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鞍華談《第一爐香》選角爭議：如果我知道網友的力量，我就會換角
（觀察者網訊）“如果我知道網友的power（力量），我就會換角。可是我沒有意識到除了老闆、自己跟創作團隊，還要問準網友才能……”
近日，做客音訊節目《八分》的許鞍華被問及如何看待《第一爐香》的負面評價，尤其是演員選角不貼原著的爭議。對此，74歲的許鞍華表示，自己早前並未關注網路，也未料想過網友的反對意見這麼大，不然她就會換角。
不過，現已翻拍過3次張愛玲小說的許鞍華也解釋，今時不同往日，相較於早前較少人知道、喜愛張愛玲，如今的張愛玲在眾多書粉眼中已是“神級作家”，“絕對不能冒犯”。加之，《第一爐香》又是“張愛玲所有故事裡最不好拍的”。包括這兩點在內的諸多因素疊加，最終呈現的影片就是他人口中許鞍華導演生涯的“滑鐵盧之作”。但圍繞影片的連番討論、批評對許鞍華而言，也“非常有建設性”。她稱這讓自己更瞭解觀眾，在以後拍片時會更多考慮觀眾的期望。
許鞍華
10月30日，由梁文道主持的音訊節目《八分》播出最新一期，執導了近日爭議頗大的《第一爐香》的許鞍華正是本集嘉賓。
節目一開場，梁文道就提到，許鞍華去年才獲得威尼斯電影節終身成就獎，大家正對她的作品充滿期待，結果新作《第一爐香》從開拍起就被罵，到如今影片上映後不僅豆瓣評分低，也招致很多人口誅筆伐。對此，許鞍華如何看待？
顯然，這是許鞍華也未曾預料的情況。許鞍華表示，雖然自己此前的拍片生涯也經歷過負面評價，比如同樣是翻拍自張愛玲小說的《傾城之戀》，就被他人指是她的一次“滑鐵盧”，但她從未遇到過一部電影從開拍起就被罵的情況。許鞍華還解釋，最開始她並未怎麼關注網路，不知道網友的反應。
就此，主持人梁文道指出，這種新情況會改變以後的電影拍攝，“因為如果你開拍就開始被人罵，那就會反過來影響了你們的創作過程。”
許鞍華認可這一說法，“對，這個是最重要的。如果我比較知道網友的power，我就會換角。可是我沒有意識到，除了老闆、自己跟創作團隊，還要問準網友才能看誰誰（是否合適）……”
不過，許鞍華在接下來的訪談中也解釋，選角標準問題在翻拍張愛玲小說時又顯得不同。
一是張愛玲在眾多書粉眼中已是“神級作家”，“絕對不能冒犯”。她舉例稱，自己十多年前拍《傾城之戀》和《半生緣》時，香港知道且很喜歡張愛玲的人不多，“還是當她（張愛玲）是人”，也就未起波瀾。如今，《第一爐香》面對的觀眾群體變大了，相較香港內地還有眾多張愛玲粉絲。因此，原著黨就成了無法忽視的群體。
半生緣劇照
這也導致許鞍華團隊在創作過程中被桎梏，想照著原著來，又想做新詮釋，最終呈現的內容就是改編與原著生硬割裂，又藕斷絲連，形成一種尷尬局面。
梁文道在談話時就點明，許鞍華和編劇王安憶在創作時是想提出另一種詮釋，展現另一個角度。就此，他認為，劇本“可以離開的更遠，更遠的話就不一樣了”。
許鞍華肯定了這一想法，但也指出其在現實操作中的矛盾。一方面，“有名的這些詞都不敢改，這些全都跟原著”。另一方面，編劇王安憶創作了劇本里1/4的臺詞，雖然許鞍華認為這些內容“已經蠻接近張愛玲”，但其實“角色的脈絡”大多都不跟原著了。
許鞍華以演員角色爭議舉例，“我不是在自辯，我是說我看到的東西，比如他們老說，薇龍（女主）沒有姑媽漂亮，為什麼姑媽要來找他來引誘男人呢？那不是姑媽找她來，是司徒協一開始就看中了薇龍，而且他是像Lolita（洛麗塔）一樣，真正愛上她，就是沒有理由，這樣離譜的。”
在電影《第一爐香》中，俞飛鴻飾演女主姑媽梁太太，她成熟嫵媚的容顏與風情讓一眾網友質疑，為何梁太太要靠由馬思純飾演的女主葛薇龍當誘餌釣男人。
除了“不敢改”原著中有名的詞外，許鞍華還認為，《第一爐香》是“張愛玲所有故事裡最不好拍的”。
她表示，《第一爐香》的故事“最老土”，但“表達的東西卻最讓人不接受”。許鞍華解釋說，自己拍的確實是一個愛情故事，但愛情在張愛玲的眼中是一個非常令人絕望的東西。所以讀者投身進去就會發現，角色都“非常危險”，也能從其上看到人性的某種本質，因此“讓人看得很鬱悶”、“不開心”。
許鞍華認為，這種“一直往下”的情緒與敘述是《第一爐香》原著獨特、深刻和真實的地方，同時也是最不討好電影觀眾的東西，“不停地下，沒有高潮，沒有懸疑，觀眾就比較難接受”。因此，對於原著裡非正常、蜘蛛網般的人物關係，她在拍片時做了調整，想試圖詮釋出在亞熱帶香港裡的一種“原始的慾望”。
需要一提的是，電影《第一爐香》強化愛情的情節也是許多人在選角之外更詬病的點。相較於在《八分》節目中簡單的解釋，許鞍華在10月29日接受採訪時進一步闡述了自己選擇愛情作為主線的理由。
“這個故事如果不是一個愛情故事，它就沒有骨幹、沒有劇情了，它有批判的舊社會或者是說人性生疏的部分，最後的結果不是要講愛情故事，可是她就是透過一個愛情故事來表現的。”許鞍華還認為，“我並不覺得說一個社會的破敗就比說一個愛情故事要崇高，關鍵是你做得好不好。”
同時，拍愛情也是一次經過權衡的選擇，這正對應了許鞍華在《八分》節目中所說的“最不好拍”：“如果我們要拍她（女主）的墮落和社會的黑暗描述，其實會非常困難，跟老土。可是如果我們主動出擊，就拍她因為愛情而墮落，就能有一條比較清晰的主線，附帶著其他的東西。”
因此，對於最終的成片，雖然有人評其是許鞍華導演生涯的“滑鐵盧之作”，但許鞍華其實“並不覺得這個戲拍的壞”。許鞍華表示，在這部電影裡，至少那些技術部門非常好，部分演員的表現也很好，全情投入。“所以我覺得，反正我是拍了一個有職業水準的戲。當然，也有它的不足了。”
而對於《第一爐香》電影引起的連番討論與批評，許鞍華認為“是非常有建設性的”。她稱這讓自己更瞭解觀眾，“知道什麼會犯忌諱”。因此，在以後拍片時，她會更多考慮觀眾的期望。“當他們期望的東西不一樣，不是我想象的（時候），那我要多想象他們喜歡什麼，有什麼要避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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