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唯一使用南島語系的族群，海南“回輝人”來源於哪裡？

在如今的海南島，分佈著一個特殊的族群——回輝人。某種程度上說，這實際是早期民族識別政策上的失誤，因為這個族群被識別為回族。但實際上，它們和大陸的回族是完全不一樣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學過初中歷史的都知道，回族實際是元代形成的，他們是由來源於中亞、波斯等地的色目人與漢人混血而成的民族。然而海南島的“回輝人”和他們完全不一樣，回輝人的來源非常清楚，他們並不來自於西方，而多是來自於今天的越南南方，他們實際是占人後代。

占人，這個民族現在還存在，不過只是東南亞的一個小民族，總人口約50萬，30多萬在柬埔寨，10多萬在越南。

但是，實際上占人曾經是有自己的國家的，這就是中國古籍中的“占城”、“佔婆”或“林邑”，這個民族曾經在越南中南部建立國家。佔婆早期的文明類似南亞文明，屬於泛印度教文明，這應該是說明在古代這裡和南亞保持海路聯絡，甚至文字都是仿照梵文創立的，後來大部分佔族伊斯蘭化。然而，佔婆被越南持續入侵了一千年，於中國清代徹底滅亡了。

現今佔族在東亞的分佈圖

占人遭受到屠殺和同化，在越南徹底淪為一個不起眼的小民族。但是在越南侵略的過程中，佔婆人也大量向外流散，而我國的海南島離佔婆最近，所以也有移民到了海南。

中國文獻記載了很多佔族移居海南的事情。

“雍熙三年（986 年），儋州上言，占城人蒲羅遏為交州所逼，率其族百口來附”——《宋史》

“元初駙馬唆都右丞徵佔城，納番人降，並其屬發海口浦，安置立營…立番民所。其外州者，因亂挈家駕舟而來，散泊海岸，謂之番坊、番浦，不與土人雜居”——《瓊臺志》，明朝

“番民本占城回教人，宋元間因亂挈家泛舟而來，散居大疍港、酸梅鋪海岸，後聚居所三亞里番村”——《崖州志》

……。

佔婆遺蹟

可以看到，由於越南（交州）、元朝等的侵略，有佔婆人渡海移民到當時還比較荒涼的海南島，他們多分佈在海南沿海一帶，不與漢人和海南土著黎族等人雜居。

元明時期，儘管這些占人也信伊斯蘭教，但朝廷把他們和回回區分地非常清楚。占人移民被稱為“番”而不是“回回”，比如元朝安置在海南的占人降卒被稱為“南番兵”，一直到清代都沿用了“番”的稱呼，而且官方也知道他們的來歷，稱為“占城回教人”。甚至，後來這些人自己都習慣自稱“番人”。

但是，由於信仰相同的宗教，習俗也相近，所以他們有時也會被歸為“回”的一種，這也是後來民族識別出現偏差的原因。因為當年搞民族識別的時候，大部分佔人對於自身的記憶都出現了模糊，他們認為自己先祖可能的確來自西亞，後在占城暫居，再移居海南島。直到80年代進一步研究才發現，他們的主體實際是占人，來自其它地區的“回回”佔極少數。

佔族

“番俗本占城人，宋元間因亂擘家駕舟而來。散泊海岸，謂之番郎、番蒲。今編戶入所三亞里，皆其種類也。其人多蒲姓，不食豕肉，家不供祖先。共設佛堂，唸經禮拜。其言語相貌與回回相似。今從民俗附版圖，採魚辦課。——《古今圖書整合》（清康熙年間）。

宋元之後，占人便不再遷入海南島，而是遷入地理上更加便利的柬埔寨。但由於此時占城和越南的戰爭激化，而明朝理論上是占城的宗主國，所以有時候也接收一些政治難民。

《明憲宗實錄》就記載了這樣一件事：“成化二十二年（公元1487年）十一月……占城國王子古來攻，殺交祉所置偽王提婆苔，交趾怒，舉兵壓其境，必欲得生提婆苔。古來懼，率其王妃王孫及部落千餘人，載方物至廣東崖州。”

由於明代對越南存在一定不滿（儘管名義上越南也屬於明朝的藩屬國），加之要體現大國氣度，所以這些占人也被妥善安置。不過，這批移民後來在占城反攻成功的時候，又被送還回去了。

不過，宋元時期流落海南的占人移民融合少量晚唐時期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海上來華經商團體留居海南的後裔，就形成了如今的“回輝人”，稱“回輝”是因為這些人主要住在回新社群和回輝社群。實際這並不是一個嚴謹的稱呼，但現在用“番”稱呼又顯得不正式（官方現在不會使用“番”這種略帶貶義的稱呼）

和大陸回民區別最大的是，回輝人是有自己的語言的，這就是“回輝語”，語言屬於南島語，與佔婆語關係緊密，其數字從一到十的發音更是與同語系的馬來語完全一致。這是除臺灣原住民語言外，中國唯一存在的南島語系語言。甚至，“三亞”這個名稱都有可能來自佔語（有一定爭議）。

作者：雲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