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散文：狗尾巴花

天公作美，花開四季。春天有雍容華貴的牡丹；夏天有出泥不染的荷花；秋天有不畏風霜的菊花；冬天有踏冰傲雪的梅花。文人墨客把八月叫作桂月，九月叫作菊月，十二月叫作臘月，以花代月，賦時節以生命。還有一些國家把具有民族情結的花卉定為國花，美國的國花是月季，日本的國花是菊花，印度的國花是荷花，當然中國也有國花，那就是富貴典雅的牡丹。這些名貴花卉“前人已述備矣”，我只能說說登不了花壇，入不了月名，定不了國花的狗尾巴花了。

狗尾巴花是一種形象的稱謂，它的花序像狗尾巴，民間都戲稱它是狗尾巴花；也像麥穗，因此有的地方也叫麥穗花。其實它有一個學名叫做，只不過像愛叫兒童暱稱顯得親切而不叫學名罷了，如果你指著狗尾巴花對身邊的人說這是谷莠花，反而顯得迂腐和俗氣了。狗尾巴花的名字很接地氣，花語也特別。蘭草的花語是聖潔清高；月季的花語是熱烈奔放；桂花的花語是十里飄香。而狗尾巴花的花語則是暗戀、低調、堅韌和富有。

如果你想欣賞狗尾巴花的芳容，千萬別去“御花園”，那裡不是它的“天堂”，看不到它的身影，正如摘菱莫攀山，求魚不緣木一樣這是由它的出身和特性決定的。相傳狗尾巴花是一隻靈犬為拯救黎民在天庭偷五穀種子時不小心粘在尾巴上帶到人間的，與五穀一起生長在茫茫阡陌間。詩經裡稱它是“莠”。作為“惡草”每每被農夫清除掉，但它很倔強，像“單相思”一樣暗戀著五穀，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情結。這種不屈不撓的“愛情”，有人稱它是“霸道的暗戀”，或許更確切些。它的形象在農夫眼裡是“灰色”的，是與五穀爭“飯碗”的雜草，莫不除之而後快；但在我看來這正是它的偉大之處，它像《靈烏賦》中的范仲淹“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以自我犧牲精神，“死諫”農夫“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使五穀得以鬆土保墒，茁壯成長。試想，如果沒有狗尾巴花的“死纏爛打”，誰願頭頂烈日，腳踏燙土下到田間鋤禾呢？這種“程嬰救孤”式的方法很獨特，儘管得不到農夫的理解，甚至恨之入骨，但它初心不改，我行我素，這就是狗尾巴花的執著和堅韌。

養花比侍弄孩子費工夫。如果你去過洛陽國際牡丹園，或者南陽月季博覽園，那一定知道園區的規模宏大，每到花開季節，人流如潮，徜徉在花海里，榮辱皆忘，每個人都會變成一朵綻放的花。但誰也不曾想到園區裡每朵鮮花的背後，每天都有園丁在辛勤地除草滅蟲，澆水施肥，修剪整形。毫不誇張地說，園區的每片葉，每枝花都是園丁汗水澆綠的，心血染紅的。觀賞園種植花卉著實不易，居家盆栽花卉則是更難。用什麼土，施什麼肥，澆多少水，透多少光，都有講究，稍不留神花草就會提出“抗議”，要麼落葉，要麼死掉，或者養不出花來。然而，狗尾巴花就不同了，它不需要澆水施肥，不需要園丁管理。它的命賤，必須自強不息，努力求生。農夫斬草不盡，它就“重整旗鼓”，立馬繁衍一大片；農夫把它扔到田埂上，它就“落地生根”，在那貧瘠的野地裡繁衍生息；農夫把它作為飼料喂牲畜，它的種子在牲畜肚裡“旅行”一圈，被農夫連同糞便送到田間裡，依舊生根發芽。春天，它從地下鑽出來，無聲無息；夏天，一片蔥蘢，修長的葉片托出柔韌的細稈，每個稈頭上都繡著毛茸茸的狗尾巴花，長長的，彎彎的，透著綠光。微風掠過，花序像狗見到主人一樣尾巴搖來擺去，數以萬計的狗尾巴花肩並肩手挽手搖曳著向一望無際的山川河流延伸，似乎要佔據整個世界。這時候你站在佈滿原野的狗尾巴花叢中顯得特別渺小，小到連一棵狗尾草都不如。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狗尾巴花彷彿千軍萬馬戰沙場，浩瀚大海翻波濤，恢宏壯闊的場面儼然是一首邊塞詩，一幅風景畫。那感受比起花紅柳綠“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到了冬天，狗尾花的葉子枯萎凋零了，種子隨風飄去，或原野，或田間，隨遇而安，待到紫燕重歸時，它又是一個新的輪迴，這就是狗尾巴花的執著和堅韌。

狗尾巴花“香火相傳”的主要途徑是種子。每當嗅到春天的氣息，它就急不可耐地探頭探腦；春姑娘剛剛從身邊跑過，它就自作多情地招“尾”致意；自從第一個狗尾巴花閃亮登場，千萬個“狗尾”都伸出來比誰粗，比誰長，比誰翹得高，茫茫原野立馬就變成了“狗尾巴”的世界。在花的家族裡，有的花期是曇花一現；有的花期是常開不敗。狗尾巴花就是花中的“長壽花”，它五月份抽穗開花，一直延續到十月份，那毛茸茸的花序一開始是淡淡的綠色，和葉稈的顏色融為一體，誤導很多人不認為那就是花。到了秋天狗尾巴花像魔術師一樣把自己從綠色變成了黃色，這時候簇擁在花柱上的胎兒就“足月”了，它的子嗣很小，小得可憐；但很多，多得驚人，一個花序就有上千顆種子。真是春出一棵苗，秋收萬顆子啊！要不怎能稱得上是富有呢？這不正是狗尾巴花家族“人丁興旺”，生生不息的原因嗎？我真想摘一束狗尾巴花送給那些丁克主義者。

細細品味，狗尾巴花的“人生”就是一首詞：懶進御花園，偏愛郊阡。狗尾輕擺波浪翻，牡丹杏桃齊怒放，誰是春天？春姑發錦衫，雨露均霑。尺短寸長各鞦韆，秦嶺渭河同版土，孰為江山？毫無疑問，狗尾巴花就是春天！狗尾巴花就是江山！

那些戰鬥在第一線，默默付出的普通工人、農民、軍人、村官和務工者不正是一棵棵狗尾巴花嗎？

審閱：李志平

簡評：狗尾巴花，名曰花，卻入不了花族，登不上花壇。但是，它有“獨樹一幟”的品性：自強不息，執著堅韌。它有自己的熱土，它有自己的春天。就像人世間那些普普通通的勞動者，奉獻者。

終審：嚴景新

作者：李國獻，中共黨員，大專學歷，河南省舞鋼市人，中國農業銀行舞鋼市支行退休員工。

編輯：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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