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畫心聲總失真?從唐代大詩人孟郊的《贈別崔純亮》談起

喜歡古代詩詞的朋友,一定聽說過唐代大詩人孟郊的名字。他是著名的苦吟詩人,有“詩囚”之稱,與賈島齊名,人稱“郊寒島瘦”。他的代表作有《遊子吟》等,尤其那兩句“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更是千古傳誦。

心畫心聲總失真?從唐代大詩人孟郊的《贈別崔純亮》談起

在孟郊寫的《贈別崔純亮》中留下了名句:“食薺腸亦苦,強歌聲無歡。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特別是後面句詩感慨天地之大,痛惋自己容身之苦,寫得真切深沉,充滿感染力。

心畫心聲總失真?從唐代大詩人孟郊的《贈別崔純亮》談起

我們常常說言為心聲,又說“詩言志”,說的就是詩歌作為表情達意的藝術,只有具備了真情實感才能動人。

比如孟郊之所以能寫出這樣樸實感人的詩來,主要是因為他確實一生清貧孤苦,父親早亡,自身仕途不順,兒子也夭折,這首詩出於心底,所以才能夠震撼人心。

心畫心聲總失真?從唐代大詩人孟郊的《贈別崔純亮》談起

不過對於“言為心聲”,金代詩人元好問有不同意見。他寫了一首詩說:“心畫心聲總失真,文章寧復見為人。高情千古《閒居賦》,爭信安仁拜路塵。”

這首詩意思是詩歌並不能反映詩人的真情實感。一個人的言語文章與他的行為表現經常是不一致的,不能光從文章中見識一個人好壞。

比如晉代的潘安仁(潘岳),他所撰寫的《閒居賦》乃是表達對官場的厭惡和對隱逸生活的嚮往。可實際上潘岳熱衷官場,當權貴賈謐的馬車出行時,他便在馬車後邊對著揚起的飛塵跪地拜倒,以求賈謐賞識。

當然了,元好問的說法很有道理。不過,相信這樣的兩面“詩歌”畢竟還是屬於少數,有什麼樣的情懷才能夠寫出什麼樣的詩歌來。

孟子曾經說過:““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這種“知人論世”的方法,正是說明了詩歌表情達意的重要作用。

說潘岳詩文與言行不一致,倒不如說潘岳某時某刻寫下的詩文只是與另一時刻的心境不符,更為恰當。

比如大詩人李白吧,他說過“”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是不求富貴,不求浮名。但是他又有詩寫“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表達了想要積極入世,謀求青史留名的想法。這兩首詩意趣全然相反,但不能就此說明李白一直在騙人。

事實上,一個人不同時間想法是不一樣的,甚至同一時間也有矛盾想法同時存在。不求富貴是真情,謀求有為亦是真聲,而不應只以一篇詩文來判定全盤人生。

所以呢,我認為心畫心聲並不失真,至少在某個時間點上,言為心聲還是很準確的。

唐代有兩個詩人,一個叫孫少述,一個叫晏臨淄。有一天,孫少述寫了首描寫竹子的詩,其中有這麼兩句:“更起粉牆高千尺,莫令牆外俗人看。”

這首詩是說用圍牆把竹子圈起來,不讓外面的俗人看到。換句話說,孫少述認為自己很有才,非常不屑外面的俗人,所以孤芳自賞。

心畫心聲總失真?從唐代大詩人孟郊的《贈別崔純亮》談起

晏臨淄看到了這首詩,就忍不住笑了:“竹子是虛心的,有隱士的風範,也有宰相的氣度。我倒是認為這兩句詩要改一下。”

晏臨淄就把兩句詩改成了:“何用粉牆高千尺,任教牆外俗人看。”

畫面還是同樣的畫面,但是意境完全不同了。之所以兩人的詩歌寫出了不同境界,其實主要在於心懷。

正所謂,有什麼樣的格局,就會說什麼樣的話,寫出什麼樣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