愛人,一生都在耿耿於懷。
吳祖光
吳祖光出身書香世家,自幼浸潤於書香翰墨中,中學時便在文學方面顯山露水,可貴的是,這位公子不僅才華橫溢,還頗具宋公明之風,生平一大喜好,便是交遊請客。因樂善好施、仗義疏財,為此還獲得“散財童子”的雅號。
呂恩進入學校不久,就被吳祖光列入了請客名單。
這一年,話劇《鳳凰城》剛演出,吳祖光便大請其客,其中不乏一些文藝界名流,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呂恩竟然也在其中。
彼時的呂恩,初到戲劇學校不久,還沒開過課,不過住在宿舍而已。與這位校長秘書並沒有多少交集,起碼在呂恩看來,他們甚至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兩人熟悉後,呂恩想起這次飯局時表示疑惑:
“我剛剛進學校,你怎麼把我也請去?”
“我喜歡你呀!”
彼時的呂恩,年方17歲,而吳祖光,不過21歲。
吳祖光性情爽朗,尤愛玩笑。按當時的情形和吳祖光慷慨大方的性情,即便說“喜歡”,也不過是單純的朋友間的喜愛而已,與男女之情大抵是沒有關係的。
事實上,他真正追求呂恩時,已經是五年以後的事了。
呂恩自戲劇學校畢業後,進入中央青年劇社當起了職業演員。而吳祖光亦離開學校做起了編導委員,兩人從師生關係變為了同事關係。
1943年,話劇《牛郎織女》在成都演出,作為創作者和演員,兩人雙雙趕赴成都,在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中,兩人的關係的愈漸密切。
《牛郎織女》完美落幕後,呂恩回到了重慶,被朋友帶進了“二流堂”,這裡是文藝青年聚集地,演員趙丹、秦怡、張瑞芳,作家鬱風、丁聰、張樂平等等,一度在這裡揮毫潑墨、暢談理想。
至於吳祖光,則留在了峨眉山再創新作。
而在這一段分別的日子,他們鴻雁傳書,確立了關係。
有意思的是,在那幾個月裡,每每吳祖光的來信,除了呂恩,同住“二流堂”的秦怡也會收到一封。久而久之,“二流堂”的成員都知道,吳祖光不僅和呂恩談戀愛,還屢屢對秦怡發出愛的攻勢,情書不斷。
更有意思的是,吳祖光與秦怡通訊,呂恩也心知肚明,但她卻毫無感覺,更談不上嫉妒和吃醋,多年以後再回憶這種感覺,呂恩尤不得其解:
“我很奇怪我的感情,很有意思,他對別人說,:‘要是呂恩嫉妒,她就有愛我的意思了’,可我就是不嫉妒。”
1944年冬,吳祖光回到重慶後,住進了“二流堂”,並與呂恩同居一處。
秦怡
這一年,17歲的新鳳霞跟隨劇團,從天津一路闖蕩至山東青島,開始被捧到主演。彼時距離她到達吳祖光的人生現場,還有6年。
而作為飛行員的胡業祥則在前方作戰,彼時的他亦想不到會跟一個叫呂恩的女子產生糾葛,而且這個女子和他的堂姐胡蝶同事演藝事業。
自確立關係至同居,吳祖光和呂恩都未曾提過結婚一事。直到抗戰結束,呂恩與“二流堂”一眾青年一樣返回家鄉時,發生了一件事。
呂恩有一同鄉的表兄,大學畢業後至印度某基地工作,此地荒無人煙,表兄難忍孤獨時,會給識字的呂恩寫信。
這表兄家裡,有一女子是他找來照顧母親的,久而久之,母親便視其為兒媳,命令表兄與其訂婚,表兄遠在天邊,又思及戰亂時期,能有個人寬慰母懷也不錯,答應了。
呂恩
可抗戰一結束,這表兄就反悔了,要放女子出去嫁人,女子死活不肯,還鬧著要自盡。與此同時,她還聽說自己心上人愛上了表妹呂恩,兩人甚至在外面有了孩子。
所以一聽聞呂恩回家,便馬不停蹄趕來探訊息。呂母心知肚明,告訴了女兒,呂恩聽後又氣又怕。
很巧的,吳祖光事先沒與呂恩溝通,當天就來到了呂家。是夜,呂母與其暢談一夜,甚為滿意,當下就命呂恩與吳祖光結婚。
三天後,兩人在上海舉行了婚禮。葉聖陶和夏衍為主婚人。而兩人連一張結婚照都來不及拍。
縱觀呂恩和吳祖光的感情發展,從一開始吳祖光同時給呂恩和秦怡寫信,到後來一夜決定結婚,這種情感裡,愛情的成分極少,更多的應該是一對性情直爽隨和的年輕男女相互的仰慕而已。相較於戀人,他們更像是朋友。
是以,一旦步入婚姻,有了責任和約束,各種矛盾便開始顯現出來。
呂恩英氣十足,活潑好動,每每於舞池和趙丹等人翩翩起舞,吳祖光則成了背景板。
而一到了讓吳祖光沉迷其中的梨園之中,呂恩就只有歪頭大睡的份。
他們的工作作息時間、生活飲食習慣,亦是南轅北轍。
兩人似乎變成兩條平行線,各自走著自己的軌道,難再交集。與此同時,吳祖光漸漸名聞孤島,呂恩漸漸被人稱呼為“吳太太”,這在清高孤傲的呂恩看來,有種不被尊重的意思,頗覺不適應。
這一段婚姻,維持了五年後,於1949年和平結束。
也是這一年,吳祖光從香港回到北京,收入大幅度下降,一度拮据,呂恩便將房子抵押,所得幾千元悉數交給了吳祖光,外加一個新買的萊卡相機和一套輔助裝置。“你是當導演的,回去後拍戲採景用。”
吳祖光與新鳳霞
相較於諸如葉淺予、田漢、章含之這些大師名媛們離婚後的雞飛狗跳,呂恩和吳祖光的分手,實在是體面到極致。由此亦見,當初兩人走到一起,更多是被對方的人品和才華所吸引,反而令人自私和瘋狂的愛情是極少的,所以離開時才會那麼地敬重。
只是,後來,呂恩到底也因一事耿耿於懷了幾十年。
我常在想,呂恩當初送吳祖光萊卡相機,除了她所說的理由,或許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她與吳祖光自相識到離婚,一張合影都沒有。即便英豪闊大,到底是個女孩兒,多少會有些遺憾吧,所以用一個相機作為心理上的補償。
那個時代,一個相機的價格,可以與一輛汽車比肩。誰曾想,幾個月後,吳祖光便將這份心意糟蹋了。
回北京後,吳祖光在老舍先生的介紹下,與新鳳霞談起了戀愛,1951年兩人成婚,因為經濟緊張,吳祖光將萊卡相機賣出換錢請客。
呂恩聽說後,如鯁在喉,又不知與何人說。
再後來,呂恩與鬱風提起,在鬱風的開解下才釋懷。直至晚年受訪,她說起此事,仍難免落寞:
“想想也是,我送他了怎麼能限制他呢?所以現在也覺得沒什麼。”
吳祖光找到了他的摯愛新鳳霞,共普了一曲“霞光之戀”,纏綿悱惻,蕩氣迴腸。縱然其中波折不斷,磨難連連,但吳祖光仍認為自己“生正逢時”,我想,很大原因在他遇到了新鳳霞吧。
而呂恩的運氣也不差,在吳祖光與新鳳霞婚後不久,飛行員胡業祥便走進了她的生命,胡業祥是“電影皇后”胡蝶的堂弟,倒是讓呂恩近距離接觸了這位偶像一番。
而後兩人琴瑟和鳴,所育之子考取清華大學水利系,這等成績在藝術界子弟中,大約是不多見的。
或許因為分開後各自太過精彩,互不相擾。讓人愈加堅信,呂恩和吳祖光是沒有愛情的。恐怕連呂恩都這麼認為,所以在被患有語言障礙的吳祖光邀請合影時,才會心有慼慼焉:“吳祖光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只是呂恩也忽略了,她如此慼慼然於吳祖光的一個舉動,又何嘗不是在乎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