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之下女的一生:侮辱她的人都死了,可她卻沒有好起來
席家五爺席景藩在幾個兄弟之中是一個人才。
談吐漂亮,心計又深,親戚們都說他是重振席家的希望。
他做過兩任官,會撈錢,更會花錢,揮霍起來,數目大得驚人。
五太太家跟席家是老親,五太太沒結婚前,家裡人就知道五老爺的荒唐風流。
但還是把女兒嫁了過去。
這個五太太是個軟弱無用的。
五老爺在北京弄了差事,新婚不到一個月就帶著姨太太上任去了。
留著五太太在上海,時間一天天過去,五太太又像棄婦又像寡婦的一種不確定的身份已經確定了。
伺候五太太的是兩個老傭人:劉媽和陶媽。
劉媽脾氣溫和,陶媽性子急,五太太甚至有些怕她,和她說都小心翼翼。
由於五太太沒有男人依靠,所以家裡大小事她都做不了主。
家裡買了幾個丫頭,分給她的是又小又弱的,簡直不能幹活。
這個丫頭來的時候,是端午節,五太太就給她起名叫“小艾”。
五太太照說是個脾氣最好的人,但是打起丫頭來也還是照樣打。
喊兩聲見不到人,要打;地沒有及時打掃,要打。
五太太喜歡養貓,小艾年歲小,照顧貓的工作自然就落到她身上。
小艾餓極了,會跟貓搶飯吃,一度被大家傳為笑談。
家裡大小錯事,無論誰幹的,都是小艾乾的,免不了又是打。
她大概身體實在好,一直倒是非常結實。
長大十四五歲,個子不高,圓臉,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黑。
大家都說她長得很“喜相”,雖然她很少帶笑容。
北伐之後,五老爺去南京做事了。
有一天,拍電報來要五太太過去。
五太太喜不自禁,以為丈夫回心轉意了,忙著打包行李,帶著陶媽劉媽和小艾出發了。
到了南京沒幾天,五太太才知道五老爺叫她來,是打她首飾的主意。
五太太一聽丈夫沒錢為差事運作,很慷慨地開啟箱子,任他揀了值錢的變賣了。
等到差事發表,五老爺就想把太太送回上海。
其實他也不是那麼著急,主要是姨太太催得緊。
這個姨太太名叫憶妃,是他從上海帶來的,專寵了十年,在浪蕩子五老爺這兒實屬難得。
五太太到了南京,憶妃對她很熱情,這讓五太太有點受寵若驚。
對待姨太太,五太太不僅客氣,而且有點巴結。
這天,五太太和憶妃出門看戲。
家裡只剩下小艾,老媽子們不知道躲到哪裡賭錢去了。
五老爺從外邊回來,小艾趕緊給他起爐子燒火。
小艾很怕五老爺,他脾氣暴躁又難伺候,動不動就要發火。
在五老爺面前,小艾總是小心翼翼伺候。
她只顧低頭撥弄著火,五老爺偶爾向她看一眼,不覺心中一動。
他讓小艾去倒茶。
小艾將茶送到他面前,他不去接茶,倒把她手一拉。
茶都潑在褥子上。
事後,小艾恨極了,每次看到五老爺,她都恨不得一口血噴到他臉上。
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小艾發現了身體的異樣:肚子不舒服,一吃東西就要吐。
眼尖的劉媽報告給了五太太:小艾有喜了。
五太太是左右為難:一方面這孩子總是老爺的骨肉,自己一直想要個孩子,都未能如願。
如果小艾生下孩子,自己來養,豈不很好?一方面她也不知道老爺的態度如何。
正在躊躇間,姨太太憶妃一言不發走了進來。
上來就揪住小艾的頭髮,提起腳來,狠命地向她肚子踢去。
小艾面色慘白,倒在地上。
孩子沒了,還是一個男孩子。
這件事後,小艾就一直病著,五太太說她是咎由自取,並不給她看病。
鬧成這樣,南京也住不下去,五太太帶著傭人們回了上海。
也可能是報應吧,憶妃不知道生了什麼病,頭髮全掉光了,五老爺也不要她了。
五老爺回了上海,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南京。
席家在老太太過世後就分家了。
五太太搬到個一樓一底的小房子,帶著前頭太太生了寅少爺,生活過得相當拮据。
小艾和陶媽劉媽依然跟著五太太。
小艾這時候也應該有二十三四歲了,每次外人問起她的婚事,五太太總是氣不平得說不管她。
陶媽的兒子有根,來上海找事做,就住到了五太太這兒。
有根對漂亮的小艾很動心,經常會買一些小玩意討好小艾。
小艾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陶媽很在意這個兒子,肯定不會接受她。
再者,她看有根也不是一個有作為的人。
怎樣才是一個有志氣有作為的人,她也說不上來。
反正心裡有一個模糊的意念。
但是這個模糊漸漸有了具體的形象。
那就是對面八號的馮金槐。
馮金槐白天在印刷廠上班,晚上自己在家看書學習。
他跟表弟住在一起。
小艾經常看他在水龍頭那裡洗衣服。
兩人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說幾句話。
兩人感情升溫,是在馮金槐搬走之後。
馮金槐只要有時間,下班之後都要來找小艾。
他知道小艾討厭自己的名字,還給她取了一個新名字叫“王玉珍”。
有一天晚上,兩人站在路燈下講話,恰好給有根看到。
有根告訴了陶媽,陶媽心裡的大石落了地:小艾心有所屬,有根就不會再惦記了。
五太太知道這件事後,半天沒言語。
她恨小艾,所有有關她的事都恨。
陶媽一個勁地促成,五太太懶得管。
月底,小艾和金槐結了婚,搬了出去。
小艾結婚後沒多久,五太太就生病過世了。在她死之前一直惦記著五老爺從不來看她。
寅少爺告訴她,五老爺早在三年前就被暗殺了。
五太太這才釋然。
小艾聽了五太太的死訊也很愴然,五太太雖然待她不好,但也是個可憐的人。
小艾結婚後,另是一番天地了,她彷彿發現了一個新世界。
金槐是帶著母親一起住的,馮老太是一個頂慈祥的老人。
小艾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
但是,以前那次流產在身體裡埋下的隱患。
有些日子,小艾經常在床上起不來,像是害喜的樣子。
劉媽經常來看望她,劉媽人不壞,但是嘴快。
小艾就不想她常來,她不願意別人知道她婢女的身世。
自從上海成了孤島,有志氣的人紛紛向內地發展。
金槐也是躍躍欲試,他打算先去香港再轉到內地。
只是小艾病著,想帶著她去是不可能的。
只有金槐先去,等安定了再來接小艾。
金槐抵達香港不久,香港就陷落了。
上海與香港的訊息不通,小艾這時候一點進項都沒有,稍微有一點積蓄,也快用完了。
金槐的弟弟金福一家從鄉下出來,一直跟小艾住著。
金福的孩子又多,整個家裡的開銷一下子缺了個大口子。
小艾雖然不願意重操舊業,但是一家子要養活,她只能在病好點之後,又去幫傭了。
小艾幫傭的人家姓吳。
有一天,吳家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客人。
小艾聽男的聲音很熟悉,仔細一看原來是有根。
有根靠著跑單幫狠狠發了一筆。
臨走時,還給了小艾賞錢,小艾本來不想要,但是不拿又覺得奇怪。
回到家,小艾百感交集,想想真是不服:
金槐那麼有理想有抱負,永遠循規蹈矩,卻沒有出頭之日。
為了貼補家用,小艾也學著人家跑單幫。
跑單幫很辛苦,小艾跑了兩次,實在幹不下去,只能去背米。
運氣好的時候,背米可以賺好多錢。
可是小艾的身體漸漸支撐不住了,本來有那病根在那裡,辛勞過度,就要發作起來。
自從小艾病倒之後,家裡的日子越發的艱難。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金槐回來了。
原來金槐滯留在外,沒有音訊時,小艾就惶恐他變心了。
這下金槐回來了,所有的疑慮都打消了,小艾的病也開始有了好轉。
金槐看她病老是不好,就帶她去了醫院。
醫生說是子宮上的毛病,要開刀,而且不能生育孩子了。
金槐猶豫了:家裡哪裡還能拿出錢來開刀啊!
看著小艾痛苦的表情,金槐以為她是因為不能生孩子而難過。
可是小艾哽咽著說:
“我不為別的,我只恨自己生了病,我這樣半死不活的,什麼事都做不了,不把你拖累死!”
金槐只一句:你不要這樣想。
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金槐回來後,金福一家就搬了出去。
家裡就更冷清了。
小艾就想領養一個孩子,正好有一個以前背米的剛生了一個女孩不要,小艾就抱了回來。
有了孩子之後,開銷就大了起來。
小艾就從工廠裡接織絨線的話,常常工作到深夜。
接連的勞累讓小艾的舊疾復發了。
這下病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重。
金槐下午回來,她已經暈過去好幾回了。
他非常著急,叫了輛三輪車去醫院。
小艾咬著牙輕聲說:
“我真恨死席家他們,我這病都是他們害我的,這些年了,我這條命還送在他們手裡。”
金槐道:
“不會的,不會讓你死的,不會的。”
他說話聲音很低,可是好像從心裡叫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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