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薄命女兒有底線，用自尊自愛拆穿醜陋人性，拒絕為虛偽而活
趣侃紅樓529：蓬頭垢面，大觀園逐出勇晴雯，恨起心頭，王夫人整治怡紅院
上一回講到賈寶玉眼見著司棋被周瑞家的拽出去，氣得恨聲怨道，為什麼女兒嫁了漢子，沾了男人的味道後，就比男人更該殺？
賈寶玉的不解是他沒能真正瞭解人生和人性。
女兒的“好”，只是先入為主，沒有見識到人性的複雜。
女人的“壞”，也是主觀認定，沒有認識到人生的無常。
就以周瑞家的來說，對司棋等人確實“壞”。但她奉王夫人命執行，又能如何徇情？
賈寶玉真要有本事，應該說動王夫人收回成命回心轉意，而不是怨懟周瑞家的不給他面子。
試問他要真有擔當能力了，周瑞家的又豈能不為他徇情！
打鐵需要自身硬，賈寶玉的尷尬就在於他此時還有太多不得已。不怪人家對他不以為然。
同樣是周瑞家的對劉姥姥何其幫忙。儘管都是私情，一方面是狗兒當初幫了周瑞，一方面她也想要表現能力體面。
但能不忘本地幫助劉姥姥，到底還有幾分人心，怎麼就比男人更該死呢。
所以，賈寶玉不成熟的觀點，就像他此時無力承擔一樣，更多還是幼稚。
不是女兒變了女人就“壞了”，就像他此時不能承擔也不是“渣男”一樣，各有身不由己罷了。
旁邊婆子們聽賈寶玉又說“傻話”，連她們也罵進去，也不以為意。反而笑著質問說有不懂的倒要請教。
誰想還沒等她們說要請教什麼，那邊來了幾個婆子：
“你們小心，傳齊了伺候著。此刻太太親自來園裡，在那裡查人呢。只怕還查到這裡來呢。又吩咐快叫怡紅院的晴雯姑娘的哥嫂來，在這裡等著領出他妹妹去。”因笑道：“阿彌陀佛！今日天睜了眼，把這一個禍害妖精退送了，大家清淨些。”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不說賈寶玉聽聞這話知道壞了，飛也似的跑回怡紅院去。只說婆子們聽說晴雯被攆，竟然口誦“阿彌陀佛”，就知道晴雯平日得罪人狠了。
婆子們張嘴晴雯就是“禍害妖精”，與王善保家的口徑一致。
可見晴雯平時的“口碑”崩壞。賈家裡外這些人沒有念著她的好。
如此人人講晴雯壞話，王夫人被“灌輸”晴雯負面印象，再知道幾件她做得“壞事”，基本就可以判死刑了。
王夫人當日嘴裡說不認識晴雯，一見面又忍不住說漏嘴
“你乾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
，就是她接收太多晴雯的負面，先入為主。
王夫人與賈母立場不同。賈母自己使用和品度晴雯幾年，更知根知底。王夫人則只有“人云亦云”。
此事不能全怨王夫人，她到底不能親自去了解，很難客觀。晴雯似乎應該為自身負責。
但是，晴雯判詞說她“
風流靈巧遭人怨，壽夭多因毀謗生
”，問題出在一個“妒”字上。
結合妙玉判詞“
太高人慾妒，過潔世同嫌
”，二者相同的是過於目下無塵，才被世人“討厭”。
晴雯和妙玉都不遭人喜歡，看似她們本身有問題，誰讓她們情商低，孤芳自賞不肯“隨波逐流”來著。
既然天下烏鴉一般黑，憑什麼她們就是白的？世人的妒忌和排斥，就是如此的簡單。
晴雯她們的白與世人的黑形成對立。世人排斥她們，她們也排斥世人。
互相之間不妥協，造成水火不容，不死不休。
於是晴雯、妙玉在世人口中就是被“討厭”的，就是妖精和格格不入。
那麼，不同流合汙的晴雯有問題麼？並無問題！
所謂不會來事，情商低，囂張跋扈，目下無塵都不是晴雯的錯，甚至是道德高尚的體現。所謂“出淤泥而不染”。晴雯死後被稱芙蓉花神就源於此。
對不喜歡的人和事虛與委蛇、容忍和接納，固然是人情世態。但誰說一定如此才是對的？不容忍，不接受，不妥協，做自己行不行？肯定行。那有什麼可討厭的呢？只因為被揭穿了虛偽的遮羞布而已。
晴雯，妙玉等人做自己就讓人討厭、不滿意和排斥。充其量是她們做自己讓人不舒服。那些人自己做不到，就不容人家不妥協，這叫黨同伐異。
就像晴雯攆走墜兒。平兒有權處理墜兒，卻礙著情面不作為，麝月怕得罪人選擇隱忍，都“聰明”地等襲人回來處理。
問題是襲人處理就不得罪人麼？明明她們就能處理，這種人情世故不就是市儈！
墜兒偷了蝦鬚鐲，丟了整個怡紅院的臉，本就有錯，還要留著不處理，誰的問題？
晴雯就是負責教導小丫頭們的“師傅”，她忍不了墜兒的錯誤，攆走墜兒有什麼錯？
非要和和氣氣地和墜兒媽商量，或者等襲人回來，讓賈寶玉出面攆走才是好的？做人真的不要太事故。因為有些事本就應該“人人有責”！
至於晴雯拿著“一丈青”戳墜兒的手，不說一丈青本就不鋒利，戳不壞。就算戳壞了，對於偷雞摸狗的孩子，體罰一二也是沒錯。不疼如何改正！
那個年頭的丫頭，哪一個不是被教引姆姆和大丫頭們打出來的乖巧。
所以，晴雯的非議並不是她真的做錯了，而是她的存在格格不入，引起所有人的妒忌。
這就像林黛玉“目下無塵”。當日襲人說“要是換了林姑娘，又不知道如何了”，先入為主何其可怕。
她認為林黛玉肯定不包容，卻不想事的本身有沒有問題。
世人被世俗洗腦的圓滑，包容、事故、高情商、左右逢源的處理事情，突然出現一個目下無塵不給面子，不按牌理出牌的“各色人”，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成了格格不入的“異類”，被集體的黨同伐異。
林黛玉說“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她被王夫人越來越不滿的原因，也不過就是晴雯和妙玉相同的遭遇罷了。
終究不是林黛玉、晴雯和妙玉錯了。只是“我們”已經容不得“異見者”而已！
閒言少敘，婆子們恨晴雯，伏筆林黛玉遭賈家排斥。王夫人恨晴雯，更是恨林黛玉。終究不是她們錯了。如果都是薛寶釵和襲人，結局就是不同。
只是那樣的她們，還是晴雯、黛玉和妙玉麼？
當然，人無完人，不能就說她們沒有錯誤。就像晴雯這次遭難，最大原因還是她教唆賈寶玉裝病逃學欺騙賈政，讓王夫人無法容忍，才下了狠心將她徹底攆出去。
（第七十七回）寶玉及到了怡紅院，只見一群人在那裡，王夫人在屋裡坐著，一臉怒色，見寶玉也不理。晴雯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懨懨弱息，如今現從炕上拉了下來，蓬頭垢面，兩個女人才架起來去了。王夫人吩咐，只許把他貼身衣服撂出去，餘者好衣服留下給好丫頭們穿。又命把這裡所有的丫頭們都叫來一一過目。
晴雯突然病得如此重，主要是當日病補雀金裘傷了肺造成。
當日補好雀金裘時，正好是凌晨四點鐘的寅時。晴雯一直咳嗽不止，曹雪芹就在暗示“寅時病”，也就是肺疾。
當時晴雯本是重感冒，但賈寶玉不同意胡太醫的藥方，換了王太醫減輕藥量的藥方，才導致晴雯被耽誤了。
王太醫又是林黛玉的醫生，黛玉的病越來越重，王太醫難辭其咎。
之前薛寶釵說林黛玉的身體不適合大量進補人參肉桂等大熱之藥，虛不受補。
王太醫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怕擔責任不給改藥方，就與晴雯生病看賈寶玉臉色下藥方，秦可卿生病不斷病情一樣，是不問病人死活，只要自己不擔責任。這就是圓滑的危害，怎不叫人驚心。
晴雯當日面見王夫人回來，就知道自己完了。精神受到致命打擊，身體終於承受不住，有了“病入膏肓”的徵兆。也正是林黛玉的病況寫照。
王夫人攆走晴雯註定好不了了，需要注意晴為黛影，林黛玉日後也會離開賈家後才死。
王夫人就算攆走晴雯也並不打算饒了她，只讓她穿著貼身衣服出去，還吩咐把其他衣服首飾留給其他丫頭們。
王夫人“恨”晴雯，更多還是晴雯替林黛玉承擔了遷怒。
司棋被攆還找了開恩放回去父母擇聘的理由。當初金釧兒也是打壞了東西被攆走。彩霞更是開恩讓父母擇聘。像晴雯不問緣由、不顧賈母情面直接攆走，分明是恨極！
那麼，王夫人是怎麼知道那麼多晴雯和怡紅院內的事？除了婆子們下舌之外，她在怡紅院內的“眼耳神意”才是關鍵。這個人究竟是誰？欲知後事如何，竊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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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 插圖 ｜清代畫家孫溫《繪全本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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