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建築工人彈古箏走紅海外,網友:以為是青銅一抬手是王者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高寒

那是一雙結滿繭子的手,粗糙、黝黑。這雙手常年與沙礫、磚塊、鋼筋水泥為伴,卻在眼前的古箏上翻飛,彈奏出一首首悅耳的樂曲。

手的主人陳江山端坐在琴前,不像人們所預想的那番——不是曼妙的姑娘,也算不上是翩翩少年——他穿著明黃色的馬甲,戴著工地上特有的橙色安全帽,過於突出的著裝表明了他的身份“建築工人”。這三個字,和短影片裡傳出的瀟灑的《刀劍如夢》琴聲著實突兀。評論區裡有人驚歎有人質疑,但熟悉陳江山的人都知道,這個整日和腳手架為伍的小夥子,碰到古箏後,就進入了另一個“俠義江湖”。

陳江山今年23歲,生活裡,他是山東青島即墨區一個在建築工地打工的普通工人;短影片裡,他是無關身份熱愛音樂的“古箏俠陳江山”。200多條抖音影片,記錄了他對古箏的熱愛和堅持,收穫了27萬粉絲的關注,還多次登上了央視的舞臺、走紅海外在YouTube上被全球網友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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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起

陳江山第一次真正看到古箏時,根本不知道它的名字,他只知道這是“琴”。

那是2016年,陳江山只有18歲。喜歡音樂的表哥正在學習這種樂器,他隱約記得小時候在電視上的武俠劇裡看到過這玩意。出於好奇,沒事的時候,他總會模仿表哥的指法在古箏上練習。表哥看他感興趣,便介紹他用閒暇時間報了古箏班去學習。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件無疾而終的事情。最基層的社會工作者建築工人,和典雅的民族樂器古箏,二者似乎是毫不相干的。陳江山的表哥,也覺得他會是“三分鐘熱度”——在此之前,他確實沒能堅持做過任何一件事情。

陳江山出生在貴州苗族的農村,從小家裡條件不好,在學校讀到初二就輟學,後來輾轉於各個工地。期間,他也換過其他工作,但還是覺得工地上自由,就又回到了這個行業。雖說一直喜歡音樂,但彈古箏似乎是陳江山從來沒想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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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的學習也並不容易,古箏班上了沒兩天,因為工作變動,陳江山不得不放棄。工地上的收入不多,請老師一對一學習是件太過奢侈的事情。沒有系統的老師教,他就自己去網上扒影片,看教程。帶著幾分想要證明自己的賭氣,和打心底裡對古箏的熱愛,陳江山把所有的休息時間都貢獻給了古箏。

通常,工地早上5:30就要起床,簡單吃完早飯後6點開工,中午休息一個小時,晚上6點再準時下班。中間的時間,他會戴上耳機,自己看一些名家的研究、講解影片,然後在晚上下班的時候,摸索指法,一點點進行積累。

第一把古箏,是當時培訓班的老師送的,因為練習太多,工地上的保護也沒那麼細緻,琴斷了不少弦,儘管顯得有些破舊,但陳江山一直帶在身邊。從聊城調到威海工地上時,他也帶著那把琴,沒想到後來工作再次調動,他沒能再回到威海帶走自己唯一的古箏。

直到2019年回到聊城,老師瞭解到他還痴迷於古箏,便又送了他第二臺琴,並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練習。

走紅海外

在工地上練琴已經是陳江山的日常,有時,是茶餘飯後,有時是下雨天不出工的時候。興致來時,工友們也會聚在陳江山身旁,用筷子、手頭的工具敲擊著,跟著悠揚的樂曲哼上幾句。

影片也是那會兒開始拍的,閒暇時陳江山會把手機放在對面,錄下自己的動作,簡單編輯後分享在網路上。2020年3月13號,陳江山心血來潮,發了一條自己之前練習古箏的影片,沒想到一下子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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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十秒的影片裡,他戴著紅色安全帽,穿著工作了一天尚未換下的衣服,身上的塵土沒來得及撣去,練習的指法也略顯生疏。但就是這樣一條質樸的影片,打動了數萬網友。訊息通知不斷變成99+,影片的點贊和評論都在上漲,陳江山驚訝極了,他沒想到原來自己的古箏練習,能受到這麼多人的喜歡和認可。

“在抖音上得到了很多網友的支援和關注,我覺得很驚訝,感覺這麼多年的堅持也得到了鼓勵。”他說。

影片記錄的越來越多,陳江山的古箏的指法也越來越嫻熟,有人感慨他不戴假指甲遙指都能彈的如此流暢,他淡淡地回覆,“常年在工地上幹活,手上的老繭已經非常厚了,戴不戴都可以。”

一次,休息時,陳江山把古箏放在了拉水泥的車子上,另外一旁放著撿來的空桶,一隻手彈琴一隻手敲桶,竟然有了意外的演奏效果。評論區裡不少人把他當作榜樣,說要像他一樣不管身處何方都能熱愛生活、擁有夢想;也有人說,他是被工地耽誤了的“音樂家”。

陳江山常說,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古箏,就是他的詩和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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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抖音上走紅之後,陳江山的故事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電視臺的採訪紛湧而至,央影片將他的故事拍成影片激勵追夢的年輕人,央視新聞聯播也報道了這段從建築工地的腳手架上流淌下來的天籟之音。

還有網友自發把他的影片製作成集,放在了海外的社交媒體上,稱他“一抬手就是個王者”。影片很快吸引了大批網友,有了46萬的瀏覽量。大家驚歎於這個年紀輕輕的建築工人,雖然身處工地,但卻身懷絕技,在追尋自己的音樂夢想,被他坐在古箏前那副投入的樣子打動。

江湖

陳江山的影片裡,彈奏的曲目很多。有時下流行的音樂,也有經典的《刀劍如夢》、《高山流水》等。練習曲目雖常變化,但幾年來,他背後的場景和頭上的安全帽一如既往的質樸。

學習古箏之後,陳江山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小時候的那個“武俠夢”。以前,他喜歡看武俠劇,《倚天屠龍記》、《天龍八部》、《蕭十一郎》、《風雲》這些電視,他如數家珍。小時候家裡沒有電視機,他也要走很遠去鄰居家看上幾集。看的時候,還要把主角想象成自己,用木棒削木劍、手槍,和村裡的小孩一起模仿劇中的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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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因為工作關係,他輾轉走過河南、山東、江蘇、安徽等多個省份,和武俠劇裡的大俠一樣,走南闖北,四海為家。在鋼琴水泥的建築工地上彈奏古箏,讓他更接近“俠”的特點——自由不羈,追求所愛,在詩意人生中備受敬仰。

陳江山坦言,在工地上彈古箏一開始時需要特別大的勇氣。工友們多年紀偏大,大家刻板印象裡,古箏是女孩子應該彈的,更不用說和建築工人能掛上鉤。有時一首曲子反覆練習的多了,身邊的工友還會覺得煩躁。

“但我內心就有一種非常堅定的一個信念,我覺得我也不是幹啥壞事,就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展現自己真正的生活。”陳江山說,抖音上的網友們的正向反饋,也讓他更有信心去堅持自己的愛好。

因為古箏,陳江山找到了自己的江湖。工地上終日與機械為伍,一天工作下來,嘈雜的共鳴聲、敲打聲往往會讓人疲憊不堪。但只要坐在古箏前,陳江山就進入了音樂世界,不管穿著打扮如何,在琴聲響起的那一刻,瞬間就能讓人內心平靜愉悅。

他在自己的置頂中說,“陋室粗衣又如何,人生如夢易蹉跎,彈指一揮少年夢,曲盡回首誰知我”。

走紅並沒有給陳江山帶來太多困擾,反而幫助他更清晰地找到了自己的生活目標。以前在工地上,只是日復一日的工作、生活、看小說,但彈古箏之後,陳江山找到了心安之處,也給身邊的工友帶來了許多樂趣。

受他的影響,工地上有人會用樹葉吹出悅耳的曲子來,有人會吹笛子,有人拾起了許多不彈的吉他,還有人跟著他一起學古箏。一天晚上,吃完飯閒來無事,大家紛紛拿起了自己的樂器,唱歌、彈琴、吹笛子。周圍的工友開心極了,也拿起手邊的碗敲了起來。一曲罷,大家自發鼓掌、拍照,像是結束了一場小小的演唱會。

那一刻,陳江山覺得自己在音樂江湖中,真正成為了“古箏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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