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性學博士”北大教授，寫的禁書有多火？林語堂：日銷千餘本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動盪社會，唯優者勝，而想要成為優者，必須敢為為人先。張江流的“敢為人先”之路，從小就開始。

為上新式學堂，張江流與父親對簿公堂，轟動鄉里。受《明報》等刊物影響，張江流帶頭剪去長辮，與學校蠻橫學生堅決鬥爭，最後被學校開除。辛亥革命爆發，張江流不要高官要留學，以官費生資格第一名留學法國。

1924年3月，廣州，張競生（左）與孫中山先生

在赴法留學前，張江流改名張競生，勇當思想上的先行者，走上了“吃螃蟹第一人”的道路，也開啟了名滿天下而又謗滿天下的一生。

1920年，張競生獲哲學博士學位歸國，受聘廣東金山中學校長。上任伊始，張競生便提出“節制生育”的觀點，成為中國計劃生育第一人，被陳炯明罵為“瘋子”。

在這裡，“瘋子”的態度很難被接受。一年後，張競生受蔡元培邀請，到當時最為寬容的北大做哲學教授，去體驗不怎麼寬容環境。

1922年，美國節育專家桑格夫人訪華，被北大奉為上賓。張競生則躲在角落裡默默感嘆：同樣的觀點，為什麼自己偏偏被國人認為神經病。

胡適、桑格夫人和張競生（右）

可桑格夫人的訪華，讓張競生看到了希望。1923年，張競生借“譚熙鴻事件”提出了驚世駭俗的“愛情四定則”。

譚熙鴻是北大生物系一名老師，老婆生病去世。小姨子陳淑君北上避亂，住在譚熙鴻家。日久生情，譚熙鴻和陳淑君很快結婚。陳淑君前男友看不下去，在報紙上控訴譚熙鴻。陳淑君迴應：純屬個人自由，雙方自願。

張競生選擇為陳淑君辯論，提出了愛是有條件的、可變遷的、可比較的以及夫妻是朋友一種的“愛情四定則”。

晚年的張競生與三子彪、四子優、六子友攝於廣州，1959年前後。

如今看來，張競生的觀點顯然是天經地義的，而在當年，就有點驚世駭俗，以致引起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愛情大討論，僅兩個月，參加者就有梁啟超、魯迅、許廣平等60多位。

當然，大多數人持反對意見。有些人甚至直接戳痛了張競生的軟肋：

“既然張先生這麼懂愛情，那麼你的愛情肯定美滿無疑了，可否撰文披露以供我們分享？”

1910年，在父親的包辦婚姻下，張競生走上了“先成家，後求學”的道路。尋求愛情的張競生，沒有愛情。

那刻，張競生應該感到，北大也不是好混的。可在“吃螃蟹第一人”的道路上，困難是有的，挑戰是有的，張競生也肯定是不會氣餒的。

1925年冬天，張競生大筆一揮，在報紙上刊登了一則“絕對隱私”系列的啟示：

“來！來！來！給我們一個詳細而且翔實的······我們就給你一個關於你一生性的最幸福的答案。你給我們材料，我們給你方法，兩相益，兩勿相忘！”

同時，張競生也提出了要求，要求應徵者將那方面的事情寫的有詩意，有色彩，有光芒，如小說般傳奇動人。

張競生

這樣的廣告，百年來獨此一則，百年來獨張競生一人。繼“愛情四定則”後，張競生再次揚名，開始獲得各種“雅號”，比如“性學博士”、“文妖”等等。

從兩百多篇來信中，張競生精挑細選了7篇，每篇後都做了點評，也加了序言和贅語，編成了一本啟蒙方面的書籍。

這本書有多火？

買書和賣書的都忙成一團，警察要用水管子才能衝散人群。

根據上海名醫陳存仁記載，出版家沈松泉初印5000冊，三四天全部售完，後來，乾脆包下一間印刷廠，日夜趕印，每天可以賣上萬本。

因為書太火，有些人見錢眼開，便冒用張競生的名字寫了第二集、第三集乃至十幾集的系列書籍。只要這些書一上市，讀者就一哄而起，爭相購買。

林語堂說：

“《性史》出版之初，光華書局兩個夥計，專事顧客購買，收錢、找錢、包書，忙個不停。第一、二日，日銷千餘本，書局鋪面不大，擠滿了人，馬路上看熱鬧的人尤多。巡捕（租界警察）用皮帶灌水衝散人群，以維交通。”

爆紅之後，張競生立馬站在風口浪尖，被衛道士口誅筆伐。

林語堂博士說，這是一本很頹廢的書；梁秋實直接呼籲，張競生以後禁止出書；老同學宋子文怒斥，張競生倡導“亂愛”；南開學校校長張伯苓致函警察局，要求查禁該書······

在多方合力之下，張競生的啟蒙書籍被查禁。

張競生狼狽至極，不久後，被北大辭退。也有人說，張作霖攻入北京，劉哲代替蔡元培做校長，改變很多舊制，張競生看不下去，便決定脫離北大。

不管怎樣，張競生的書被聯合抵制。雖然他百般辯解，這是一本科學和藝術的書，但是偌大的中國，誰又能相信他呢？

“食色，性也。”老祖宗提出的智慧，到程朱理學這，變得諱莫如深，只做不談。

張競生做了第一個吃螃蟹者，嘗試去打破禁忌。最終禁忌被打破了，可張競生成為了“洪水猛獸”，偏見和誹謗伴隨一生。

啟蒙書籍的發表，是張競生名望的頂點，也是張競生人生的轉折點。

1927年，張競生到上海創辦了《新文化》月刊，僅出版6期，就被查封，罪名是“敗壞風俗”。隨後，張競生創辦“美的書店”，因被控售賣那些書籍，兩年後，關門歇業。1928年，張競生在杭州講學，被警方以“惡俗宣傳”罪驅逐出境。

1947年於金邊 張競生

“吃螃蟹者”張競生敢為人先，思想不被當時世俗接受，於是被社會一擼到底。坊間傳聞，魯迅曾說：“張競生的主張要實現，大約當在25 世紀。”

張競生振聾發聵的主張，是有些超前，便成為當時大逆不道的存在。雖然其中觀點也許有所欠缺，但對生活質量的提高，也有一定的價值。

1970年，張競生死於“牛棚”，享年82歲。吃螃蟹第一人的人生，或許都是這樣：要不走上巔峰，要不被一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