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金瓶梅》123:王婆子貪財忘禍,潘金蓮待價而沽

詩曰:

貪花好色罪彌天,折福短壽苦無邊。

男兒倚天揮寶劍,英雄要把色慾斷!

細讀《金瓶梅》123:王婆子貪財忘禍,潘金蓮待價而沽

話說潘金蓮與女婿陳敬濟偷情,早在西門慶活著的時候便開始了,這西門慶一倒頭,兩人來往更頻繁,結果都偷出私孩子來了,好在潘金蓮偷偷摸摸打掉了。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吳月娘最終還是知道了,本來就不喜歡她,這次抓住把柄便開始實施“家法”了:先把做牽頭的春梅原價賣了,再找來王婆將潘金蓮帶出去也賣,折價一百兩銀子。

此時陳敬濟亦被打出西門府,一聽說姘頭在待價而沽便來砍價要買,王婆死活不降價,陳敬濟只好回東京老家去取銀子。

再說吳月娘打發潘金蓮出門,次日又派春鴻找來薛嫂兒,要賣秋菊。

春梅、秋菊都是潘金蓮房裡的丫頭,春梅與潘金蓮坑壑一氣,可秋菊就是一個受氣包,經常被潘金蓮虐待,這事要不是秋菊告狀,吳月娘還矇在鼓裡呢。但主子潘金蓮都走了,還留著秋菊幹嘛呢?

這春鴻正在大街走著,碰巧遇上了應伯爵,便問:“春鴻,你哪裡去?”

春鴻回答:“大娘派小的找媒婆薛嫂兒來,要接著賣五娘房裡的丫頭秋菊。”

應伯爵又問:“為什麼要賣丫頭?”

這春鴻便如此這般如實嚮應伯爵說了一遍。

應伯爵聽了,點了點頭兒,說道:“原來你五娘和你姐夫有一腿,還真看不出來。”接著又對春鴻說:“孩子,你爹都死了,你還留在他家做什麼?沒前途!你是想歸你南邊去,還是在這裡再尋個人家跟?”

春鴻說:“誰說不是。老爹死了,家中大娘好不嚴禁,各處買賣都收了,房子也賣了,琴童、畫童都走了,也攬不過這許多人口來。小的想回南邊去,沒人帶去。想在這城內外尋個人家跟,也沒門路。”

應伯爵說:“傻孩子,人無遠見,安身不牢。跋山涉水的,你回南邊去做什麼?你肚裡能唱幾句,還愁這城內尋不出主兒來?我現在就給你指條明路。”

原來應伯爵想把春鴻推薦到張二官宅上。這張二官本是街坊張二,家有萬貫家財,又補了西門慶的缺,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戶。李嬌兒也改嫁過去他家,做了二房。

春鴻一聽,忙磕頭拜謝,但轉念一想又問:“只是小的去了,只怕家中大娘抓尋小的怎麼辦?”

應伯爵說:“這倒不要緊。我讓你張二老爹寫個貼兒,再封一兩銀子給她家。到時還不把你雙手兒送過去?”

說著應伯爵便領春鴻到張二官宅裡見了。張二官見他長的清秀,又會唱南曲,就同意留用。

接著便依應伯爵之言拿拜貼兒,封了一兩銀子,派人送往西門府。

此時吳月娘正在家陪雲離守娘子範氏吃酒。

雲離守如今補在清河左衛做同知,見西門慶死了,吳月娘手裡有不少值錢貨,一直想據為己有,便派老婆買了八盤羹果禮物,來看月娘。見月娘生了孝哥,範氏房內也有一女,才兩個月,便定了娃娃親。

正忙著,聽見玳安拿來張二官的府貼兒,說春鴻投在他家去了,派人來討他的箱子衣服。

吳月娘見張二如今當了提刑官,能不答應?只得把箱子給了來人,銀子也沒收。

應伯爵搞定了春鴻這事,又對張二官說:“西門慶第五娘子潘金蓮生得標緻,會一手琵琶。百家詞曲,雙陸象棋,無不通曉,還寫的一手好字。因為年輕守不住寡,又租他大娘合不來,如今打發出來,在王婆家待價而沽,等著嫁人。”

張二官對潘金蓮的美貌早有垂誕,聽到此,感覺機會來了,便一撥兩撥派家人拿銀子往王婆家相看,王婆只推說“他大娘子分付,不倒口要一百兩銀子”。那人來回講了幾遍,價碼已加到八十兩以上了,可王婆還是不鬆口兒。

張二官又向春鴻打探訊息,春鴻說潘金蓮在家偷女婿才被趕出來的。

張二官一聽,對應伯爵說:“我家現放著十五歲未出幼兒子上學攻書,要這樣的女人來家做什麼?”

張二這是怕潘金蓮來家偷他兒子,一笑。

此時李嬌兒也來補一刀,說道:“潘金蓮當初用毒藥擺佈死了武大,被西門慶佔將來家,又與小廝偷情,還硬把第六個娘子李瓶兒娘倆給害了。”

張二聽到這,連忙擺手:“不要!不要!倒貼錢也不要了!”二笑。

細讀《金瓶梅》123:王婆子貪財忘禍,潘金蓮待價而沽

再說春梅這丫頭被賣到守備府中,周守備見她聰明伶俐,舉止動人,甚是喜歡。給她安排三間房住下,配了一個小丫鬟,一連在她房中歇了三宿,還替她裁了兩套衣服。又買了個使女服侍她,立她做第二房。大娘子一目失明,吃長齋唸佛,不管閒事。還有生姐兒孫二孃,在東廂居住。春梅在西廂房,各處鑰匙都她掌管,甚是得寵。

一日,春梅聽薛嫂兒說:潘金蓮被趕出來在王婆家待聘嫁呢。

這春梅晚上便啼啼哭哭對守備說:“俺娘倆在一處廝守這幾年,她大氣兒不著呵著我,把我當親女兒一般看待。只知拆散開了,不想今日她也出來了,你若肯娶將她來,俺娘兒們還在一處,過好日子。”接著又說金蓮怎麼怎麼漂亮,諸般詞曲都會,又會彈琵琶。聰明俊俏,百伶百俐。屬龍的,今才三十二歲兒。“她若來,奴情願做第三房。”

這把守備也說得心動了,便派手下張勝、李安封了二方手帕,二錢銀子,到王婆家相看,果然相中了。只是王婆開口就要一百兩銀子。

張勝、李安砍了半天價,出到八十兩了,那王婆還是不鬆口,堅持要一百兩:“媒人錢不要便罷了,天也不使空人。”

這張勝、李安只好收了銀包回來,並建議守備“耗上幾日,磨磨價!”

春梅哪願意等,到晚上又啼啼哭哭對守備說:“好歹再添幾兩銀子,娶了來和奴做伴兒,死也甘心。”

守備禁不住春梅哭鬧,只好派大管家周忠同張勝、李安,氈包內拿著銀子再去,此時已加價到九十兩。

王婆見了,更加飄了,說道:“若九十兩,到不的如今,提刑張二老爹家抬的去了。”

這周忠一聽就惱了,吩咐李安把銀子包好,說道:“三隻腳蟾便沒處尋,兩腳老婆愁尋不出來!這老淫婦連人也不識。你拿張二官府來壓誰?俺府里老爹管不著你?若不是新娶的小夫人再三在老爺跟前說念,要娶這婦人,平白出這些銀子,要她何用?”

李安說:“可能是咱三番五次地來,這賊老淫婦越發鸚哥兒風了!”拉著周忠說:“管家,咱們回去,到家回了老爺,好不好叫牢子把她拿去,拶她一頓好拶子也夠她受的。”

這王婆還等著陳敬濟那一百兩呢,買賣不愁,由著他們罵,也不言語。

三人回到府中,回稟守備說:“已添到九十兩,那婆子還是不肯。”

守備說:“那就明兒給她一百兩吧,用轎子把人抬來得了。”

周忠說:“不行不行!爺就算給了她一百兩,那婆子還得坐地起價,再要五兩媒人錢什麼的,沒完沒了。不如耗上幾日,她若再囂張,就拿到府上拶她一頓拶子,她才怕。”

看官聽說,大段金蓮生有地而死有處,不爭被周忠說這兩句話。有分交:這婦人從前作過事,今朝沒興一齊來。

有詩為證:

人生雖未有前知,禍福因由更問誰。

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再說潘金蓮見先有陳敬濟,後有張三官、周守備來聘娶自己,而且出價一個比一個高,就有點飄飄然了。這一日,她在簾子下四處張望,看看有沒有出價更高的,可巧冤家路窄:偏偏走來一位她又愛又怕,想見又怕見到的人。

此人便是武松。

武松來到門首,掀開簾子問:“王媽媽在家嗎?”

潘金蓮早閃進裡屋去了,那王婆正在磨上掃面,聽到門外有人喊,連忙出來:“是誰叫老身?”

一見來者是武松,便道了萬福,武松也唱了喏。

王婆問:“武二哥,且喜,何時回家來的?”

武松說:“遇朝廷大赦,這才得以回家來,昨兒才到。還得多謝媽媽幫忙看家。”

王婆笑嘻嘻地說:“武二哥比以前保養的還好,鬍子楂兒也有了,身體更壯實了,在外邊又學得這般知情達理。”說著便招呼武松進屋喝茶。

武松一邊喝茶一邊說:“我有一樁事想與媽媽商量。”

王婆問:“什麼事?武二哥只管說來。”

武松說:“我聽說西門慶已是死了,我嫂子也出來在你老人家這裡居住。勞煩媽媽對嫂子說一聲,她若不嫁人便罷,若是嫁人,如今迎兒大了,娶得嫂子家去,看管迎兒,早晚招個女婿,一家一計過日子,庶不叫人笑話。”

王婆起初也猜不透武松的心思,不敢輕易鬆口,只說:“她人倒是在我這裡,但不知她還願不願嫁人。”

武松見她對自己有防範,便說要謝她,這時王婆才說:“等我和她說說看。”

潘金蓮在簾子後邊早聽的一清二楚,聽武松說要娶她,又見他越發魁梧了,說話也比以前成熟穩重,更有男人味了,便舊情復燃,心中暗想:“

我這段姻緣還落在他手裡。

想到這,也不等王婆叫她,自己便出來,向武松道了萬福,說道:“我願意!既是叔叔還要奴家去看管迎兒,招女婿成家,那是再好不過了。”

這下可把王婆急壞了,她還等著賺錢呢,忙說:“我可有一條件,如今她家大娘子,要一百兩銀子才嫁人。”

武松說:“為何要這麼多?”

王婆說:“西門大官人,當初為了她可沒少花銀子,就是打一個銀人也夠了。”

武松說:“這個不要緊,我既要請嫂嫂家去,就算花一百兩銀子也值。另外,再給你老人家五兩銀子。”

這王婆聽了高興地了不得,口不擇言:“還是武二哥知禮,這幾年闖蕩江湖,見多識廣,有情有義……”

潘金蓮忙走到裡屋,濃濃沏了一杯瓜仁泡茶,雙手遞與武松喝下。

這情節與二人初見時,雪天圍爐敬酒多麼相似。看來潘金蓮對武松舊情不忘,可惜一步錯,步步錯。毒殺兄長之仇豈能一杯茶就能化解的。

王婆見叔嫂二人此時打的“火熱”,仍不忘旁敲側擊:“當下可要抓緊,又有三四個官戶人家爭著娶,我都回絕了,都是價錢差那麼一點點。你這銀子,作速些便好。常言先下米先吃飯,千里姻緣著線牽,休要被別人搶了先。”

潘金蓮也說:“既要娶奴家,叔叔可要抓緊喲。”

武松說:“放心,我明兒就兌銀子,晚上便請嫂嫂過去。”

那王婆對武松的話半信半疑,只簡單應付一下便打發他走了。

細讀《金瓶梅》123:王婆子貪財忘禍,潘金蓮待價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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