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方言｜王紹誠：“雀”得很

文/王紹誠

方言“雀（quò）”，被鄉人賦予了豐富的內涵：因事不圓泛而生髮的感嘆——如絎鋪蓋或縫補疤，眼看就到位了，嗨，偏偏就差那麼幾針，沒線了，縫衣人禁不住自言自語：硬是雀得很；有時，“雀”也表示調皮搗蛋搞惡作劇戲弄人。

師兄老陶，愛開玩笑好使雀，常常把人弄得哭笑不得。

一天上午，他騎著飛鴿牌“洋馬兒”（腳踏車）回家，老遠就看見小師妹兒姍姍的背影，一邊扯喉嚨拔嗓：“嗨，姍姍兒，等倒，等倒。”一邊飛叉叉地蹬到小師妹面前，一本正經地說：“你當家哩喊我給你帶個高腳信（傳話），說是今天下午朋友三四些要來家頭耍，還專門囑咐天氣大得很，就吃綠豆稀飯下蔥油餅！

姍姍說：“鹹菜下稀飯就待客啊？人家還要說我姍姍兒太老摳（吝嗇）了噻！”老陶滿臉堆笑，兩眼放光：“哦，哦，哦，就是嘛！就是嘛！是太寒酸了點兒囉。”姍姍快人快語：“乾脆，我去切斤把燒臘（滷肉），外帶個白斬雞，自己油酥個花生米……”老陶眉飛色舞，臉都要笑爛了：“哦，對囉，對囉，揸（這樣）體體面面，又撇撇脫脫哩。”跨上“洋馬兒”歡快而去。姍姍折轉身上街採買，又心急火燎地趕回家，快腳利手，不亦樂乎。

下午五點，萬事俱備，卻還不見老公的動靜，趕快打電話問：“昝（zán ，現在）咋個還不見人影影兒吔？”丈夫答“快囉，快囉。”

終於等到老公一個人梭回來。姍姍急問：“你約哩客人呢？”“見鬼，哪來啥子客人喔！”姍姍立馬回過神來：“好個陶師兄，硬是雀得很！上了當囉！”

面對滿滿一鍋稀飯和一桌子菜，兩口子傻眼了。“不管，給他娃娃端起去！”姍姍的老公當機立斷。兩口子登門而去：“吔，老陶，‘譚子’涮得大哎！”

老陶皮笑肉不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哎，哎，那我無功受祿囉。”老陶的苗條女人笑得像風擺柳，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就說嘛，這個死鬼高矮不讓點火弄飯，說等到有人請……”她掉過腦殼來罵老公：“你咋是揸個人噢，使雀嘛不是這個使法噻，幾十歲哩人嘍，就喜歡做缺德事……”兩家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團。飯桌上，老陶搖頭晃腦，連聲說“好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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