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控制瞳孔的人（一）

我認識一個人，姓況，此人是個擺攤賣藥酒的，三十餘歲。

說到這個人，我認識他的時候是在二零零四年。那年我坐車從西盟到鄰近的一個縣去辦事，一個人坐最後一排。在我前面一排坐了三個人，一個本地的村婦，一箇中年男人，一個小夥子。

那時候公交還不像現在這麼發達，那會都是中巴，隨叫隨停的那種。車開了一半，小夥子說下車，起身就朝車門走去。就在他起身的時候，一個黑色錢夾突然從他屁股上掉了出來，落在他原先的座位上。

我當時就想招呼他，但看到那個錢包，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沒喊出聲。那個錢夾很長，拉鍊是拉開的，裡面露出一疊百元大鈔，粗粗估計有一千餘元。看到那個錢包，我當時有點心跳加速，但馬上意識了到不對，想到一點，這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丟包計？

於是我冷眼旁觀，只見前排還剩兩人，那位村婦坐在靠窗位置，一直看著窗外，應該沒發現錢包。而那位中年男人明顯發現了錢夾，這人穿一套瓦藍色的工裝，看著像是某個機修廠的工人。見到錢包之後，他明顯表情有異，坐在座位上腦袋倒是沒動，但眼角餘光卻時不時瞟瞟錢夾，又瞟瞟我，很是鬼祟。

我暗自好笑，並且斷定這位穿工裝的是小夥子一夥的，二人設局，就等著我入套呢。

明白了這一點，我不動聲色，雖然我看到了錢包，但我假裝看著窗外。就這麼一直僵持，過了大概半小時，這時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穿工裝的竟然像等不及了，猛然伸手，一把抓住錢夾，迅速塞進了上衣裡面。

我當時就懵了，心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他設局行騙，自己卻把錢夾塞進去了，莫非這不是一出丟包計？

奇怪歸奇怪，我也沒吱聲，就等著看後續，總覺得此人是不是看我沒上當，還有下一套方案？誰知到穿工裝的卻一直沒動靜，坐在座位上開始閉目養神，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又等了幾分鐘，前方傳來手機響聲，原來司機在接一個電話。接完電話，他突然把車子往路邊已拐，然後停了下來。

他車一停，就看見從路邊圍過來三個人，跟司機說了幾句話。話剛說完，上來兩個人，一個光頭，一個瘦子，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上來後，直直朝後面走來，走到倒數第二排的位置，二人先看了看座位，然後看了看我跟穿工裝的。其中光頭說道，我表弟的錢包掉了，你們看到沒有？

我當時心頭一凜，看來這還真是一出丟包計。那位小夥在之前丟了包，知道車裡的人不會下車，然後在下一站叫同夥上來辦事，看來我之前沒去伸手是正確的。

這時候，我望向穿工裝的，心中又是僥倖又是擔心。

但穿工裝的卻很奇怪，一直坐在那裡，一動都不動。因為角度關係，我看不見他的臉部表情。但看他的樣子，似乎很鎮靜。

這時，那光頭又說，你們哪位把錢包拿了，麻煩交出來。

穿工裝的還是不動，不過這時我發現他的腦袋有些耷拉，似乎是垂著腦袋睡著了。

他不動，光頭也沒辦法，正在僵持之間，那位村婦突然站起來，指著穿工裝的說道，是他拿的，我看見了。村婦這句話一出口，我大吃一驚，看來這個不聲不響的村婦才是他們的同夥，真是江湖險惡啊。

光頭和那個瘦子一聽，都惡狠狠注視穿工裝的，光頭說道，師傅你不要裝睡了，把錢拿出來吧。穿工裝的明明聽到了光頭的話，卻很奇怪，還是一動不動。

光頭不耐煩了，罵了一句粗話，揚手就給他來了一巴掌，同時罵道，讓你雞巴裝。

但這時恐怖的事情發生了，穿工裝的突然朝右邊倒了過去，一下倒在村婦身上。當時事起倉促，我也不由站起來檢視，就看見此人仰面躺在村婦身上，臉色死灰，嘴巴張開，雙眼瞳孔散大，竟然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