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嘎:每次爾冬升要發脾氣,我就唱《有事好商量》

在根據“三千孤兒入內蒙”真實歷史事件改編的電影《海的盡頭是草原》中,阿雲嘎飾演了草原阿爸伊德爾一角。身為蒙古族,能出演一個關於本民族的故事,他覺得很驕傲。雖然演的是自己家鄉的故事,有天然的親近,但阿雲嘎更多的還是要塑造角色,從兒時姨夫身上找到一些影子作為參考。

該片也是阿雲嘎參演的第一部大銀幕作品,因為是舞臺劇演員出身,在表演上有時會比較外化,爾冬升導演幫他調了很多比較開放的表演痕跡。在接受新京報記者採訪中,阿雲嘎不止一次地表達了拍戲中的遺憾,“有些地方還是不太滿意”。

阿雲嘎:每次爾冬升要發脾氣,我就唱《有事好商量》

阿雲嘎覺得,拍電影對演員是一個成長的過程。 受訪者供圖

阿雲嘎每次亮相,介紹自己的時候前面都會加上“音樂劇演員”的標籤。對於他來說,自己的主業還是音樂劇,電影是之後會花一部分時間去嘗試的工作,出演大銀幕作品對於演員來說是一次成長的過程。

在“父親”身上,找到了姨夫的影子

小時候,阿雲嘎就聽長輩說過“三千孤兒入內蒙”的故事,說誰誰家的爺爺奶奶就是從江南來的。但阿雲嘎見了他們後,就跟見到身邊其他長輩一樣,很自然的就覺得都是草原人。

阿雲嘎7歲之前一直生活在牧區,在牧區長大的孩子,每天都是跟牛馬羊這些動物相伴。每次別人對自己會騎馬發出驚歎的時候,阿雲嘎都不能理解,“感覺(大家都覺得)騎個馬是很自豪的一件事。但馬其實就是牧區人民的交通工具,跟城裡人會騎腳踏車一樣平常。”

阿雲嘎:每次爾冬升要發脾氣,我就唱《有事好商量》

因為出演的角色也是蒙古族,所以對阿雲嘎來說,騎馬、講蒙古語都不是難事。

演員馬蘇有一次和阿雲嘎說,你演自己民族的戲,當然不會差了。阿雲嘎覺得,其實還真不是那麼回事,也需要塑造角色。

雖然相比其他漢族演員,身為蒙古族的阿雲嘎在蒙古語、騎馬這些技能方面有些優勢,但他在片中要演一位比自己實際年齡大很多的父親角色,也有著不小的挑戰。

阿雲嘎飾演的伊德爾是個軍人,經常去守衛邊疆,飾演他妻子的演員馬蘇和演他兒子的王鏘,在年齡上和他相差不大。在表演過程中,阿雲嘎表示自己並沒有刻意扮老成,可能與自己的經歷有關,過早成熟。作為一個草原男人,他從小看過很多草原男人是什麼樣子的,他們像大山一樣深沉,不愛說話,所有愛都不願表達出來。在飾演父親這個角色時,他還是在生活中找了一個參考,就是他的姨夫。

姨夫年輕的時候,娶妻生子之後就去了二連浩特當兵,離開了家人,沒能參與孩子的成長過程。他一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就特別親,逮著阿雲嘎就叫“寶貝”,阿雲嘎能感覺到那份愛其實是他沒有給到自己孩子的那份。這和片中阿雲嘎飾演的伊德爾很像。當阿雲嘎看完劇本後,瞬間就理解了父親對於家庭的那種虧欠。阿雲嘎在伊德爾這個角色中找到了姨夫的影子,姨夫為他塑造角色提供了很多參考。

佩服爾冬升,總能捕捉到生活中的細節

阿雲嘎從小在草原長大,他知道草原母親有多辛苦,大家雖然看著草原很美,夕陽西下,餘暉很漂亮,但80%的時間是很殘酷的,牧民們很辛苦,每天都是從早忙到晚。阿雲嘎說,在蒙古族,實際撐起整個家的基本都是女人。在這樣空曠的草原上,她要養育一群兒女,尤其是“三千孤兒入內蒙”的真實歷史中,“草原額吉(蒙古語裡指母親)”在那樣艱難的條件之下養育了那麼多孩子,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她從來沒有私心。

片中有一場戲,在物資匱乏的年代,馬蘇飾演的草原母親捨不得給自己的孩子吃,將奶豆腐給了收養的女兒來補充營養,結果女兒因為吃不習慣都吐了出來。

阿雲嘎說,他很佩服導演爾冬升,能夠敏銳的捕捉到這些細節。城裡人吃奶豆腐不習慣,但牧民又覺得雞蛋的味道怪怪的。電影中就有一段阿雲嘎飾演的軍人父親,從外面帶回來煮熟的雞蛋給家人吃的場景,結果王鏘飾演的兒子吃了一口就面露難色。

阿雲嘎:每次爾冬升要發脾氣,我就唱《有事好商量》

片中,阿雲嘎飾演的父親帶回雞蛋給家人吃。

阿雲嘎聽他姨講述過,姨夫在邊疆當兵時,每次回家都會帶一些草原上沒吃過的東西。有一次拿回來一些雞蛋,姨夫就給家人做炒雞蛋吃,但炒完之後,家人都吃不慣,覺得味道奇奇怪怪的,“我姨把那個鍋刷了很多遍,還是有那個味”。

音樂劇演員,第一次體會到拍電影的難

接到這部戲的邀約時,導演爾冬升並沒有給阿雲嘎看劇本,當時劇本一直在微調,沒有定稿。爾冬升就把故事給阿雲嘎講了一遍。

阿雲嘎特別理解爾冬升,“他一定要跟演員接觸,見到我在第一場戲裡的狀態之後,再對角色進行調整”。他相信導演。

阿雲嘎進組後的第一場戲,是在草原夜空下和女兒杜思珩聊天,那也是他第一次跟飾演女兒的小演員見面。片中,女兒是從上海收養的孤兒,這是阿雲嘎飾演的父親伊德爾第一次和女兒見面,導演很巧妙地利用了兩人現實中的陌生感。

阿雲嘎:每次爾冬升要發脾氣,我就唱《有事好商量》

片中,阿雲嘎飾演的父親伊德爾和其養女在一起。

“其實我對這場戲是不滿意的,我有很多想加的巧妙的東西,還可以演得更有趣,有更多層次,但導演說足夠了”,阿雲嘎對自己很苛刻,這場戲拍完後,他問導演,能不能再補拍一條。導演考慮了幾天,又看了幾遍回放,對阿雲嘎說:“嘎嘎,沒有問題,不用補拍”。那場戲對於阿雲嘎來說,是個遺憾,畢竟是第一場戲,他總是覺得有些細節沒有把控好,但他還是尊重導演的選擇。

“導演在這部電影裡,其實調了我很多比較開放的、外化的表演痕跡”,阿雲嘎說,並不是說外化的表演方式不好,作為一個音樂劇演員,這是舞臺上需要的,聲音和動作有時必須表現得誇張些,需要內在和外在的力量都打出去,才能打破那堵牆讓後排的觀眾接收到,但銀幕是聚焦人物的,更多的是靠表演的內在力量,外在有時需要淡化一些,如果太大就過了。

蒙古包裡有一場戲,阿雲嘎飾演的伊德爾對馬蘇飾演的妻子說了一句臺詞。演這場戲時,導演爾冬升一直“壓著”阿雲嘎,因為“太搶戲了”。按照舞臺劇表演,這場戲甚至會有一些身體上的語言,但導演說,你可以再松一點。“我在大銀幕上看過之後,覺得導演給的度是可以的,就給30%,可能舞臺劇上至少要給到50%,有的要到100%”。阿雲嘎說。

作為一個音樂劇演員,每次演出都需要從頭演到尾,整個情緒是連貫的,表演一氣呵成。但電影並不是順拍,戲與戲之間都是打亂的,表演情緒需要自己去組接。

阿雲嘎覺得,電影表演最難的地方在於,要提前預知自己的剪輯點,這場戲是給下一場戲做鋪墊,還是下一場戲的高潮,都得想清楚,表演才有層次。“有些地方我還是不太滿意,前面情緒那麼大,後面突然沒了”,阿雲嘎說,對於自己的表演,一定要在腦海裡有一個完整的畫面,這是自己需要加強的。

唱《有事好商量》,緩解導演的壞脾氣

爾冬升導演脾氣火爆,大家都見識過,在綜藝節目《演員請就位》第二季裡有一次憤然離席。阿雲嘎進組後,對於爾冬升的脾氣也早有耳聞,心裡也有些害怕,但他發現,導演對於戲裡的演員格外愛護,他知道演員是很脆弱的。阿雲嘎第一次見導演的時候,就覺得特親切,很像家裡一個牧民的長輩,“正好那段時間他曬得挺黑的”。

導演之所以發脾氣,大部分是因為天氣、動物演員等因素的不可控。阿雲嘎想了一個方法,每次導演在現場想要發脾氣,他就在旁邊唱:“有事好商量,有事多商量,咱心往一處想,共聚正能量……”唱完之後,導演的脾氣就一點點散去。大家知道這個方法管用後,全體演員就一起唱這首歌,“我去了之後,爾導就沒怎麼發過脾氣了”。阿雲嘎說。

阿雲嘎說,《有事好商量》這首歌是2020政協茶話會時的一首歌,“我覺得到草原上正好把這首歌拿出來唱一唱,也挺好的”。慢慢的,這首歌在劇組火起來,導演也覺得特別有意思,就說,“來,嘎嘎,我給你們拍一段,留下美好的回憶”。導演就拍了一段阿雲嘎在草原上教演員和小朋友們唱《有事好商量》的影片。

在阿雲嘎看來,這也是草原的神奇之處。導演一開始是跟天、跟草原、跟大自然“鬥智鬥勇”。因為這裡的天氣變化多端,後來導演就聽天由命了,心態完全變了。劇組就真的是其樂融融,非常歡樂,沒有包袱。

新京報記者 滕朝

首席編輯 吳冬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