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軒娶七個女人背後，隱藏著什麼？

觀《白鹿原》所思所感，第十八篇

001：仁義道德的死角

白鹿原開頭，陳忠實先生就告訴我們：白嘉軒後來最引以為豪壯的，就是娶了七房女人。

有看不懂書的讀者，覺得這句開頭與後面的故事關係不大，認為陳忠實老爺子在危言聳聽，以這樣驚駭的語句吸引眾看官，這當然是誤解。

在我看來，這句開頭實乃神來之筆，是對白嘉軒大男子主義人生的總結，也反映了藏在白嘉軒心底那點最不能見光的東西。

是的，雖然娶七房女人是他後來最引以為豪壯的，但白嘉軒本人來說，這樣的豪壯一直都深藏心底，不敢明言。換句話說，這樣的“豪壯”事是上不了檯面的，與白嘉軒的族長身份不符，也和他一直維護的仁義道德精神相悖。

這是白興兒，狗蛋兒之類粗人才能說得出口的東西，若是你拿著這句心裡話去和活著的白嘉軒對質，他非但不會承認，還會吐你一臉口水。

這就是白嘉軒，他心裡藏著齷齪的想法，但一輩子保持著道貌岸然的尊容，他心裡想的是男為女綱，嘴上卻常談的是仁義道德。

所以他的道貌岸然，他的仁義道德所維護的物件，都是在祠堂裡有話語權的男人，一遇到女子就不靈了。不僅田小娥，鹿冷氏，孝文媳婦感受不到白族長的仁義，就算是和他有夫妻之緣的七個夫人，也個個都很可憐。

女人，是白鹿原仁義道德的死角。

注意那句話，白嘉軒引以為豪壯的，是自己娶了七個女人，而不是那七個女人的優秀。

002：六個女人，沒有名字的數字

白家是白鹿原上的體面人，因此白嘉軒最初所娶的三個媳婦，也都出自白鹿原上的體面人家。第一個是西原鞏家村大戶鞏增榮的大女兒，第二個是南原龐家村殷實人家龐修瑞的奶乾女兒，第三個是北原樊家寨一戶殷實人家的大女兒。

一個男人娶三個老婆，就算是白鹿原人傳統能夠接受的極限，所以三夫人沒了以後，體面人家的女子就不肯再嫁給白嘉軒了，白嘉軒討媳婦的標準降成了是個良家閨女就行。

關於白嘉軒本人奇特生理結構的巷議，在白鹿原上不脛而走。在科普不夠的白鹿原上，姑娘們用自己無窮的腦洞，將白嘉軒想象成了一個玩意上帶毒汁倒鉤的魔怪。

嫁給一個魔怪，就如同《西遊記》中，好好的女子被妖怪抓去做壓寨夫人，這對任何一個適齡姑娘來說，都不是婚姻，而是災難。

所以四五六三個夫人之死，與其說是得病而亡，意外而亡，不如說是被活活嚇死的。 她們所要面對的，已經不只是帶毒的倒刺，還有前面一個個神秘死亡的前任。

對白嘉軒而言，除了婚房裡的周公之禮，就沒有其他別的深刻記憶，四五六就是三個數字而已。但讀者卻可以看到，這三個姑娘命運的悽慘。

嫁進白家，並不是姑娘們本人的意願，而是父母之命。她們的父母都是貧苦人家，明明也知道白嘉軒的古怪，但還將自家女人送去，原因只有一個：他們看中了白家的體面，看中了白家的殷實，看中了白家豐厚的彩禮，那些都可以暫時緩解他們的貧困。

於是，婚姻就成了骯髒的交易，女兒被當成潑出去的水。而白嘉軒的心目中，這些姑娘既然由重禮換來，自然也不必對她們憐香惜玉，只是她們白家傳宗接代的工具。

新婚之夜，她們的表現各不相同，但對白嘉軒的恐懼是一樣的。

她們死了以後，只一個個換得一口白皮的薄棺材，一個小小的墳堆。孃家人已經享受了嫁女兒的好處，別提追究了，連弔孝都懶得來。

六個女子，作為主角生命中的過客，卻連個名字也不曾留下。

003：吳仙草為什麼能活下來？

吳仙草能夠成為白鹿原故事中的重要人物，留下名姓，只因為她活下來了。

與四五六不同，吳仙草嫁給白嘉軒，是老丈人吳長貴報白家的恩。

盤龍鎮吳氏的發家，完全是的白嘉軒之父白秉德所賜，因此在白秉德老人的葬禮上，吳長貴哭的比孝子白嘉軒還要恓惶。事後不久，吳長貴就決定將五閨女仙草許配給白嘉軒。

書中此處，白嘉軒酒後吐真言，有一句客套話很經典：

你給我在山裡隨便買一個，只要能給我白家傳宗接代就行了。

吳長貴態度很堅決，這段婚事就這樣定了。

這樁看起來很“仁義”的婚姻，同樣是在未經仙草姑娘同意的情況下所決定的。換句話說，五閨女仙草，成了吳長貴向白家報恩的禮物。

所以吳仙草也和四五六一樣，只是吳家潑出去的一盆水，不同之處是母親比較心疼她，給出嫁的仙草身上套了六個桃木棒槌。可憐這位母親，無法反抗丈夫的決定，只好用這樣的方式，來幫助女兒，幻想壓制白嘉軒身上的魔法。

為什麼先前幾個女人都會被嚇死，而仙草不會呢？

原因也很簡單，書中有交代，仙草可不是陌生人，早在婚前，就每年都和白嘉軒見幾次面，是白嘉軒七個女人 中，唯一一個在婚前就見過面而且熟識的。

書中還交代，白嘉軒和仙草先前情同兄妹，從來也不戒忌什麼。

具體不戒忌什麼，書中沒有交代，但至少可以說明，仙草婚前，對白嘉軒有一個非常詳盡的瞭解，因為她和白嘉軒的相處，就不會有先前幾位夫人的陌生感，也不會對白嘉軒有什麼不可言喻的懼怕。

從“情同兄妹”到“夫妻”，讓仙草和白嘉軒的相處比較平等，這種優勢是先前六個夫人都不曾有過的。

004：白嘉軒的“仙草”是罌粟

很多讀者都認為田小娥是白鹿原的罌粟花，其實不然，田小娥是屢屢反抗的受害者，更像一朵帶刺的被摧殘的玫瑰，真正的罌粟是吳仙草。

仙草嫁到白家，最主要的嫁妝就是罌粟種子。她不僅帶來了種子，還掌握熬製煙土的技術。仙草協助白嘉軒種植罌粟，令白嘉軒迅速發家致富，彌補了因娶媳婦而造成的虧空。

這就是仙草的真含義，白嘉軒之仙草，實乃罌粟。

種罌粟發家，不僅讓白嘉軒在白鹿原上腰桿更直，也讓吳仙草的白家女主人位置不可撼動。暗夜私語，白嘉軒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能夠過上好日子，有仙草一半的功勞。

只是這樣的功勞，後來卻成為整個白鹿原的災難，傷損了無數原民的身體，敗壞了原上的社會風氣，並間接造成後來的大饑荒大瘟疫，吞沒了仙草自己的生命。

劇中給白嘉軒仙草洗白，省卻了仙草帶罌粟種子到白鹿原一節，也就沒有了這個因果報應，事實上仙草在白嘉軒種植罌粟的時候，不僅沒有過規勸，還是積極的支持者。

罌粟，或許是他白嘉軒的仙草，但對於白鹿原來說，絕對是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