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謝飛:我們都是在文學的肩膀上拍出好電影

謝飛導演的《本命年》,於1990年在柏林國際電影節首映,並一舉拿下傑出成就銀熊獎,成為第一部在柏林國際電影節上獲獎的現實題材中國電影。2020年恰逢《本命年》柏林首映30週年,在第十五屆中國長春電影節,78歲的導演謝飛回憶起關於這部影片的往事。

《本命年》改編自著名作家劉恆的小說《黑的雪》,據他回憶,影片原本打算沿用“黑的雪”作為片名,但開拍之後北京始終沒下雪,於是姜文建議將片名改為《本命年》。

在出演《本命年》之前,姜文已經憑藉《芙蓉鎮》《紅高粱》《春桃》等口碑之作嶄露頭角,演技實力頗受認可。謝飛說:“《本命年》中的李慧泉可能是最貼近姜文生活環境的一個角色。”為了演好角色,姜文特意跑到東大橋和三里屯的集市與商販打交道,瞭解他們的境況。

謝飛認為,《本命年》能受到廣大觀眾青睞的重要原因在於,對人性複雜狀態的剖析,懲惡揚善。影片以冷靜寫實的方法展現了主角李慧泉的心態變化,他在善與惡、好與壞之間的掙扎和困惑,他既是強者,某些方面他也是弱者,總而言之,他是一個複雜又真實的人物。

謝飛生活中還是一個“衝浪”非常活躍的豆瓣使用者。他會標記自己看過的電影,給電影評分,還會撰寫影評,堅持在這個聚集了年輕網友的空間裡留下自己的觀影足跡。

謝飛在豆瓣裡寫,自己在高中和大學一二年級寫下了四大本電影筆記。記錄了他從16歲到21歲看過的每一部中外電影。“不僅記錄了我當時的觀感,也包括看片時間、主創名單、製作單位和國家等細節,最顯眼的是貼著不少從當時報刊上剪下來的劇照、海報,以及明星肖像照片,十足的一個‘影迷’!”

之後,他曾把觀影記錄收藏在iPad中,可惜在一次系統升級中不慎丟失。在一些年輕人的介紹下,謝飛註冊了豆瓣,享受網路記錄和交流的樂趣。

記者:您覺得如何在新時代,培養中國電影新力量?

謝飛:青年人遇到了比我們更好的時機,但是誘惑也特別多,要想讓影片獲得更多觀眾,內容的掌握能力和技能永遠是藝術學生必須要紮紮實實打好的基礎,而不是隻圖形式上的一時之新。

我們原來比較強調專業院校,過去北京電影學院的教學壟斷了70%,甚至80%的創作人員。現在還好,比如文牧野,至少他碩士到我們那兒上了,他是讀東北一個學校的本科,很有才華。也有一些沒有受過藝術專業的導演,比如《哪吒》的導演,如果查他的履歷,是學理工的;比如最近拍《隱秘的角落》的導演,原來他是搞音樂的。

這說明影視製作,影、視、聽手段是很簡單的,過去很貴很複雜的技術,現在都是傻瓜裝置,任何人都會,拿個手機拿個平板電腦都可以把片子編出來。有沒有才華,有沒有人文素養,那不是學校管得了的,所以每個人有這個夢想,很重要的要把你的才華開掘出來,積累你的人文素養後,你的作品才有價值。

我希望年輕的影視人要專注於自己的職業,同時要相信文學,相信好的編劇。也希望好的編劇出現,我們都是站在文學的肩膀上攀登。無論謝晉導演,還是我們,都是在文學的肩膀上拍出好的電影,所以我第一要感謝劉恆的作品,這是人家想的故事,人家寫出來的,我只不過換了個形式再現。一定要尊重內容,尊重文學。

記者:您一直致力於對青年導演的鼓勵和扶持,最近有沒有比較看重的青年導演和他們的電影?

謝飛:到市場以後,因為賺錢壓力,很多有才華的孩子被限制了,三年五年找不到機會。所以我提出了一個長片研究生畢業計劃。這是真正成為導演的考驗。我們很上心,用學校的裝置,我估價180萬元的成本,後來我們拍了幾部不錯的戲,但是他們認為180萬元完成不了,他們到外面拉錢。有個女孩拍了《告別》,得了大獎,後來白雪的《過春天》,也是我們透過的劇本。我們就是用教學的方法,支援低成本的第一部長片作品。哪怕失敗的作品也要嘗試,第一部給你機會表達了,拍失敗了也是經驗。

記者:您之前強調中國電影“走出去”,中國故事怎麼樣讓國際觀眾接受?

謝飛:短期內藝術片可以走向世界,商業片想進入外國的市場(很難),外國人有他們的觀賞習慣。過去沒有人看非英語片,比如北美,他們覺得(中國電影)特別生動,買版權,去重拍美國版的,包括把《無間道》買過去,很多明星拍了美國的,目的就是讓觀眾看美國明星的臉,而不看香港明星的臉。這個要慢慢改變,好萊塢的娛樂片全世界都看。所以這也是辦電影節的重要性,各國的民族電影才有展示的機會。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沈傑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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