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 | 茅永輝專欄：趙武靈王由興到亡的辛酸

文|茅永輝 編輯|燕子 圖片|網路

歷史上曾發生過一個“三家分晉”的大事件。那是公元前376年，韓、趙、魏三家聯合起來，廢掉了晉侯，瓜分了晉國的土地。史學界普遍將此事件視為春秋之終、戰國之始的分水嶺。“三晉”便由此得名。

公元前325年，趙國由武靈王繼位執政。武靈王是一位眼光遠大，力主改革，棄舊圖新，堅毅果敢的政治家和軍事家。當時，趙國所面臨的形勢非常嚴峻。在東、南、西三面，受到齊、韓、秦、魏等4個強國的威脅，在西北、東北和北部正面，又與東胡、林胡、樓煩等少數民族遊牧部落相鄰，其間還有一箇中山國，經常侵擾趙國。面對四鄰的軍事壓力和戰爭威脅，趙武靈王決心富國強兵，大刀闊斧推行軍事改革。他親自到邊境上展開調查研究，瞭解對比別國的軍隊情況。他發現趙國軍隊中的官兵，身穿長袍，甲冑笨重，訓練、行軍和打仗極不方便，而北方少數民族的軍隊，卻都是身穿短衣、長褲，上馬下馬非常靈活，開弓射箭運用自如，打起仗來行動十分迅速，往往能以少勝多。比較權衡之下，武靈王深深感到，要振興趙國，就得學習人家的長處，革除自身存在的弊端。有一天，武靈王召見大臣樓緩進行商量，提出首先改革軍隊著裝，穿短褂皮靴從事騎射訓練的設想。樓緩聽後十分高興，完全贊成趙國官兵改穿胡服，仿照少數民族訓練、打仗的好經驗。為了取得大多數的支援，武靈王又徵詢大臣肥義的意見。他說：“我想利用胡服騎射的方法整訓軍隊，但這種改變，文武大臣和社會上可能有議論，甚至遭到反對，我應該怎麼辦呢？”肥義回答道：“以臣之言，大王要辦件大事情，就要果斷堅定，毫不動搖，否則，是不能取得成功的。既然大王決定實行改革，只要對國家有利，就不要顧慮人家說三道四，怕這樣那樣的議論，而應當勇敢地堅持到底！”肥義的一番話，更加堅定了趙武靈王推進胡服騎射的決心和信心。

這天，趙武靈王帶頭穿上了胡人的服裝，精神抖擻地出現在朝堂之上，非常威武。文武大臣們見到大王這般模樣，很是震驚，後來漸漸就習慣了，感到這種著裝行動自如，做事便利，絕大多數都高高興興地穿起了胡服。但還有少數大臣思想守舊，反對胡服。武靈王的叔叔公子成，就認為有傷習俗，不合先王之道，乾脆稱病在家，不去上朝。趙武靈王親自到叔叔家裡探望，耐心地講清改穿胡服的道理。公子成終於被說服，並慚愧地說：“我是個目光短淺之人，未能及時領悟大王的深謀遠慮，從今我定當心悅誠服地聽從大王的命令。”隨即把身上穿的大袍子脫掉，請求換上胡服。武靈王立刻下令賞給公子成一套嶄新的胡服。於是，趙武靈王正式宣佈命令，實行服裝改革，全國上下不分貧富貴賤，上自王公大人，下至黎民百姓，皆脫下肥大的長泡，穿上了輕便靈巧的胡服。同時，武靈王還親自訓練士兵，教習騎馬射箭，取得顯著成效。為了加強軍事力量，趙國將西北邊界重鎮原陽的步兵與戰車合編的軍隊，進行重新編制，建立了一支精幹善戰的騎兵隊伍，大大增加了趙國的軍事實力。在此基礎上，趙武靈王於公元前306年（武靈王二十年），親自統帥騎兵隊伍，長途征戰，攻滅中山國（今河北省中部太行山東麓一帶），破林胡、樓煩，拓地至燕代，設立了“雲中”、“雁門”兩個郡。至公元前300年，疆域擴充套件千里，國力大盛。這時的趙國，與齊、楚、燕、韓、魏、秦並駕齊驅，成為戰國七雄之一。

趙國強盛發展的勢頭出現拐點，似可認為由趙武靈王“壯年退位”而始。王位禪讓，本為義舉。自堯舜禹起，一直被作為中華民族美德的典範廣為傳頌。然而，義舉歸義舉，稱頌歸稱頌，但真正對於國家的平穩發展到底會帶來什麼，那是另一回事。趙武靈王41歲時，禪讓大位給了11歲的兒子趙何，其設想不可謂不周全。早早將王位傳給趙何，讓出大量國內事務管理權，自己則可以心無旁貸地打理軍事。在那個年代，一國之君常常要帶兵親征。這個親征，全然不像是千百年之後的皇帝親征，後來的皇帝親征，更如同是領導視察，充其量就是個前線督戰，而武靈王時候的親征，卻是親自打頭陣，所以，為防止戰鬥中遭什麼不測，提前讓繼位者穩穩接過自己的權力，實屬一種先見之明。問題在於，趙何成為了趙惠文王，卻將早先立為太子的公子章涼了起來。公子章為趙武靈王的首位夫人韓夫人所生，自然被立為太子。後韓夫人去世，武靈王得到美女吳娃，生下兒子何，短暫一生的吳娃臨死前求武靈王立趙何為太子。太子何雖然年幼，但卻聰靈機巧，繼位後，在良臣肥義的教導扶助下，經過數年聽政，已經很有模有樣。公子章年長何10歲，性格強悍，體魄健壯，在無辜被廢后，倒也毫無怨言，一如既往地孝敬趙武靈王。如果是一個尋常百姓家，這或許能夠長久相安無事，讓家族香火傳燒旺盛，可這事偏偏攤在了“第一家庭”。

既然有了趙惠文王，既然趙惠文王已成了新的國君，之前站好的隊伍難免要打亂重排。那個對趙國忠心耿耿且極具影響力的大臣肥義，視輔佐君王為天職，儘管對趙武靈王有著很深的感情，但在新一任君王面前，他還是職業性地選擇了趙惠文王。還有武靈王的叔叔公子成，之前對改穿胡服也曾舉雙手贊同，可一旦想到是武靈王的許多改革舉措，讓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一批貴族的利益遭受重創，也就不再希望這樣的君王繼續掌權，而順理成章地也投向惠文王。

是不是趙武靈王對所有的眾叛親離之象絲毫沒有察覺？是不是嫌舊君、新君、廢太子三者並存這樣的格局還不夠亂，怕生不出事？這時的趙武靈王居然要試圖為公子章謀得一些權力。手心手背都是肉好不好，武靈王正在為此仁慈之舉而自鳴得意呢！很巧，公子章原本在身邊人的不斷挑逗下滿心癢癢著，父王老子恰逢其時地要掰出一些大權送予自己，豈不快哉！不用說，那場水到渠成的“沙丘之變”便毫無懸念地拉開大幕，劇終是，趙惠文王將公子章及其黨羽悉數誅殺，對趙武靈王只圍不殺，硬撐3個月後，一代明君武靈王被活活餓死，年僅45歲。未曾想，本以選看墓地為名的沙丘之行，竟生生把自己送進了墳墓。

後世人有評說，趙武靈王是黃帝之後的第一位英雄偉人，甚至講，如果趙武靈王改個辦法不致早早死去，那統一天下的可能不是秦國。很無奈，歷史按照其自身的脈絡演成了歷史，它可以供後人研究品評，但決不會依後人的假設再重演一遍。

作者：茅永輝，江蘇南通市人，公務員，長期供職于山東菏澤，已退休。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雜文學會理事。數十年間發表各種體裁文學作品百餘萬字，多有作品獲獎和被收錄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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