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到,知了叫

本文轉自:襄陽晚報

□王夕平

夏至以後,窗外知了響亮的叫聲從樹梢上翩然而下,傳入耳中。那特有的單調的叫聲,引起我對童年往事的回憶。

與現在相比,上世紀七十年代襄陽的城市規模小,城市人口和車輛都少,整個城市顯得比較寧靜。只是到了炎熱的伏天,城市的寧靜會被知了尖銳的叫聲打破。

我們小孩對知了特別感興趣,逮知了幾乎是我們那個年代出生的孩子共同擁有的經歷。那時,我們把知了當成不花錢的活玩具,玩得很開心。

夏天,在地裡生長了數年的成熟知了(我們叫它“肉知了”)一般是等到黃昏或夜深人靜時,才從土地裡紛紛拱出來,憑著本能找到附近的一棵樹,然後爬上樹,完成“金蟬脫殼”的過程。按照這個習性,我們晚上來到樹林裡,挨個兒從樹根摸到樹幹,必定會驚喜地抓到許多肉知了和即將蛻皮出殼的知了。

如果在白天要想逮住一隻未出土的肉知了,那可要有一定的經驗。即將出土的知了會在洞口留下一層薄薄的皮,中間留有一個小孔,不仔細觀察是很難發現的。找準了這樣的特徵,只要用手指頭輕輕一摳,知了洞就豁然開朗了。這時,再把一個手指或一根小樹枝伸進洞內,肉知了就會本能地抓緊手指或樹枝,只要輕輕一提,一隻胖墩墩的肉知了就逮著了。

我們當天把肉知了放在蚊帳裡,等第二天早上起床,看見蚊帳裡有一個金黃色的知了殼和一隻長著透明翅膀的黑色知了。真是神奇、有趣極了!只可惜肉知了會在白色的蚊帳上留下一小片黑色的分泌物,父母一般不會因此責怪孩子的。

要說難度最大、技巧性最強的活,就是粘知了。知了一旦變出了翅膀,飛上高高的樹枝,再想把它逮住,就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了。我和三哥年紀小,經常纏著大哥給我們逮樹上的知了。我大哥有辦法,那就是用麵筋粘知了。大哥找奶奶要了半碗麵粉,先兌點水和成麵糰,然後跑到漢江邊洗面筋。只見大大的一團面放在大哥手心,大哥在漢江水裡邊揉邊洗,不一會兒,很大一片水域被面粉染白,最後,手心裡,只剩下一小團灰白色的麵筋。大哥拿著麵筋,試著粘自己的大拇指指甲,如果一粘就拽不掉了,這就算把麵筋和好了。他在漢江河堤邊拽下一片蓖麻葉,把和好的麵筋包裹起來,然後帶著我和三哥,到丹江路去粘知了。

昔日的丹江路還是砂石路,路西邊靠近護城河一帶,長著許多大葉柳樹。樹上知了特別多,不過樹太高,不好夠。大哥為了粘到高處的知了,帶來兩三根竹竿。他把細竹竿綁在粗竹竿上,然後把麵筋裹在細竹竿的頂端,用兩手舉著長長的竹竿,瞄準一隻只顧著鳴叫的知了,小心翼翼地向它的翅膀慢慢靠近……就這樣,剛剛還高高在上、得意忘形的知了被面筋牢牢地粘住了,不能飛走了,只能拼命掙扎,並連續發出悽慘的叫聲。接過活蹦亂跳的知了,我和三哥無比興奮。

要論逮知了的本領誰最高,當數鄰居寧家老二小木,我和三哥都叫他“小木叔叔”。他不要任何工具,能徒手上樹捕蟬。

記得我在四五歲的時候,在夏季的一天下午,和三哥纏著小木叔叔幫我們逮知了,他爽快地答應了。小木叔叔領著我倆來到迎旭門北邊的護城河邊,那裡有一片榆樹林,樹上知了多極了。小木叔叔選中了一棵知了多的榆樹,讓我倆在樹下站著,他像猴子一樣輕巧地爬上樹去逮知了。不一會兒,小木叔叔就逮著了兩隻知了。他把知了的翅膀拽掉一半,從樹上扔下來。我和三哥撿起活蹦亂跳的知了,高興極了。小木叔叔繼續向樹梢上爬,想給我倆多逮幾隻知了。上著上著,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小木叔叔腳下踩著的樹枝突然斷裂,眼看小木叔叔就要從樹上墜落下來,正當我倆被嚇得目瞪口呆時,小木叔叔像長臂猿一樣,跳到了另一棵樹上,抓住了另一棵樹的樹枝,然後從樹上不慌不忙地爬下來。從此,小木叔叔成了我和三哥心目中的大英雄。

逮知了不單為了好玩,也為了解饞。我們把逮回來的知了放在鍋裡煎、火裡燒,吃起來感覺就像吃肉一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