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登場:當皇帝還要換個爸?憑什麼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

朱厚熜登場:當皇帝還要換個爸?憑什麼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

(明武宗朱厚照 畫像)

楊廷和最近很煩,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明武宗朱厚照死了。

明武宗朱厚照一死,作為內閣首輔的自己就成為了大明王朝上的臨時話事人。

皇帝如何風光大葬,百官情緒如何安撫,接下來的工作怎麼安排,這都需要楊大人來主持,來親力親為。

如果說加班熬夜超負荷的工作是內閣首輔應該做的,那麼唯有一件事兒,成了楊廷和的分外之事。

這件事兒,就是立儲事宜。

明武宗在人世間瀟灑走一回,領了便當,撒手而去,卻沒為大明王朝留下一兒半女。

皇帝沒有子嗣,也沒有指定過繼承人,那麼大明王朝的皇位就迎來了真空期。

你楊廷和是內閣首輔,你是大臣們的領頭羊,你又姓楊,搞不好你還屬羊,選拔新皇帝的事情你不負責誰負責?

當然了,楊廷和其實是個很有先見之明的人,早在朱厚照病危的時候,他就想到了皇帝無子,選誰來當皇帝這個擔子早晚會落到自己的身上,所以他提前就做好了準備。

準備是一定要做的,選誰來當皇帝不是選白菜,隨便挑一顆就行了,選皇帝要考慮很多,要顧慮到皇親貴族的意見,要符合文武大臣們的看法,更要讓天下百姓覺得合理合法,所以這並不是十分輕鬆的活兒。

然而,楊廷和並沒有搞什麼市場調研,或者是為了照顧別人的想法而瞻前顧後,而是乾淨利落地掏出了一本叫做《皇明祖訓》的書。

《皇明祖訓》的作者,是明太祖朱元璋。

朱厚熜登場:當皇帝還要換個爸?憑什麼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

(《皇明祖訓》)

太祖高皇帝是個很有遠見的人,他的遠見惠及子孫,為了在自己死後也能以一種無比強大的精神力時時刻刻地控制整個帝國,朱元璋專門寫下《皇明祖訓》,規定了明帝國方方面面的流程和事宜,以及以後接班的皇帝應該怎麼幹。

這本書,簡直可以說是事無鉅細,細緻得讓人頭皮發麻。

皇帝早上要吃什麼飯,怎麼搭配才能營養均衡,皇帝什麼時候該休息,什麼時候該休閒娛樂,晚上應該幾點睡,晚上沒事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在宮殿聽一聽外邊的動靜,看一看天象,逢年過節應該穿什麼衣服,見到大臣應該說什麼話。。。

一樁樁,一件件,規範到了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

這麼來看,老朱家的子孫們實在是太幸福了,當皇帝無需思考,只需要照著辦就可以了。

楊廷和是《皇明祖訓》的忠實讀者,這本書在他悠長的人生歲月中差不多快被他翻爛了,他翻來翻去,果然發現朱元璋同志在皇位繼承上也早就留下了規矩,那就是:

皇帝如果沒有兒子,可以“兄終弟及”。

沒有親兄弟,可以表兄弟,沒有表兄弟,堂兄弟也可以來接班。

我楊廷和就算再能一碗水端平,再能選得出十分合適的繼承人,也難免會有人存心找茬。

敲悶棍的,穿小鞋的,潑髒水的,扣屎盆子的,到時候自己可受不了。

而現在,楊廷和搬出了太祖高皇帝制定的規則和標準,這意思十分明顯:

我倒要看看,誰敢忤逆老祖宗的意思?

果然,《皇明祖訓》一掏出來,十分好使,沒有一個人敢持反對意見。

所以,在朱厚照駕崩前五天,楊廷和就提前聯絡上了遠在湖北安陸的朱厚熜。

朱厚熜登場:當皇帝還要換個爸?憑什麼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

(楊廷和 畫像)

朱厚熜的父親,是興獻王朱祐杬,而朱祐杬的父親,則是明憲宗朱見深,也就是愛御姐的那位仁兄。

朱祐杬的哥哥,則是明孝宗朱佑樘,而朱佑樘的兒子,則是明武宗朱厚照。

這麼一捋下來,朱厚熜正好是朱厚照的堂弟。

這個時候的朱厚熜,正在為他故去兩年的父親朱祐杬守孝。

明朝的藩王子弟,為父母守孝,並沒有規定具體的時間。

你守三年也行,守五年也可以,如果你願意,你甚至可以守孝一輩子。

反正這個時間吧,可以說是越長越好,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守孝時間越長,越能展示出你的誠孝之心,風評也就越高。

但楊廷和的電話一打過來,朱厚熜接到的通知卻是讓他趕緊縮短守孝時間,並且抓緊繼承其父朱祐杬的王位。

因為楊廷和明白,雖然朱厚熜符合兄終弟及的標準,但大明皇室裡符合這套繼承製度的子弟並不在少數,繼承皇位茲事體大,遲則生變,一來要早做準備,二來也不能再拖著了。

楊廷和從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他喜歡一步到位。

萬事俱備,明武宗朱厚照駕崩當天,楊廷和便請朱厚照的母親太后張氏釋出懿旨,正式宣佈朱厚熜為繼承人。

既然大事已畢,塵埃落地,朝廷立刻派人到湖北安陸去接朱厚熜,只要把他接回來,送上皇帝的位置,那麼楊廷和胸口的大石頭就算是落了地了。

雖然談不上殺身成仁,但也的確是不負皇恩了。

前往湖北安陸的人手不少,有太監谷大用,韋彬,張錦,內閣大學士梁儲,定國公徐光祚,駙馬都尉崔元以及禮部尚書毛澄,陣容十分豪華,可謂是給足了朱厚熜的面子。

朱厚熜登場:當皇帝還要換個爸?憑什麼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

(朱厚熜,即後來的明世宗)

使團來到安陸,朱厚熜也十分能盡地主之誼,大擺宴席,犒勞朝廷派來的這些官員,並且歡天喜地地接受了詔書,表示自己願意當這個皇帝。

大家你吃我喝,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氣氛十分融洽,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朱厚熜便跟隨使團上路,北返京師。

在這幾天的接觸中,包括大學士梁儲,禮部尚書毛澄在內的這種官場上的老油條,都並沒有發現朱厚熜有什麼異常,或者是什麼特殊的地方。

在他們的眼裡,這個生活在湖北的藩王子弟不過是一個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罷了。

能當上皇帝,對他來說就已經是喜不自勝了,恐怕這個時候心裡美的鼻涕泡都快出來了吧?

誠然,幾位大臣的基本判斷並沒有什麼錯。

但我們要知道,看虎難看骨,看人難看心,你所看到的,大機率是別人想要讓你看到的。

朱厚熜出生於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出生地點,是在湖北安陸的興王府。

他的母親蔣氏,是北京中兵馬指揮使蔣斅的女兒,身份不算太高,也不算太低。

他的哥哥朱厚熙在出生五天後就殤逝,所以從這種角度來說,朱厚熜也算是興王府的長子。

史書記載,朱厚熜這孩子打小就十分聰明,父親朱祐杬教他背詩,他只需要聽幾遍就能到倒背如流,即便他當時並不明白把一篇詩文倒著背誦下來有什麼意義。

幼時聰慧,這其實算不上什麼特殊的地方。

史書中只要是記載一個人小時候的事兒,很少有說這個人小時候很普通,或者這個人小時候是個傻子,而基本上都會寫上一句“少時聰慧”。

朱厚熜稍微大一點的時候,朱祐杬對他進行了極為嚴格的文化教育,讓他學習《孝經》《大學》,薰陶他修身齊家治國的思想,不僅如此,朱祐杬還破格讓年齡並不太合適的朱厚熜參加王府的祭祀和典禮活動,這使得朱厚熜對封建帝制時代的皇家章程十分熟悉。

而這,大概就是朱厚熜在當皇帝之前的所有履歷了。

朱厚熜登場:當皇帝還要換個爸?憑什麼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

(安陸)

周景王二十年,公元前525年,晉國滅陸渾國,陸渾國的百姓逃亡到了楚國,楚人仁慈,給他們土地,供他們居住,因此當時那片土地便稱為“安陸”。

在湖北安陸,朱厚熜就這樣平靜而安寧地生活了十四年的時間,直到楊廷和的一通電話,徹底打破改變了他的生活。

未來是什麼樣的呢?朱厚熜不知道,他現在還如此年輕,在他的眼裡,當藩王和當皇帝本質上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過,當使團逐漸接近京師,到了一個叫做良鄉(北京房山一帶)的地方,朱厚熜突然發現有點不太對勁。

路上陪同自己的大學士梁儲和禮部尚書毛澄一直在跟自己套近乎,他們跟自己聊天文,聊地理,聊人生,什麼都聊,但聊來聊去,兩位大臣旁敲側擊,把話題都引到了一個想法上,那就是:

他們希望朱厚熜可以認明孝宗朱佑樘為生父,而認興獻王朱祐杬為皇叔父。

並且,大臣們特別強調,這並非內閣和禮部兩家的意思,而是京師朝堂上所有大臣討論之後得出的結果。

對於這個要求,朱厚熜的反應先是震驚,然後是憤怒。

明孝宗朱佑樘是自己的叔父,自己憑什麼認他當生父?

興獻王朱祐杬是自己的生父,自己又憑什麼管親爹改口叫叔叔。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沒等梁儲和毛澄把話說完,朱厚熜就堅決反對,說啥也不同意。

朱厚熜登場:當皇帝還要換個爸?憑什麼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

(梁儲 畫像)

這一件談不攏,梁儲和毛澄還有下一件,他們溫聲細語地安撫好了朱厚熜的情緒,表示換個爸爸你不樂意,那你到了京師紫禁城先別登基,先當個皇太子,然後再即位登基總可以了吧?

這個提議看似十分正常,但朱厚熜敏銳地察覺到了兩個糟老頭子用心的險惡之處。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只有兩種身份的人,可以稱之為皇太子。

第一種,就是明武宗的兒子,可明武宗沒有兒子,自己也更不可能當他的兒子,所以這種情況並不存在。

那麼第二種,就是明孝宗朱佑樘的兒子,才能被稱為是皇太子。

讓我先當皇太子再即皇帝位,這不還是變著法的讓我認孝宗皇帝當爹麼?

換爸爸?正經人誰換爸爸啊?

下流!噁心!變態!

想到此處,朱厚熜感覺自己的頭都大了幾圈。

良鄉水草豐茂,溫度適宜,清風拂過朱厚熜的臉龐,就像是當年爸爸媽媽撫摸他稚嫩的小臉蛋。

幾位大臣們圍攏過來,仍舊對他喋喋不休,他在層層疊疊的身形之間的縫隙中向前方望去,紫禁城近在咫尺,紫禁城遠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