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縣巧匠可拓“蟬翼”

濰縣巧匠可拓“蟬翼”

西周虢季子白盤

濰縣巧匠可拓“蟬翼”

仿古銅四大神獸鏡

金石學家劉喜海、陝西大古董商蘇億年、拓技高超的陳畯幾位同道好友相繼離世,陳介祺不勝淒涼,而生活也不如意。不過他在濰縣親傳拓技,濰縣“蟬翼拓”使得拓片廣為流散,推動了仿古銅藝術的發展。從一張蟬翼拓開始,經幾代人艱苦探索,濰縣仿古銅工藝艱難成長著,至清代後期,所出工藝品已負盛名,成為了讓遠近古董商和收藏家視為畏途的“濰縣造”。

同道好友先後離世 生活拮据捉襟見肘

在陳介祺開拓的漫漫金石收藏道路上,幾位同道好友先他而去,離開了人間。泉壤阻隔,生離死別,知音不再,讓他感到不勝淒涼。先是咸豐二年(1852),金石好友劉喜海在故鄉諸城撒手人寰。由於意氣相投,陳介祺早就與他“定交忘年”,當劉喜海收藏了珍貴的虢季子白盤時,第一個給陳介祺寄來了一張拓片。回到濰縣後不久,陝西大古董商蘇億年走了。此人目光敏銳,可明辨真偽,在送來毛公鼎之後,又幫助陳介祺收藏了大豐簋等重器。噩耗傳來,陳介祺良久無語,幾年後還寫信諄諄關照蘇億年的胞弟蘇兆年好自為之,善為經營,牢記自己才力目光“不及乃兄”。

其實,陳介祺自己過得也並不如意。幾年中,長子和夫人相繼離世不說,不吝重資的收藏又使他陷入捉襟見肘的拮据之中。但他咬定青山,矢志不移。他常常想起劉喜海相贈虢季子白盤拓片的往事。真器秘不示人,原汁原味的拓片也可相贈同好,以便奇器共欣賞,疑義相剖析。

陳畯住進翰林府第 與陳介祺亦師亦友

陳畯,江蘇海鹽人,字粟園。又是一個像胥倫那樣挾技遊京華、為“稻粱謀”的小人物。小小“工匠”是難以登上大雅典籍的,歷史倒是把他留在了古老濰縣的一個市井傳說裡。

據說陳畯挾技來到京師的當年,一位喜好附庸風雅的王公貴族請他去拓一件他珍藏的青銅古玩。見陳畯麻衣布履,多有不恭。不知怎麼就戳疼了這位工匠的自尊神經,陳畯拂袖而去,連完成的拓片也帶走了。主人極度懊喪,親自登門“負荊”。這下不打緊,陳畯把拓片拿出來了。在軟塌塌的棉紙上,他又拓出了另一張拓片來。還未等回過神來,陳畯三把兩把將拓片撕碎,兩拓片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陳畯住進了翰林學士的北京府第,與39歲的陳介祺亦師亦友。按照約定,他是來幫助陳介祺拓印《簠齋印集》的。長卷浩浩,從桃花盛開直至菊黃蟹肥,陳畯還留在府第裡。惺惺相惜,趣味相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拿手絕活,錦上添花。

可陳畯不幸作古而去,致使多少年後,在寫給友人的信札中,陳介祺每每發出這樣的感慨:“尊齋似須延一能拓字之友。歸來每遇此等事,輒追念粟園不置。”“拓友有它事或不妥而它之。印泥半年未作,成莫助之嘆。追憶粟園,豈可再得?”

回鄉親傳拓技 推動仿古銅發展

隨著陳介祺的回鄉,傳拓的墨韻雅香也流到了濰縣。陳介祺要組織人工製作拓片。他親自傳授:墨必佳,拓必精,不精則字失神,不佳則不耐久。以特製膠水上紙,未乾先上墨一次,以不走墨為準,不可接拓;使墨浸字內或透紙背,幹後再上濃墨數次乃能光彩。以墨為主,兼及銀青、赭紅,色紫透紅,更為古雅。布包秕穀,墨浸谷隙,輕撲輕捶,墨如麻點織線,拓片狀如蟬翼。在他的監製和親自傳授下,李貽功叔侄(侄子李澤庚)、陳子振、徐鳳岐、呂守業等一批傳拓巧匠脫穎而出。這就是後來的濰縣“蟬翼拓”,意為連透亮蟬翼上的黑絲紋都能活脫脫地拓在紙上。

歪打正著,拓片的廣為流散,推動了仿古銅的發展。濰縣城曾以“雙城”著稱,白浪河穿城而過,分作城裡和東關。東關又稱“東關圩”。城裡是達官貴人所居,東關則是販夫走卒相聚之處。“毛公鼎”之類的原件販夫走卒們是難得一見的,然而,掙扎的生活也磋磨出智慧。憑著逼真的拓片,他們製作出可以亂真的仿古銅彝器。當然也獲取了豐厚的利潤。據傳,第一個做贗品的劉學詩是東關人,因智慧機巧,人稱“劉小鬼”。陳介祺曾專有評論:“劉學詩吾同邑,從東武竊觀燕庭舊藏而仿之,技頗亂真,譎而有定見,此所以為‘小鬼’與?”在豐厚利誘下,濰縣仿古銅首先從東關發展起來。

1960年版的《濰坊市志》記載:“清道光末年,金石學家陳介祺收藏各種古銅器,仿古銅藝人劉學詩經常與其往來,並模仿製造古印。後來李汝顏、胡延貞鑽研仿製鍾、鼎等大型器皿,很受古玩愛好者讚許。”而早於它的《濰縣誌稿》卻這樣記載:“仿鑄古銅始於東關李姓,所仿三代秦漢葬器,佳者可以亂真。”

商承祚,一代古文字大家。1933年,他的力著《古代彝器偽字研究》見諸《金陵學報》,文中介紹了全國16位仿彝器高手,濰縣佔據了10位。文中寫道:李玉彬、李玉堂是兄弟倆,玉堂號瑞文,刻的字比玉彬好……胡延貞是個麻子,為了不與濟南同行業的胡麻子相混,行里人都叫他“濰縣胡麻子”。這就是東關圩的胡家和李家。

從一張蟬翼拓開始,經過幾代人的艱苦探索,濰縣的仿古銅工藝艱難成長著,至清後期,所出工藝品已負盛名,成為讓遠近古董商和收藏家視為畏途的“濰縣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