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間｜老虎口瀑布的黃昏
文/徐光惠
老虎口瀑布，一處還未曾開發的原生態瀑布。
那天，無意間在朋友圈看到一張照片。照片上的老虎口瀑布水流洶湧澎湃，瀑布寬約10米，水流直瀉而下，氣勢磅礴。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其誘惑，想要親眼一探“虎穴”的衝動。
雨後初霽，陽光正好，應該是觀賞瀑布的最佳時機，與幾個志趣相投的朋友說走就走驅車前往。老虎口瀑布位於重慶市銅梁區二坪鎮的獅子村，小安溪河經村子蜿蜒流過，因建於1965年的高坑電站大壩的阻攔，大壩下的河床露出來，河道突然變陡變窄，狀似老虎的大口，故稱老虎口，形成了多跌瀑布的自然奇觀，被當地人稱為“小壺口”瀑布。
即將見到心心念唸的老虎口瀑布，竟有一種怦然心跳的感覺。踏上一條彎彎曲曲的鄉間小路，陽光不離不棄的跟隨著我們，跳過樹梢斑駁地撒在路上，路邊是種滿莊稼的農田，綠油油的充滿了生機，綠樹、野花，相映成趣，空氣清新撲面。
沿河道一路前行，河面寬闊，河水輕輕跳動，緩緩流淌，河面亮亮晃晃的，水天一色。在上游一公里處，建於晚清的6孔眾志橋在水中若隱若現，橋頭矗立著一座記事石牌坊，無聲地見證著這條河流的滄桑。耳邊，隱隱傳來“嘩嘩”的水流聲，未見其影，先聞其聲。循著聲音繼續往前走，水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轉過幾道彎，穿過田壟和農房，眼前突然變得開闊，抬眼間，掩映在青山環抱中的老虎口瀑布終於映入眼簾。快步走近，耳邊水聲如雷鳴一般，彷彿要讓所有人都聽見，遊人喧騰，河谷裡霧氣瀰漫。
時下正值雨季，老虎口河水猛漲，河灘邊上也形成一股股水流，溼滑難走，我們大著膽子，跳下石階，深入“虎穴”一探究竟。前面的路高低不平，狹窄的地方僅容一人，需手扶巖壁低頭透過，小心地趟過溼滑的河灘，終於進入“虎穴”正中，這裡有一大片較為平坦的岩石。
老虎口瀑布不是那種從山頂崖壁垂空而下的飛瀑，人站低處需仰視觀賞，而是由平地向低谷傾瀉而下，一路狂奔而去。佇立岩石邊，放眼望去，多層疊的瀑布咆哮奔湧，攜沙帶泥橫衝直撞，裹著風，狹著電，噴著霧，毫無羈絆，像數只憤怒的猛虎張開大口噴吐而出，如同一鍋煮沸的水，蒸騰著、翻滾著，迸裂著。
巨大的激流狠狠地撞擊著河流中的石頭，拍打在巖壁上，激起漫天水沫衝向半空，夾著細細的泥沙慢慢落下，落在河灘裡，形成大大小小的水窪，發出的回聲與混響相互呼應，震耳欲聾，如雷鳴、似虎嘯，又好似千軍萬馬的戰場，鐵蹄聲、吶喊聲、嘶叫聲不絕於耳。
兩岸青山蒼翠，一個個黃色瀑流千姿百態，各有各的氣勢，各有各的風姿。這時候，耳朵似乎已經聾了，只能看見對方張口，卻聽不見任何聲音，眼也花了，盡是洶湧的黃色旋渦。
浪潮一波接著一波，轟鳴聲時強時弱，地面和空氣都溼漉漉的，遊人歡呼驚叫，離水邊近的，跳著腳掩面四散逃開，也有膽大的拿著相機，冒險尋找最佳拍攝角度。孩子們脫掉鞋子跑進淺水灘，快樂地戲水、玩水槍，開心得不得了。
河谷中，大大小小的石頭經受著瀑流千百次的沖刷和撞擊，堅硬如鐵的石頭已被磨礪得圓滑光亮。河流上空聚集了成群結隊的飛鳥，也飛來湊熱鬧，忽而在半空低迴盤旋，忽而“嗖”地一聲飛向遠方，發出一聲聲鳴叫。
“哇！快看，彩虹。”突然有人驚呼。只見谷底升起一道美麗的彩虹，色彩斑斕若隱若現，橫跨河流，穿過水珠霧靄，漸漸消失在遠山青影中。
瀑布對岸也停放著一些車輛，瀑布邊上也聚集了不少遊人，男女老少，可以看清他們的面容，也能聽到對岸傳來的歡呼聲。大家圍著同一處瀑布，隔瀑相望，也算是一道奇特的風景。
老虎口瀑布沒有壺口瀑布“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波瀾壯闊，也沒有廬山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秀麗多姿，但是，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老虎口瀑布卻向世人展示了它獨特的魅力，感受它的溫度和大自然神奇的力量。
找一塊岩石，盤腿而坐，如此近距離地面對老虎口瀑布，傾聽一場雄渾的交響樂，深深的敬畏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風從耳旁吹過，夾雜著四處飛濺的雨霧，涼颼颼，溼潤潤的。此時，什麼也不用想，心無旁騖，彷彿與天地山河融合在了一起。
呆坐許久，才發覺已暮色四合，遊人漸少，周遭安靜下來，飛鳥也回巢歇息了，河邊坐落的農房頂上升起幾縷青灰色的炊煙。夕陽慵懶地枕著山脊，不再那麼熾烈刺眼，用肉眼也可以注視它。金色的霞光打碎一地，斜灑在遠山、河面，金光瀲灩，兩岸青山將蔥綠映入水中。
夕陽無限好，恰是近黃昏。眺望夕陽，漸漸由橙紅變成淡紅，老虎口瀑布收斂了鋒芒，已然溫婉、柔和了幾分，有了溫度，有了色彩，氤氳迷濛，別有一番韻致，儼然一幅朦朧的山水畫，自然天成。趕快按下快門，將眼前這不可複製的美定格。
看浪潮翻湧，聽大地的迴音，把餘暉裝進行囊，在氤氳的暮靄中沉醉不知歸去。剎那間，夕陽完全沉沒山後，最後一抹紅暈消失殆盡。
回眸，老虎口瀑布漸漸掩入蒼茫夜色中。黑暗之後，將迎來一個嶄新的黎明。
（圖片源自網路）
【作者簡介】徐光惠：重慶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人民日報》《人民週刊》《散文選刊》《散文世界》《工人日報》《雜文報》《新民晚報》《三聯生活週刊》《雪蓮》《中國電視報》《四川政協報》等報刊雜誌。多篇作品入選中考閱讀試題和作文閱讀訓練，常規出版散文集《夢迴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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