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你家斷網多久了
電視劇《東八區的先生們》，豆瓣評分2。2分，這是一個令電影《逐夢演藝圈》膽寒的分數。
因為再低下去，《東八區的先生們》就將取代《逐夢演藝圈》成為豆瓣評分有史以來最低的影視作品，那可是《逐夢演藝圈》唯一可獲得第一名的機會。
人設油膩、劇情懸浮，充斥著大量令人不適的鏡頭，在觀眾看來，很少有影視作品如《東八區的先生們》這樣，拿著放大鏡都找不出優點的作品，劇中的大量臺詞、設定以及劇情，都彷彿是30年前港臺日韓偶像劇的大雜燴。
集男主演、編劇、製片人三個身份於一身的演員張翰，成為了被觀眾集火吐槽的物件。
“都2022年了，張翰你家是斷網了麼？你是看著VCD碟片創作的產品麼？”
豆瓣評分截圖
口碑崩得很穩定
近年來電視劇舞臺中，經常呈現這樣一個情況，電視劇開播的前3集，演員演技、劇情設定、故事節奏均線上，過了第3集開始崩壞，於是大量觀眾選擇棄劇。
而《東八區的先生們》則異於常人，從第1集開始，口碑就崩了。這種“裝都懶得裝一下”非常規打法，令不少同行“暗挑大指”。
從劇集的設定來看，《東八區的先生們》頗為大膽，在業內紛紛探討都市女性群像劇在創作上進入了瓶頸的時候，《東八區的先生們》來了一個180度的映象翻轉，創作了一部男性群像劇，這裡面既有理想追尋，也有中年危機，既有兄弟情義，也有美滿愛情。
換句話說，《東八區的先生們》就是男性版的《歡樂頌》《三十而已》，就是現代版的《夢華錄》，就是中國版的《紳士的品格》。
在電視劇開播之前，張翰曾參演了一檔名為《初入職場的我們》的職場類綜藝節目，曾表示自己在拍攝《先生們請立正》（《東八區的先生們》原片名）時，一天拍攝23個小時，自己和實習生一道同步剪輯，還要求雪花不應該落到肩頭，而應該落在眼睫上，按照張翰自己的表述，這樣一部精雕細琢的作品，顯然是一部佳作。
劇中的故事從大學開始，四位好朋友，童語（張翰 飾）、郭崇（杜淳 飾）、李傑森（黃宥明飾）、向小飛（經超 飾）被輔導員怒斥跑圈。四位年齡超過35歲的男演員在暴雨中溼身，肚腩在被雨水打溼的衣服下若隱若現。
《東八區的先生們》劇照。圖/《東八區的先生們》官方微博
隨即畫風一轉，時間過去了十幾年，雨中跑圈的四兄弟都成為了滬漂的一分子。各自的出路分別是留校當老師、後廚打下手、奢侈品店店長、科技企業總工程師，大家都有著光明的未來。
隨後，無論是從直升機上下來參加婚禮，還是在泳池邊撩妹的鏡頭，都令觀眾相當不適。四人同行的鏡頭必須有BGM加持，在浮誇奢華的泳池邊上，一句句辣眼睛的臺詞撲面而來。
“其實水手不能只需要一個碼頭。”
“比起喧鬧我更喜歡閱讀，便在你的帶領下，靜靜地走向你的深處。”
《東八區的先生們》中的部分臺詞令觀眾不滿。圖/影片截圖
看到這裡不少觀眾已經暴怒，但作品給予觀眾的傷害並沒有停止。留校當老師的30多歲被評為副教授、奢侈品店店長被富婆當眾求婚、科技企業總工程師住在寬敞的別墅裡……這樣的“中年危機”讓觀眾們再次心痛。
觀眾們怎麼也想不到，男女主換高跟鞋的場景在《我的野蠻女友》上映21年後還能出現在國產電視劇中。
更想不到，臺灣偶像劇《便利貼女孩》播出15年後，醉酒走錯房間的場景也能再次被致敬。
而上一次男主挽留女主不小心扯到內衣引發的尷尬，則來自2014年的韓國電影《熱血青春》。
頂著“油膩”“侮辱女性”“人設浮誇”等一系列非議，《東八區的先生們》的口碑自開播就崩了。
張翰又一次跌入了霸道總裁的坑裡，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坑是他自己親手挖的。
失真的霸道總裁
張翰之所以反覆被觀眾質問“家裡斷網多久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霸道總裁的設定如今早已不再被觀眾買賬，而他卻一再“堅持”。
網路文學作家張小樹對中國新聞週刊表示，霸道總裁的設定之所以被當下受眾拋棄，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源自人們並不追捧奢華的生活，一方面則源自真正的霸道總裁絕不是曾經網文和影視劇中這樣的設定。
“為了讓作品的人設變得更突出，矛盾感更強，大約20年前的網文作者們很喜歡設定一個霸道總裁的人物，其多為男性、多金、貌美、事業有成、生活條件優越、永遠不乏追求者。”
在張小樹看來，當年那個特定年代，由於資訊交換的閉塞，人們身邊很少能真正碰到富人家的公子哥，大家對於富人家的生活基本處於腦補和幻想的狀態，大量的人設產生也是源自於創作者自己的腦補。
“想當然認為有錢人就一定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這是不對的。”
雖然，現實中的確有部分家境豐沃的年輕人契合了人們的腦補，但是很大一部分有錢人的生活相當低調，並非藝術作品中那樣張揚。”
《東八區的先生們》劇照。圖/《東八區的先生們》官方微博
“《小時代》為什麼被那麼多人攻擊？就是它所展現的並不是真實的生活而是作者腦補的狀態，它所引領的風氣和審美也是扭曲的。”張小樹說。
所以，梳理近年來的影視作品，雖然依舊不乏相應人設的存在，但可以明顯看到在創作上的升級。
在影視編劇鍾路看來，如今創作作品中的霸道總裁角色，總是要非常小心，因為近年來隨著觀眾思考和某些意識的覺醒，“霸道總裁”曾經的某些行為和話語，會造成觀眾的大量逆反，“不尊重勞動者”“不尊重女性”“不尊重生活”，其中哪一點都會令作品的口碑翻車。
鍾路對中國新聞週刊表示，“即便在劇中設定一個傳統霸道總裁的形象，也需要劇情中為這個形象設定更多俏皮、搞怪、滑稽的段落，讓他落下來，而不是懸浮在半空中。”
“其實優秀的男性群像作品不少，《士兵突擊》就是一個很好的案例，在軍營中，男性的優秀品質和情感被放大了。”
令觀眾費解的是，在圈中打拼了13年的張翰，彷彿完全不知道影視角色形象的迭代升級，多年仍然停留在《一起來看流星雨》中的慕容雲海的水平。
“如果說，這是一部圈外人創作的作品，人們可能更能理解一些，但是張翰創作的，大家的逆反心理就更強了。”張小樹說。
出道不短，會的太少
《一起來看流星雨》給了25歲的張翰一夜爆紅的機會，張翰不僅一躍成為了一線小生，還就此展開了自己的“霸道總裁”之路。
“為你承包下整片魚塘”的《杉杉來了》，像韓劇致敬的《一不小心愛上你》，狗血劇情的《剩女的代價》，超能力魔幻劇《不一樣的美男子》……張翰飾演的霸道總裁的形象數不過來。
縱觀張翰的演藝之路，唯一一次和霸道總裁不同的形象便是參演吳京導演的作品《戰狼2》，全程沒用替身的張翰，在片中飾演了一個“硬漢”的角色。
電影下映沒多久，張翰就走回了自己的老路上， 隨後在電視劇《溫暖的弦》中，張翰又演了一個霸道總裁。
“髮膠抹上頭，皮鞋擦亮油，風衣配襯衫，滿眼都是愁”，可以說是張翰塑造的經典形象。
張翰在《東八區的先生們》中飾演男主角童語。圖/《東八區的先生們》官方微博
2018年在接受《人物》採訪時，張翰曾經提到，“藝術追求和市場無法兼美，它意味著市場，你就只能順勢而走。”
採訪中張翰對《人物》記者說，“你可以找一些咱們國家非常優秀的演員去嘗試一下霸道總裁，這東西不好演，真的。”
事實上，影視劇觀眾至今都被行業認為是一個較為“寬容”的群體。在部分觀眾看來，張翰的失敗並非是塑造了失敗的霸道總裁形象，而是他只會塑造高度雷同的這一形象。
“除了違法失德藝人，觀眾整體對演員群體的包容度很高，或許上一部戲觀眾還大罵的某位演員，下部作品中稍有進步，就能收穫不少觀眾的好感。”某影片平臺電視劇購片負責人陽明對中國新聞週刊表示。
“觀眾特別喜歡看到演員的成長，尤其是伴隨著演員從青年步入中年甚至老年的過程中，演員們的成長會給予觀眾不小的鼓勵，一些粉絲甚至會認為，自己的偶像是在自己的陪伴下有了更豐富的表演和不一樣的人生。”陽明說。
“觀眾視角中演員的成長，有些是真正意義上的成長，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變化，而非演藝能力和技巧上的成長，演員在處理相似角色上的變化，塑造和本人截然不同角色的狀態，以及為了塑造角色而做的努力和改變，這些都會被觀眾視為成長。”
“沒有進步，就是在退步，對於演員來說，從青年到中年必然發生視野、感悟的變化，而這些變化會對處理角色帶來改變，但張翰雖然年齡在增長，對於藝術的理解卻看不到變化。”
陽明表示，影視劇和其他藝術門類有著一個明顯的區別，它耗費的成本和精力更高，在投拍伊始便是註定要面對受眾的。
“一首歌，一幅畫，你創作出來可以孤芳自賞，自我陶醉，但是影視劇不能。在耗費了巨大的資源的情況下，必然要思考受眾的感受。”陽明說。
“家裡斷網”的張翰，彷彿停留在了自己出道時的年月裡，也不知道這次《東八區的先生們》口碑翻車，他能否看到滿屏指責的彈幕和社交媒體上成片的質疑。
求求了，張翰下次拍片前，先把家裡的網連上吧，多霸道的總裁，家裡也不能沒網啊。
（應受訪者要求，張小樹、鍾路、陽明均為化名）
作者：吉安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