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專訪 | 彭敏:“認為閱讀詩歌不需任何準備和訓練,是美麗的誤會”

封面新聞記者 張傑

2020年2月9日,中國詩詞大會的“老將”選手彭敏,終於在第五季衝冠成功,成為一樁勵志事件。兩年多過去了,在《詩刊》雜誌擔任編輯部副主任的彭敏,過上了純正的詩歌生活——編詩、讀詞、賞詩。比起其他長篇累牘的文學經典,詩詞小巧玲瓏,平易近人,彭敏在自己的碎片時間也會“勾搭”一下詩詞。通勤路上、臨睡前自不必說,就是跟朋友打檯球時,朋友擊球時,彭敏也會在沙發上翻來覆去讀辛棄疾的詞。“詩詞當中有一種細膩而又極致的美感,在瑣屑庸碌的日常生活中突然與它們邂逅,你會明白什麼叫心曠神怡。”

詩詞之美又是豐富複雜的,在清詞麗句的背後,往往還攜帶著一個個淵深海闊的“小宇宙”,等待讀者撩開那層薄薄的紗幔。自幼熱愛古詩詞的彭敏,對古代詩人其人其文之熟稔,對其中蘊含的細節、故事,信手拈來。2022年8月底,彭敏的新書《曾許人間第一流:古代詩人騷客的激盪人生》由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在書中,彭敏用通俗化的語言,闡釋詩詞和詩人。他想告訴讀者,詩詞不必是高高在上的日月星辰,也可以是伴你左右的溫暖燈光。“大詩人不用杵在神壇上,自帶乾冰、渾身冒仙氣,他完全可以像你身邊的某個同學、朋友,有血、有肉、有趣、有料,可親、可感、‘可笑’、可愛。”

彭敏在書中,將“建安七子”稱為“中國文學史上響噹噹的男子天團”;在談到陶淵明時,彭敏起的副標題是“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說到孟浩然,“給我三個好友,我能撬動地球”;他把李清照叫“宇宙第一才女”,使用了歌詞“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諸如此類,彭敏一頭扎進幾十位詩人長長短短的人生,“彷彿漫步在彩麗競繁的美術館,又似乎穿梭於眾樹歌唱的大森林。一個個鮮活的靈魂伸出繁盛的枝條,用跌宕起伏的故事,也用字字珠璣的詩句,向我傾吐著心跡,訴說著衷腸。我有時歡欣鼓舞,有時感慨唏噓,有時扼腕長嘆,有時憂傷涕零。我彷彿跟著他們活了好幾十輩子,深深體味著人生的美麗與哀愁。”

彭敏說,他也希望自己這本書就像一輛觀光車,會用幾天時間帶你在詩詞的世界裡四處轉轉。但觀光結束後,他希望你能愛上某些景點,有事沒事可以自己跑去深度遊。

封面專訪 | 彭敏:“認為閱讀詩歌不需任何準備和訓練,是美麗的誤會”

因古裝電視劇的一句表白“入了詩詞的坑”

上世紀八十年代,彭敏出生在湖南衡陽的一個小山村。那裡草木蔓發,山川迢遞,大多數人一輩子也沒離開過衡陽。在家鄉的小天地裡,彭敏用種種方式想象著外面的世界,籌劃著自己的未來。一個偶然的機會,彭敏看到了香港的一個古裝電視劇《日月神劍》,裡面一個表白的情節讓年少的他大受震撼。“天下美女多如雲,我心獨愛你一人。天長地久永無盡,愛你之情似海深。”這是彭敏人生中遇到的第一首情詩,雖只匆匆聽過一遍,卻在他腦子裡縈繞不去。“別誤會,我可沒說這詩有多好,但征服一個小學四年級男生,已經足夠。說起來很對不住孟浩然、李白、王之渙,在課本上學了那麼多的《春曉》《靜夜思》《登鸛雀樓》之後,我沒有愛上詩詞,卻因為這樣一首打油情詩入了詩詞的坑。”

從此,彭敏開始“發了瘋一樣讀詩詞,背詩詞。在棗樹上讀,在牛背上讀,在田野那邊的鐵軌上讀,在母親打雞罵狗的吆喝聲中讀。就這樣,詩詞成了彭敏最親密的夥伴。在人大,他把自己暗戀的女孩的名字和兩句悽愴的唐詩“今生已過也,結取後生緣”,用小刀刻在一棵樹的樹皮上。在北大,他參加了一個詩詞社團,跟著一群師兄師姐,在未名湖畔博雅塔下,寫詩詞、玩飛花令。“萬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曉送流年。詩詞,常常能夠讓我在無聊時有聊,在暴躁時平靜下來,在心情鬱悶之時,獲得一些久違的美好和光亮。”

趁新書《曾許人間第一流》出版之際,封面新聞記者跟彭敏有一番深入的採訪交流。這位過著詩歌生活的人,談到新書的種種,談餘秀華,談到新詩目前所處的困境和尷尬等等,他坦言,詩詞於他,就是一個“靈魂的後花園”。

對話彭敏:

“古詩詞是我寄身天地間最基本的生存方式”

封面新聞:經典詩詞金句很多,為什麼單單選用“曾許人間第一流”作為書名?

彭敏:“須知少日拏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這是清代詩人吳慶坻的《題三十小像》(其一)。寫這首詩時,吳慶坻還沒考中進士,頗有些懷才不遇的牢騷與苦悶。回想自己少年時的豪情壯志,不勝欷歔。之所以把“曾許人間第一流”拿來做書名,就是因為這句詩用來形容很多詩人懷才不遇的一生,都太貼切了。無論是李白、杜甫、李商隱,還是李賀、陸游、柳宗元,太多的詩人年少時都曾自許甚高,要做世間第一流人物。只可惜命運雲譎波詭,造化喜歡弄人。在理想破滅之後,終究只能做個吟風弄月的詩人。他們作品中的感染力,很多就來自這種才華無處兌現的失落與苦楚。

封面新聞:這本書中的文章中,有很多生動的、戲劇化的細節,應該是你自己合理想象出來的。文筆風格詼諧幽默,具有網際網路時代的語言特色。 但是如何把握嚴肅與戲說之間的平衡,也是一個難題。你是怎麼想到要用這樣的方式解讀這些詩人?

彭敏:在確保基本事實無誤的前提下,設定戲劇化的場景和對話,代古人立言,這是司馬遷在寫《史記》時也反覆用到的藝術手法。而在當下,我們適當加入一些時髦的詞語,把古代詩人拉入當下的生活情境,把他們當作我們身邊的某位同學、朋友去刻畫,無疑將使他們和讀者之間更加親近。用這種方式去解讀這些詩人,於我而言是一個十分自然的選擇。市面上關於詩詞的書很多,但往往“可愛者不可信,可信者不可愛”。一些專家學者的書,考據嚴謹,功底紮實,但普通讀者難以卒讀,一些作家的書,天馬行空,妙趣橫生,但很多細節和知識點經不住推敲。我並不是古代文學的專業研究者,而是一個長期寫作詩歌和小說的當代文學碩士,一個新詩雜誌的編輯,也許我能用我的專業素質和寫作經驗,在其中找到一個微妙的平衡。

封面新聞:你的工作是做詩歌編輯。在你看來,現在普羅大眾對詩歌最容易產生的誤會有哪些?有哪些誤區?很少看到有嚴肅文學型別的小說(除了那種娛樂性的)引發全民熱議的,這幾年最容易引發爭議,最能出圈的是新詩。您如何看待這種現象?

彭敏:其實也不能說普羅大眾對新詩有什麼誤會,新詩確實在走一條不考慮普羅大眾閱讀趣味的道路。這是詩人和普羅大眾的雙向選擇,誰也不能怨誰。詩人的寫作是面向圈子裡的詩友、可供發表與獲獎的期刊甚至文學史,普羅大眾並不是新詩的假想讀者。因此,新詩所選擇的修辭模式、文字策略,都不是普羅大眾在未經訓練的情況下能夠欣賞的。反過來,普羅大眾可以看電視、玩手機、打遊戲,即便他們想要閱讀,也有那麼多的經典古籍、名著小說、暢銷讀物可供選擇,極少有人會對閱讀新詩感興趣。

封面新聞:一些新詩引發爭議,確實是跟寫作者寫得差有關。但是也有不少新詩,是寫得不錯的,但卻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可不可以說,對好的新詩的欣賞,是需要讀者有對新詩欣賞有必要的一些審美知識儲備或者審美訓練。而且,不少人沒有意識到,古典詩詞之所以優美、高階,是跟幾千年的發展、沉澱有關,古代也有大量不好的詩詞,只是被淘汰了。現在因為網際網路平臺的存在,壞的新詩也會得到傳播。您怎麼看?

彭敏:從時間的維度來看,新詩的不成熟也是毋庸諱言的。幾千年的歷史沉澱才留下了那麼多的經典詩詞,而新詩的歷史不過一百多年,經典作品的匱乏是必然的。這是一個難以心急求快的歷史過程。即便中國是詩的國度,如果我們在漫長的歷史河流中任意擷取一百年的時光,比如在元朝、明朝、清朝擷取一百年(元朝甚至不夠一百年),其中又能有多少大家耳熟能詳的名篇呢?新詩自身的問題,只能交給時間和歷史機遇去解決。

有一個問題值得我們注意:很多人會想當然地認為閱讀詩歌是一種不需要任何準備和訓練的能力,這恐怕是個美麗的誤會。中國人之所以能夠欣賞古詩詞,是因為在漫長的中小學語文教育當中,我們用無比細緻、詳盡的方式學習了海量的文字。而即便如此,把李白、杜甫、蘇軾(更別說李商隱、李賀了)一些稍微複雜點的詩歌光禿禿地扔給你,不帶任何註解,你恐怕也並不能讀懂。讓普通讀者毫無準備與訓練地直接面對當下的新詩,讀不懂、無法欣賞自然不可避免。新詩語言系統的複雜性不亞於古詩詞,古詩詞已經積累了大量的釋義系統。而讀者在日常生活中讀到的所有新詩都是不帶註解也沒有老師講解的,在新詩巍峨的高牆下,讀者自然不得其門而入。讀者認為是詩人的問題,詩人認為是讀者的問題。這就是當下新詩所面臨的尷尬處境。

封面新聞:我看這本書得到詩人餘秀華的推薦。餘秀華是一個有實力的詩人。前陣子她因為在網路上公開自己的戀愛,使得她的個人生活也成為很多人關注和熱議的物件。就你的觀察而言,自古以來,詩人戀愛是不是格外容易戲劇化?還是說沒這回事,主要還是跟個人有關?

彭敏:吃瓜之心,人皆有之,我自己就是一個深度吃瓜愛好者。娛樂圈的瓜是我的最愛,這些年稍有影響力的娛樂八卦,我沒有吃漏過一個(就是這麼豪橫)。這其中,談戀愛方面的自然佔了絕大多數。越是隱秘,越是禁忌,就越是牽動俺們吃瓜群眾的躁動之心。對於古代詩人來說,同樣如此。李清照和兩任丈夫的愛恨糾葛,陸游和唐琬綿延數十年的曠世絕戀,蘇軾和王弗、王閏之、王朝雲的愛情佳話,一直被後人津津樂道。有時資料有限,很多細節缺失,後人還會親自動手,給故事添枝加葉。比如,在故事的開始,陸游的妻子姓唐,但並沒有留下名字,也沒有說她是陸游的表妹,這些資訊都是在流傳中被後人不斷豐富起來的,唐琬回贈陸游的那首《釵頭鳳》,除了前面六個字之外,大機率也是後人捉刀代筆。

女詩人的戀愛、婚姻自然又比男詩人更受關注,而餘秀華特殊的人生境遇,又放大了人們對她戀情的關注。餘秀華讓我們看到了一個人對美好事物的熱愛與追逐,可以那麼熱烈,那麼不顧一切。片刻的擁有足以令她歡欣雀躍,即便愛得頭破血流,總好過空無所有。

封面新聞: 對你來說,古典詩詞是扮演怎樣的角色?古典詩詞在你的生活中處於怎樣的位置?

彭敏:在繁忙的學習和工作之外,每個人都會試著去建構一個屬於自己的“靈魂後花園”。在這園子裡,我們可以暫時忘卻生活的艱辛煩累,盡情地放鬆身心,沉浸在一種單純的愉悅中。古詩詞於我,就是這樣一個“靈魂後花園”。我這人很宅,不太喜歡出去玩,翻開一本古詩詞,就等同於以極低的價格窮遊祖國的錦繡河山了。一個人的肉身是侷促的、極為有限的,但靈魂卻可以在浩渺的時空中自由地穿梭往來,閱讀古詩詞,會讓我獲得極為豐富的生命體驗,就像是我穿越到了李白、杜甫、蘇軾的身上,陪伴他們度過了一世又一世。古詩詞是我寄身天地間最基本的生存方式,是我生活中隨時就可以捧在手心沉浸式欣賞的白月光。它填滿了很多空虛的時光,驅散了很多浮躁的瞬間。每當我遇到不順心的事,它都用溫柔的雙手輕輕撫摸我的頭頂:沒事的,有我在。

當然,我並不喜歡過於拔高一件事。生活中,我還喜歡打檯球、鬥地主,古詩詞帶給我的快樂,在某種程度上和它們是差不多的。最大的區別可能在於:打檯球、鬥地主的快樂,必須有人配合,而古詩詞之樂,自己一個人就能獨享。

封面新聞:你會寫詩詞嗎?文學的樣式跟時代的發展密切相關。詩詞的形式,已經無法承載豐富複雜的現代生活,所以現在我們普遍不寫詩詞。這個觀點你認可嗎?

彭敏:我大學時寫過一些詩詞,北大有一個專門的詩詞社團“北社”,我還做過北社的社長。社長聽起來很威風,其實只負責一項工作:週五晚上給兩百多位社員群發簡訊,通知他們來聽講座。我們以為詩詞只適合呈現古人的生活,只適合寫寫明月青山、楊柳珠簾、落花風雨,但其實,詩詞的涵容能力遠超我們的想象。用詩詞來呈現現代生活中那些看起來並不具備傳統詩意的事物,比如火車、輪船、電報……這個過程其實在清代就已經開始了。就我在《詩刊》做編輯所見的狀況來看,當下的詩詞創作者仍在積極嘗試和推進這樣一種寫作方式。蘋果手機、抖音、王者榮耀、熱門綜藝、熱播影視劇,你能想到的種種新潮事物,詩詞都可以寫,而且很多還寫得很好。根據新華社2018年釋出的一項資料(來源是中華詩詞學會),我國詩詞作者和愛好者已達300萬人,中華詩詞學會會員達3。2萬人,詩詞社團和詩詞刊物也都有800家之多。300萬人在十幾億人口中,佔比當然並不高,但別忘了,在古代,寫詩詞的也只是極少數人,大部分人是文盲。

封面專訪 | 彭敏:“認為閱讀詩歌不需任何準備和訓練,是美麗的誤會”

在古代,愛情詩為何相對較少?

封面新聞:要讓你說一個或者兩個你最喜歡的詩人,是不是很困難?或者說,哪些作品給你的營養和力量最多?

彭敏:確實很難,而且不同人生階段我們會喜歡上不同的詩人。年輕時我很喜歡李商隱,迷戀他的愛情詩(尤其是“無題”系列)。很多學者懷疑中國古代有沒有真正的愛情,但我們姑且可以相信,詩人對某些女性的迷戀和我們今天是相通的。古人傾向於貶低愛情,而把男性之間的友情放在生命中很重要的位置。翻開全唐詩,一茬又一茬,全是男人之間的酬唱贈答。在李商隱之前,還從沒有一個大詩人,對愛情這一主題進行如此大規模的書寫,寫到了哀感頑豔的地步。對於青春期的少年來說,這些詩無疑是極具魅惑與感染力的。

由於古今社會生活的重心和價值理念不同,現在人們非常看重的一些情感和倫理關係,在古詩詞中被表達得很少,比如對父母的血肉親情、以平等為前提的愛情。每次到了父親節、母親節,大家都會挖空心思去古詩詞當中尋找父愛、母愛主題的詩詞,結果找來找去,還是隻找到一首堪稱經典的《遊子吟》,其他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邊角料。而在李商隱之前,愛情詩的寫作狀況也是相當慘淡的。無論是屈原、曹植、陶淵明,還是李白、王維、杜甫,都沒有留下多少能被稱為愛情詩的經典作品。而齊梁詩歌中的男女之情,則是充滿了玩賞的態度的氣息。只有到了李商隱這裡,才寫出了純愛的美好深沉,愛情給一個人帶來的陷溺與折磨,才和現代人普遍的情感體驗進入了同一維度。

跟很多人中年後“入手”杜甫不同

“我在年輕時就更喜歡杜甫”

封面新聞: 歷代很多文人都很喜歡蘇軾。你覺得原因有哪些?

彭敏:中國人講究知人論世,人品和文品往往是放在一起來討論的。一個文人之所以被喜歡,一方面是他提供了許多深入人心的經典作品,另一方面,也和他的人生經歷、人格魅力密不可分。蘇軾在跌宕起伏、極具戲劇性的人生中表現出來的樂觀曠達,給了很多人堅持的可能、前行的力量。他的幽默屬性、吃貨屬性,又是那麼的接地氣,一點也不高高在上。尤其在當下的社會文化語境中,蘇軾所提供的人生敘事、價值理念,與當下人的日常生活和普遍情感是最為契合的。

封面新聞:我注意到,很多人說自己到了一定年齡開始喜歡杜甫超過喜歡李白。你是怎麼樣的感受?

彭敏:很多詩人、作家都談到,自己在年輕時喜歡李白,漸入中年才突然“入手”杜甫,和杜甫產生深切的生命共鳴。我比較特別,我在年輕時就更喜歡杜甫。這一方面是因為,我的性格是極度內斂以至於自卑的,李白那種豪邁張狂的氣息、四處流溢的生命力,和我的氣場不太吻合,另一方面則因為,年輕時我是一個兢兢業業的詩歌學徒,閱讀的過程常常就是學習和修煉詩藝的過程。而李白雖然好,卻完全不可學,天才你怎麼學?而杜甫的偉大,則是高度技術化、有章法可循的,你甚至能透過他一路的創作感受到他不斷精進的過程,當我想要磨鍊詩藝,想要寫出更好的詩詞時,杜甫給我的實際幫助遠遠大過李白。

封面新聞:對古典詩詞的熟稔,對你寫現在的文章有怎樣的幫助?比如語感比較好?

彭敏:我從小就喜歡背詩詞,喜歡讀古文,尤其喜歡詩詞和古文的註釋裡那些意味深長的典故。我有過很多日記本,我會把閱讀過程中碰到的精彩的詩詞、成語、句子都抄寫在日記本上,沒事就翻著玩兒。我也喜歡反覆朗讀、背誦詩詞和古文。在大學時代,我又讀了大量的現代詩,並以現代詩為自己最主要的創作方向。無論是詩詞、古文還是現代詩,其語言都是高度凝鍊、極具美感的,這導致我後來無論寫什麼,都會過分關注語言,千錘百煉地追求一種精緻、新奇的語感。有段時間我寫小說,每天只能寫一兩百字。這樣的寫作方式其實挺痛苦的。有一位師兄對我的小說有過一個深中肯綮的評價——肉太多,骨頭太少,對語言形式的關注超過了對思想內容的經營。在寫《曾許人間第一流》的過程中,我逐漸放下了原來那種高度雕琢的寫作方式,試著讓自己放鬆下來,能用輕鬆的口語,儘量不文雅的書面語。所以,閱讀這本書,應該是一個比較輕鬆愉悅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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