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夜:500萬意外險,晚期癌症病人,深夜車禍……真相讓人倒吸清涼油

死亡之夜:500萬意外險,晚期癌症病人,深夜車禍……真相讓人倒吸清涼油

這事發生在1999年的香港。

先來看一段影片,是一段道路的監控影片。

拍攝時間是在晚上23:59分。畫面是黑白的,可以看見在一條郊區的路上,路不寬,一名女子正走在路的右側。

路邊倒下一棵樹,樹上站著一個男人,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拿著香菸。

由於樹的阻礙,女子不得不改變行走路線,而走到了路中間。

她又走了幾步,放慢了腳步,在她的左右兩側有兩根立著的電線杆,中間拉著電線。

她呆呆站在路中間。

此時從後方快速駛來一輛貨車,貨車的後箱裝著很多裝修建材廢料,鐵架子、鋼管什麼的,把後箱堆得很高。

女子回過頭,估計是聽到了貨車按的喇叭聲,提示她有車經過。

女子的手朝著貨車擺動,似乎在說,“別過來,別撞到我。”的意思。

貨車朝左側稍微拐了一下,沒有碰到女人,推測出開車的是一個很熟練的老司機。

只不過,當貨車透過那兩根電線杆的時候,由於後箱的貨架實在是堆得太高了,其中一根高高凸起的鋼管勾到了電線杆的電纜,車速很快,電纜被弄斷,一頭垂了下來,掉在地上,掉在女子的身邊。

女子沒注意,碰到了電纜,一股強大的電壓襲擊她的身體,她整個人被彈了起來,騰空飛起,撞到一旁的電線杆,落地,一命嗚呼。

這是一宗發生在屯門郊外的意外。

此刻,一名叫做陸條三的高階督察盯著電腦中的這段監控錄影,吸了一口清涼油。

遇害的女子名叫張惠美,46歲,當場斃命。

貨車司機有責,他的後車廂堆的裝修材料實在太高,讓整個貨車高度超過5米。

建造電線杆的電纜公司也有一點責任,這電纜線拉得比較低,這種老式電線杆應該要拆除改建了。

責任很好劃分,貨車司機、電纜公司對張惠美的死作出經濟賠償。

表面上看這是一宗致人死亡的意外事故。但真的是這樣嗎?

最想知道這事故究竟該怎麼賠的人還有一個,一家保險公司的業務員。

張惠美的丈夫在不久之前曾經給她購買了一份價值500萬的鉅額意外保險。

同時她還是一名晚期癌症病人。

有時候就是這樣,將事與事相連,就能改變人的看法。

將這些線索串聯在一起,這宗意外就顯得有些可疑。

當時在案發現場的一共有四個人。

死者張惠美、貨車司機、站在一棵倒在路邊樹上抽菸的男子,還有一團火。

確切的說是一個阿婆,她正坐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支起一個火爐,正在火爐裡燒著什麼東西。

·

第二天晚上,陸條三走進一家KTV,去了403號包廂。

透過門上的方格玻璃看到室內,沙發上坐著十幾個男女,穿著花哨,有人在吞藥、有人在喝礦泉水。

他們玩得很瘋,吹著口哨,揮舞雙手,一名年近50歲的男子正站在電視螢幕前喝著酒唱歌。

唱的是林子祥的《敢愛敢做》。

冷雨撲向我 點點紛飛

千度高溫波濤由你湧起

個個說我太狂笑我不羈

敢於交出真情哪算可鄙

他一邊唱一邊拉起沙發上一個戴著呢絨帽、肉嘟嘟的女人陪他一起唱。

這個男人叫唐季軍,是張惠美的丈夫。

陸條三心想,這個唐季軍也太嗨了吧,老婆才剛死幾天,也不剋制一下。不過轉念又想,唐季軍現在確實有如此“開心”的資本。

張惠美患癌,一直需要藥物治療,家裡早就債臺高築。

張惠美一死,意外保險有500萬,受益人是他的名字,加上貨車司機、電纜公司的賠償也有200萬,這突然間多了700萬,如何平靜?

陸條三推門進去,說明來意,唐季軍笑著對包廂裡的客人說,“你們繼續玩,一定要開心。”

之後攬著陸條三去了KTV外面的休息區。

坐在椅子上,用熱毛巾敷臉,喝了一口熱茶,酒勁退了一些,他說,“我很。。。很難過啊。”

“可以告訴我案發當晚的情況嗎?張惠美為什麼會出現在屯門郊外的那條路上?”

唐季軍說,事情是這樣的。

那晚本來張惠美是在醫院裡的,那天她的狀態不錯,到晚上十點多就睡著了。唐季軍第二天還要上班,於是就走了。

而在他離開後,張惠美就起床、出了醫院,坐小巴去屯門。

離案發現場不遠,有一個破房子,是張惠美的祖屋,她可能是想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就回祖屋去看一眼。

誰知道半途中,竟然發生了意外。

唐季軍用熱毛巾用力擦了擦臉,嘆了一口氣,“很難過,真的很難過。”

“我理解。”陸條三點點頭,“那份保險,是你幫她買的?”

“是啊。”

“為什麼要給一個癌症病人買一份意外保險?”

關於癌症病人購買意外保險,有些保險公司是願意投保的。

“哦。這事啊。”唐季軍說,有天張惠美在看電視,電視裡演一個什麼悲劇,看完後張惠美就說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個先來。就求著唐季軍去買份保險。

這錢也不多,唐季軍就買了,“老婆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她。”

陸條三微微皺眉,保險的錢是不多,但對於這樣一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有必要嗎?

他又問,“那個貨車司機你認識嗎?”

“不認識。”唐季軍說這句話的時候語速很快。

“案發之後,他有來找過你嗎?”

“當然有啊,來了兩次,跪著求我原諒,說能不能不告他,發生這事他自己要賠很多錢。我沒怎麼理他,我說我們不要見面了,這事已經發生了,就交給法院去判吧。”說完後唐季軍眼角有一滴淚。

不知是真的難過還是鱷魚的眼淚。

問完之後,陸條三開車離去,他握著方向盤,看著前方車來車往、路人匆匆走過的夜香港。

查案有的時候很奇怪,會帶有很強的主觀意識。

有時候明明知道對方可能是在胡扯,卻沒有證據,不,陸條三抓著方向盤,我要找到那個證據。

·

陸條三去了案發現場,找了那晚的目擊證人,這人是個工廠保安。

在張惠美遇害時候,他正站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樹幹上,目睹了案發的全過程。

根據陸條三的推測,案發那晚,張惠美應該是想回祖屋看看,所以坐小巴車來到這裡。

說起來,正是這棵倒在地上的樹完成了這宗“意外”。

張惠美原先是好好地走在路的右側,若不是樹倒下,攔住了路,她也不會改變行動軌跡走到路中間,正是這一改道行走,耽誤了幾秒鐘,如果早幾秒鐘,她就能避開電線杆。

“為什麼你要站在一棵樹上?”陸條三問那個保安。

保安說,這樹是工廠的老闆要他砍的,原因是風水不好。這樹本來是長在工廠的正中間,工廠四面都有圍牆圍著,形成一個“口”字型。

樹在工廠正中間,“口”字就變成了“困”字。

工廠最近效益不好,老闆找了個風水師一看,就讓保安趕快把樹砍了。

案發當晚,樹被砍了後,移到外面的路上,保安站在樹上,是在等垃圾車來把樹裝走。

“當時的情形你都看清楚了嗎?”

“看得清清楚楚。”保安回憶。

快到凌晨,他站在樹上,看到張惠美走過來,深夜一個女人在路上走,他就特別注意了一下。

張惠美氣色不好,走得很慢,她經過樹,繞開,走到路中間。

此時後頭的貨車開過來,貨車司機注意到了人,於是急匆匆地按了三下喇叭,張惠美回頭,貨車朝左邊開,後車廂的鋼管碰到了電纜。

“之後那女的整個人就飛了起來。”保安說這話的時候手也誇張地比了一下。

一樁無關痛癢的死亡案,將成為他日後茶餘飯後的談資。

·

陸條三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是案發時現場的監控截圖,在照片角落有一團火,一個火爐,一個老婆婆坐在地上燒錢。

“你知道這個老婆婆是誰嗎?”他問。

保安一眼就認出了,這人名叫九婆,住在這一帶,是個神婆。

陸條三去九婆家,這老人已經八十多歲。

她在屯門村屋這一帶頗有名氣,有很多人找她“打小人”,也有人找她通靈。

此時屋內就有兩個人,九婆和一個村民。

二人坐在桌子的兩側,桌子上擺著一張女子的遺像,是村民的老婆,死了有幾年了。

九婆抓起一把米灑在桌上,“問米追魂”。

那景象有些靈異,像是突然有人上了九婆的身,說話奇奇怪怪的。

村民抓著九婆問,“老婆,你在下面過得好不好,我很想你,你吃飽了嗎?穿暖了嗎?”

九婆顫聲說,“好,很好。”

世間的事,豈能用科學全部講通,生生死死,信則有,都是為了讓活著的人好過。

村民走後,陸條三和九婆聊了一會兒。

“九婆,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會坐在路邊燒紙錢?”

聊了一會兒,陸條三發現自己和九婆溝通不來,九婆抬起頭,看著陸條三,咧著嘴,露出幾顆牙,“死,死了,張惠美。她,回家了。”

·

問完之後,陸條三又重回案發現場,站在路中間,現在是凌晨,這郊外的路出奇的安靜。

他吸了一口清涼油,閉上眼,腦中幻想著自己就是張惠美。

得了癌症,很痛,拔了輸液管,想回老家的祖屋看看,祖屋就在三百米外的地方。

順著路緩緩前行,要走得很慢,因為身體很虛弱,一個身高一米六,46歲重病的女人,慢慢前行。

前方有一棵樹,避開樹,朝路的中間走去。

聽到貨車的三聲喇叭聲,回頭。

不對,陸條三睜開眼,為什麼會有喇叭聲?

這很奇怪,雖然張惠美是站在路中間,但是貨車司機沒有必要按喇叭。

他有兩個辦法,第一,把車剎住停下,車可以慢下來,但是他沒有。

直接將方向盤朝右打一點,就能避開張惠美,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他為什麼要按3聲喇叭,行人如果聽到喇叭聲,會本能地停下腳步,回頭看一下。

正是這三聲喇叭,讓張惠美剛好就站在兩根電線杆的中間停了下來。

他完全可以不按這三聲喇叭的。

·

陸條三回到警局,又認真看了幾十次那段案發時的監控影片,同時和通訊部調出那一路段更早的影片,有了驚人的發現。

原來這輛貨車一早就停在距離案發現場幾百米處的位置,停了有半個小時,一直不走。

等到11點57分左右,貨車緩緩啟動。

開得很慢,直至快到案發現場,看到張惠美的身影后,貨車才開始加速。

陸條三朝椅子上一靠,他回憶起早些時候和唐季軍的問話,在問到他是否一早就認識貨車司機的時候,唐季軍的語速很快,“不認識”。

這是說謊、快速逃避的一種方式。

會不會他一早就認識貨車司機,難道事情可能是這樣的?

陸條三推測,唐季軍給張惠美買了一份500萬的意外保險。

在案發當晚,他找了個理由,騙張惠美去了祖屋,他可以說,“老婆,我聽一個算命師說,如果在晚上12點回到祖屋拜拜,就能消災除病。”

張惠美信了,所以在晚上快到12點的時候坐小巴車回到祖屋。

而唐季軍一早就收買了貨車司機預謀殺人。

他們勘測好這一片的地形,在張惠美回祖屋的必經之路有兩根電線杆,只要張惠美站在電線杆的一瞬間,貨車快速透過,弄斷電纜,張惠美就會觸電而死。

這事如果失敗了,頂多就是賠個電纜,如果成功了,能神不知鬼不覺賺到500萬保險,以及電纜公司的賠償。

貨車司機和他的公司雖然要賠錢,但這錢唐季軍找個方式還給貨車司機就行。

這就解釋的通,為什麼貨車司機會在那一帶停了半個小時,等張惠美一出現,就開始加速開車。

當途經電線杆的時候,貨車司機怕張惠美再往前走就“死”不了了。

於是快速按了三聲喇叭,讓張惠美回頭,呆呆站在“死亡”現場。

張惠美活著,這個家就繼續債臺高築,張惠美一死,唐季軍就大富大貴。

陸條三吸了一口清涼油,這也太細思極恐了吧?

·

順著這條線索深入調查,很快就有了重大發現。

說說這個貨車司機,他那些貨本來早就可以送的,他一直拖到晚上才送。

同時這名貨車司機和唐季軍真的是一早就認識的。

大約是二十幾年前,他們都住在天水圍,關係很好,經常一塊踢球,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就不聯絡了。

而在張惠美死前的十幾天,他們有打過兩個電話,透過電話公司可以查到。

不僅如此,還記得那個站在樹上的保安嗎?

貨車司機和工廠的保安也認識,他們有喝過幾次酒,打過幾次牌。

這樣說來就很奇怪了,案發現場的這些人竟然都是認識的。

陸條三推測事情可能是這樣的:唐季軍誘騙張惠美去了案發現場,貨車司機行兇,保安站在樹上,當了完美的“目擊證人”。

這絕對不是一宗意外。

但眼下,還需要收集更多的證據。

陸條三去了醫院,他想從醫生、護士的口中瞭解到張惠美和唐季軍的關係怎樣。

他想,這個丈夫肯定是被妻子的病折騰麻煩了,肯定會時不時衝妻子大喊大叫。

醫生、護士的口供在日後上庭時會成為陪審團考慮的依據。

誰知一問,就被打臉了。

在醫生、護士的口中,這個唐季軍竟然是一個好好 丈夫。

他們說,唐季軍砸鍋賣鐵的湊醫藥費,自己吃得很差,但是每天都會帶著親手煲的老火靚湯來醫院給妻子喝。

晚上妻子在病床上睡,唐季軍就在椅子上坐著陪到天亮。

“我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男人了。”一個護士說。

陸條三一愣,為什麼真相越來越複雜了?

他看著醫院內來來往往的病人,忽然覺得有幾個病人很眼熟,其中有一個戴著呢絨帽、胖嘟嘟的女人他印象特別深。

這女的就是在KTV和唐季軍唱歌的女人。

女人摘了帽子,頭頂是光著的,她也患有重病。

和女人聊了一會兒,原來那晚在KTV裡,唐季軍請的客人全是醫院裡的病人,這些病人之前都和張惠美關係不錯,那晚他們是一起喝酒、唱歌,悼念張惠美。

女人擠出笑容,“誰說死就一定要哭,活著就是要開開心心的啊。”

·

陸條三決定去找貨車司機攤牌。

他去了貨車司機的家,將通話記錄、掌握的線索擺在桌子上,“你和唐季軍一早就是認識的,你和那個保安也是認識的,在案發時,你足足把車停在案發現場有半個小時,直到張惠美出現,才開車,這不是意外,你是故意殺人。”

“不,不是這樣的。”

貨車司機見事情敗露了,於是說出那個荒唐的真相:

原來唐季軍、貨車司機、張惠美三個人都是認識的。

在年輕時,貨車司機和唐季軍都共同追求過張惠美,貨車司機和張惠美算是青梅竹馬,而張惠美選了唐季軍,所以貨車司機退出。

斬斷情絲,他與唐季軍、張惠美斷了聯絡,一斷就是二十多年。

貨車司機也以為張惠美不會來找他了,“在半個多月前,她給我打過電話。”貨車司機雙手按著頭。

張惠美是用丈夫的電話打給貨車司機的。

大約是在幾年前,丈夫在路上遇到貨車司機,吃了頓飯,留了電話。這事後來丈夫和張惠美說過。

貨車司機繼續說:

“她說她病了,很痛,問我能不能幫她死,我說這怎麼可以,我下不了手的。她一直哭,說她選擇死在誰的手上都不安心,除了我。她一直苦苦哀求我。我……我終於答應了。”

“你說什麼?”陸條三一愣,他不敢相信。

原來這竟然是張惠美自編自導的完美意外。

張惠美想死,她知道自己再活著,這個家會越來越窮,她希望用死、用意外給家裡帶來500萬的意外之財。

而她也知道貨車司機這些年過得也不好,需要錢。

所以他們共同策劃了這場意外。

最早的計劃是貨車司機開車撞死張惠美,可貨車司機不忍,撞死,這是要多痛。

電死吧,只有一下。

同時貨車司機找了保安做現場證人,他們是酒肉朋友,保安剛好也需要錢,他答應作證,作證的證詞就是“當時張惠美是自己突然跑到馬路上的”,而再之後,張惠美的家人會選擇原諒貨車司機。

整件事張惠美的丈夫唐季軍也是知道的,他的心裡也是預設的。

陸條三呆了半天,還是無法全信。

“我有證據,我有證據。”貨車司機從抽屜裡掏出一個錄音機來,他說:“你聽聽,你聽聽。”

按動錄音機,是張惠美的聲音,她說:“我好痛苦啊,你能不能幫幫我。”

“真的,我全家人都不會怪你的,我保證!”

還有一個隨身碟,裡面是一段影片。

張惠美坐在鏡頭前拍下的,影片裡張惠美手拿一張親筆書寫的證明信,她一字一句地念出了信上的內容,“本人身患重病,不願意讓你們看到我離開,特委託舊友貨車司機幫我完成自殺,所有行為均屬我個人所為,屬自殺行為,與任何人無關。”

影片、親筆信、錄音都是張惠美在死前錄下的,也是怕日後萬一事情暴露了,能讓貨車司機脫罪。

“警官,事情就是這樣的,現在錢我也不要了,就這樣結束吧。”貨車司機沮喪地搖搖頭。

“可能不行。”陸條三將一副手銬銬在了貨車司機的手上。

“警官,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銬著我幹嘛啊,這些事張惠美的家人都是知道的!你幹嘛抓我啊。”貨車司機慌了,他不明白。

“你這是屬於故意殺人——未遂。”陸條三重重說道。

“故意殺人?”貨車司機瞪大了眼睛。

他沒有意識到他犯了多大的錯,根據法律規定,故意殺人罪是指非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包括受囑託殺人,即使是根據被害人的囑託幫助其自殺,這都構成了故意殺人罪。

“我會把案件移交法院,開庭前的這段時間你好好想想,就算你得到全世界的諒解,哪怕就算是被害人張惠美願意免除你的責任,可是法律不能。你要意識到,你做的是一件多麼荒唐的事情。”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跑進來一人,是唐季軍。

他感覺到警察已經懷疑這事,所以打算偷偷來找貨車司機商量一下。

他在門外見陸條三用手銬扣著貨車司機,衝了進來,哀求陸條三,“警官,求求你放過他,放過我們,這錢我們不要了。”

唐季軍並不是因為錢而默認同意張惠美去死的。

“真的太痛苦了,大大小小的化療十幾次,我真的不忍心看她在這麼痛苦下去。”

唐季軍跪在地上,抓著陸條三的手,對他磕頭,“求求你,放過我們好不好。錢我不要了,不要了。”

唐季軍的手抓得陸條三很痛,但陸條三所要做的決定會更讓自己的內心更疼。

他很清楚法律會怎麼判,唐季軍和貨車司機都會坐牢。

同時這兩個家庭也全都完了。

在一念之間,陸條三心裡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倘若,我就當不知道,那麼張惠美用死換來的500萬會讓兩個家庭走出困境。

這事只有我查出來了,我可以當作不知道,那麼他們就有希望。

如果唐季軍和貨車司機都被關進牢裡,那他們的家人將遭受更致命的一擊。

該怎麼選?是選擇秉公辦理還是網開一面?

不行,我是一名警察。

陸條三猶豫了一會兒,咬咬牙,放下唐季軍的手,撥通了警局的電話。

·

在故事的最後,一起來還原一下案發的經過。

22:30分,張惠美躺在病床上,耳機裡播放著林子祥的歌《分分鐘需要你》,唐季軍陪在身邊。

她將手放在唐季軍的手心,“時間差不多了。”

“一定要這麼做嗎?”

她點點頭,唐季軍知道妻子心意已決,他站起來,俯下身吻妻子,“再見。”

張惠美留給丈夫一個最美的微笑。

之後唐季軍離開病房,出了醫院,躲在角落裡。

又過了一會兒,他看到妻子出了醫院,坐上小巴,他目送妻子離去,坐在地上痛哭。

張惠美穿著一身厚外套,口袋裡放著隨聲聽,耳機裡繼續播放著那首《分分鐘需要你》。

扮靚D皆因你 癲癲地皆因你

為你甘心做傻事

回想與丈夫的二十多年愛情,至死都是愛著,足夠了。

她看著車窗外的夜香港,繁華都市,時光匆匆過去。

23:57分。

小巴在屯門停下。

貨車司機看到從小巴上下來的張惠美,轉動鑰匙,發動汽車。

時間繼續一秒一分。

張惠美在路上走著,來到那棵樹前,看到保安,就是這裡了吧,她變換了行動軌跡,朝著路中央走去,來到了電線杆下,停住腳。

這個地方是她特意選擇的,有監控,能記錄下所有的案發經過。

不遠處,九婆正在燒紙。

九婆是她請來的,自己會死在0:00整,一死,九婆就會念經,超度她的亡魂,領她的“魂”歸家。

她站在路中間,夜,出奇的安靜。

貨車從後方駛來,貨車司機重重按了3下喇叭。這是在提示她,站著,別動。

張惠美回過頭,對著貨車,對著貨車上這個她認識了二十多年、陪她走過人生最後一程的老友揮了揮手。

於是才有了監控中她朝著貨車擺動雙手的畫面,她並不是說,“別過來,別撞到我。”

而是在與貨車司機告別,她揮手說,“再見”。

貨車司機將方向盤朝左輕輕一打,閉上眼,重重踩下了油門。(完)

作者:文字怪人

——80後,2001年開始,出版個人小說集《摩天輪》,《2001最佳網路文學》《金庸客棧》合集故事等十幾餘本。2017年底至今,作品先後簽約簡書,每天讀點故事,南瓜屋故事。現經營一家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