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說:“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這卻是她對黛玉做寶二奶奶的認可

襲人說:“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這卻是她對黛玉做寶二奶奶的認可

《紅樓夢》裡,寶釵和黛玉的寶二奶奶之爭,成了眾多紅迷心中的結,自然就對那些支援或反對她倆的人物和事件極其敏感。比如襲人,就總會被推為寶釵的擁護者,卻沒發現她在後來,已經轉而成為了黛玉的支持者。

第六十二回,探春笑道:“……三月初一是太太,初九日是璉二哥哥,二月沒人。”襲人道:“二月十二是林姑娘(的生日),怎麼沒人?就只不是咱家的人。”

在寶玉生日這天,探春盤點了好一回賈家人的生日,卻獨獨忘了黛玉的。

襲人馬上提醒,然後卻說黛玉“不是咱家的人”。襲人的這句話卻不是排斥黛玉的意思,反而是對黛玉即將成為寶二奶奶的尊重和認可。

為什麼這麼說呢?這還要從當時人們看待

有婚約卻尚未成親

的男女雙方的態度說起。

比如

邢岫煙和薛蝌

,就是有了婚約,兩家人時常在一處,卻還沒有成婚過門的。這個情況與釵、黛跟寶玉的狀態相差的不多,幾乎一樣。

襲人說:“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這卻是她對黛玉做寶二奶奶的認可

第五十七回,寶釵笑道:“這鬧在一家子去了,夥計們倘或知道了,好說‘人沒過來,衣裳先過來了!’”岫煙聽說,便知是他家的本錢,也不覺紅了臉一笑。

邢岫煙不得已,把自己的衣服拿去當了銀子,典當的鋪子正好是薛家的,寶釵因此開她玩笑。這玩笑之中卻透露出當時人們對婚約的看法:

即,成親之前,兩家人如果來往過密,或者女孩兒與男方家有牽扯,就容易被人笑話。

若說寶釵是個最要緊禮教標準的人,卻並非只她一人這麼認為。

襲人說:“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這卻是她對黛玉做寶二奶奶的認可

第五十七回,蝌、岫二人前次途中皆有一面之遇,大約二人心中也皆如意,只是邢岫煙(有婚約之後)比先未免拘泥了些,不好與寶釵姊妹共處閒話,又兼湘雲是個愛取笑的,更覺不好意思。

即便是

邢岫煙

這樣閒雲野鶴一樣的人物,遇到這類不得不和未來婆家人碰面的時刻,也是要拘謹起來的。

拘謹到什麼程度?竟然使得她不去與寶釵、寶琴一塊說笑。

如此避嫌,卻和今人大大不同。

今人,如果男女雙方認可,很多都會為了顯示親密,在婚前就把未來的女婿、兒媳說成是自家人一樣。可是

古人卻要在婚前,顯得男女雙方越涇渭分明的越好。

第五十七回,如今薛姨媽既定了邢岫煙為媳,合宅皆知。邢夫人本欲接出岫煙去住,賈母因說:“這又何妨?兩個孩子又不能見面。就是姨太太和他一個大姑,一個小姑,又何妨?況且都是女兒,正好親香呢!”邢夫人方罷。

這也就使得我們更加理解了另一點:薛姨媽把邢岫煙和薛蝌配成一對之後,為何邢夫人會一反常態地要接岫煙去住。邢夫人很看重錢財,岫煙因為住在大觀園裡,鳳姐才會每個月都給她二兩月錢用著。這二兩月錢,在邢夫人看來,正好分去岫煙一家三口給她帶來的經濟“負擔”。邢夫人如果接岫煙家去,這二兩月錢就無法再讓鳳姐發給她了,就得自己出錢供養他們三口人。

襲人說:“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這卻是她對黛玉做寶二奶奶的認可

在這種情況下,邢夫人會選擇放棄那二兩月錢,把岫煙接回去住,就只有一個原因,即賈母口中的“這又何妨”。

到底“何妨”?無非是女孩兒需要在婚前,與男方及其家人保持距離罷了。賈母反駁邢夫人,也是因為賈母的性格。在賈母看來,只要最根本的禮節不破壞,其他的都好說。就如同她能夠放縱鳳姐當眾開長輩的玩笑、放任寶玉像女孩兒似的混在女兒堆裡一樣。

從紅樓大部分人,對待有婚約卻未成親的女性的態度來看,我們也就理解了:

探春從前與黛玉十分要好,卻忽然說自己不知道黛玉生日。探春深知女孩兒的面薄,她作為黛玉未來的小姑子,就更不能當眾揚言說自己對黛玉多麼上心、瞭解了。

襲人說:“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這卻是她對黛玉做寶二奶奶的認可

與之相比,襲人的說法顯然更為周到。她先是提出來黛玉的生日,使人不忽視黛玉,後又明她還不是賈家的人,給予她尊重。

這種明確的身份劃分,正是對黛玉的認可:她將來嫁入賈家後,自然就成了“咱家的人”了。若真在這時候揚言,說黛玉是賈家的人了,那麼黛玉是已經嫁人了,還是尚未嫁人呢?距離感是要擺在明面上的,才符合禮節。

這時候,再回頭看賈家人曾經看待黛玉的態度,就會很清晰。

還記得寶釵才到賈府不久的那場生日宴會嗎?第二十二回,紅樓作者在那場宴會上,寫道:“就在賈母上房擺了几席家宴酒席,並無一個外客,只有薛姨媽、史湘雲、寶釵是客,餘者皆是自己人。”其中就明指:這時候的黛玉是賈家自己人。

襲人說:“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這卻是她對黛玉做寶二奶奶的認可

賈家當時把黛玉看作自己家人,也就說明了一點:即,當時賈家人沒有想要把黛玉許配給寶玉的意思。這也就解釋了,為何賈家人當黛玉是自己人,黛玉卻仍說自己和寶玉的心事無人做主。

從前八十回的情節線索來看,第五十七回紫鵑情辭試忙玉,就是分水嶺。此前,寶玉未來的妻子定的是寶釵;此後,才改為了黛玉。襲人明確地說“黛玉就只不是咱家的人”,黛玉要是聽見了,不僅不會生氣,反而還要偷偷地樂開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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