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聽見我叫別人哥,總裁吃醋不理我:不許對別人叫那麼親密

故事:聽見我叫別人哥,總裁吃醋不理我:不許對別人叫那麼親密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小時候喜歡過的人,長大了還能表白嗎?”

——題記

1

這絕對不會發生。

絕對不可能。

而且,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會是他?

想了一早上的田嘉言,居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容,下巴上留著些許青茬,俯身看著她。

她眨了眨眼睛,生怕是自己睡眼惺忪認錯了。但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僅沒有消失,他竟然……還拉起了自己的手。

僅剩的一點點理智被擊潰,袁倩腦子裡想的全是:為什麼我要戴著手套?!

如果,沒有戴手套的話,是不是就算是牽手了?

她根本不能冷靜,更何況田嘉言湊近了臉龐,近到離自己只有0。05公分,甚至能看見他溼濡的睫毛,嗅到他身上好聞的鬚後水,淡淡的木質清新調。

他回來了!

2

袁倩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兩眼一黑,睡到自然醒,這種美事,一次都沒有發生過。

每個晚上,總會做夢。有時候的夢,就像是連續劇,隔幾天,又接上了。

做的夢多了,竟然都總結出經驗。

夢裡跑步永遠贏不了,雙腿如同灌鉛,終點會不斷往後退。如果夢到美食,也不要開心得太早,根本吃不到嘴裡,就算吃到也嘗不出味道。

要是你足夠清醒,發現自己在做夢。只要找一個高處,跳下去,跳下去就會醒過來。

今天早上,袁倩又做到那個夢。

她站在教學大樓的天台,周圍黑黢黢一片,看不見的風呼呼作響。她的身上居然穿著田嘉言的7號球衣,風將她的長髮吹得凌亂不堪。

身旁看不見人,卻能聽到不少的指指點點,說她痴心妄想,竟然喜歡田校草!

不是的,她想要解釋。

但心裡隱隱約約地覺得,這是個夢,因為她看不到任何一個人的模樣。

一定是夢!

沒有人知道自己喜歡他,她從來都沒有表露過。

往下跳!

快往下跳!

不會有事的,只要跳下去,就好了。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她大喊一聲。

呼——

從腳尖傳來一陣涼意,身體輕微地抽搐一下,她忍不住發出嘶啞的驚呼。

“啊——”終於從噩夢中,醒過來了。

心臟在胸脯裡跳得飛快,像是在獨自慶祝劫後餘生。厚重的毛毯蓋在身上,遲鈍的身體仍舊有夢裡的失重感。

她躺在被窩裡一動不動,試圖回想著夢裡的情景,似乎與他有關的夢裡,田嘉言並沒有出現。

都怪蒲洲說,我哥回來了。

袁倩再也睡不著了,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冬天的南城真得很難熬。沒有暖氣,溼度又很大。走在外面,寒風瑟瑟,感覺秋褲都是冰涼地貼在腿上,睡在床上,連被子都透著溼意。

如果不開著空調,晚上根本就睡不著。偏偏,這間出租屋裡的空調很不知趣地壞了,常常開著暖氣,吹出來的卻都是冷風。

也許正是因為這忽冷忽熱的溫度,才害她不小心就做了噩夢。

真是口是心非的空調!

她今天要去辦理離職,順利的話,下週就能搬回家。

小時候喜歡過的人,長大了還能表白嗎?

那也得看是多小的時候,距離上回見到田嘉言,已經過去了1……3……5……整整9年了呢。

只是最近想起他的頻率有些太高了。

他離開的時候,才高三。

而現在,袁倩都已經上班差不多第四個年頭了。

如果,現在遇到他,可能也認不出來了吧。

她抿著嘴笑,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從租的房子到地鐵站,並沒有太遠。就也是貪圖這一點便利,她才忍受了其他幾個合租人,一個經常在客廳裡喝悶酒,每次都倒了一地酒瓶,另一個似乎是直播小王子,經常夜裡說話很大聲,還有一個早出晚歸,是附近的地產經紀人。她想著辦完離職手續,要早點和房東交接,爭取能早一點離開。

坐到地鐵上時,人還不多,她饒有興致地環顧一圈。有個年輕人趁著地鐵門關上的一瞬間,側身擠了進來,坐在她面對的位置。

年輕人個子挺高,穿著黑白分明的套頭衛衣,露出白皙的脖頸,瘦長的雙腿斜交叉著,頭髮有些長,打理地很順滑。一上車,他就埋著頭,看的居然不是手機,而是一本小小的文庫本。

誰平日裡不喜歡看看帥哥打發時間呢?

這傢伙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只可惜,他一直低著頭,完全沒有機會看清楚長相。袁倩盯著看了一會,禁不住睏意,靠著車窗打起盹。

地鐵大致停了兩站,路過火車站的時候,擠上來不少人,她側身調整下姿勢,想再眯個幾分鐘。

不著急,反正,她得坐到終點站。

差不多這個時候,對面的年輕人站起身,把手裡的文庫本塞回衛衣口袋,然後走到她面前。

袁倩明顯感覺到面前投下一片陰影,皺皺眉,下意識地抬眼望,瞬間就清醒了。田嘉言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還順帶拉起了她的手,對她露出好看的笑。

她完全找不到開場白。

地鐵車廂的門開了,田嘉言不由分說地將袁倩拽了出來,往外走了好幾步,才鬆開了手,笑嘻嘻地說:“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只是好久不見?

她立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緊張到不能說話。她也想對著田嘉言笑一個,但根本不受控制,明明很想看他,眼睛卻在逃避,不敢看。

“不記得我了?”田嘉言收斂笑容,聲音冷淡下來。

3

虧她還盯著田嘉言看了好一會,感嘆他應該長得挺帥,卻沒發現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神。

“記得。”她勉強應聲,“田哥哥。”

田嘉言直起身體,雙手環抱,心情大好:“還以為認錯了呢。”

認錯?怎麼會認錯呢?

這些年,她可是一點都沒改變,頭髮還是那麼長,眼鏡還是碩大的黑框款式,甚至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如出一轍的優衣庫素色薄款羽絨服。

如果畫好妝,長髮捲成大波浪,踩著高跟鞋配上鉛筆褲,也能幹練又婀娜。

化妝?

完蛋了!昨晚太懶,根本沒有卸妝。今早又是噩夢驚醒,連洗臉都是胡亂擦了一下,現在該不會是大花臉吧!

眼線!眼線!

別的不要緊,睡上一覺,基本都沒了。可是眼線從來不會憑空消失,它們會暈染,糊線,直到把整個眼睛周圍都弄成可怕的黑眼圈。

天哪,能不能有面鏡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什麼鬼德行!

袁倩一個人站在原地腦洞大開,沒有再開口說話。

她的頭越埋越低,恨不得有個地縫能夠鑽進去。

“對不起,剛剛看見有人想動你的包,一時心急就把你拉下車了。”田嘉言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裡,身體略微向前傾。

小偷?

“謝謝。”她略顯尷尬地將包重新背好,順帶檢查拉鍊,應該沒有損失。

兩人沉默一陣,都在想下一個話題。

“要不,我請你喝咖啡吧。附近的這家阿Sam挺不錯的。”袁倩怕他有其他想法,立馬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幫我躲開了小偷……”

“那走吧。”田嘉言爽快地答應了。

兩人一起出了地鐵口,外面的風夾雜著涼意,袁倩忍不住縮起了脖子。但走在田嘉言身邊的感覺,簡直就是太棒了。

他比以前更高了,走路的時候,步子邁得很大,袁倩努力讓自己跟上他的步伐。這種齊頭並進的感覺,真的像是在約會。

袁倩的心臟怦怦怦直跳。

為了驅散心中不斷湧起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她打破了沉默:“之前一直在國外嗎?”

“嗯。大學時做了交換生。”田嘉言衝她笑了一下,“後來,就留在那裡工作。”

奇怪,兩個人明明是並排著走路,怎麼感覺還是隔著千山萬水?

護照,兩岸三地通行證,袁倩都沒有。

失聯九年,他還是衛衣加球鞋的打扮,但那雙球鞋纖塵不染,一看就不是便宜的款式,而衛衣帽子上隱約可見阿瑪尼的logo,更是不著痕跡的奢華。

袁倩有些詫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在打量田嘉言。

快打住!

眼看著街轉角出現阿Sam咖啡屋的招牌,袁倩聽見田嘉言說:“聽說,你和蒲洲在交往?”

4

怎麼可能?聽誰說的!

我和他,可是清清白白,絕對純潔的同學關係。

等一下!

我和蒲洲?

啊!

袁倩擰起了眉頭,臉色扭捏很不好看。田嘉言見狀,立刻補充道:“大概是我聽錯了。你別介意……”

“嗯。我和他在交往。”袁倩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但那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釋。袁倩在腦子裡搜尋,該用怎樣合適的方式,說明自己和蒲洲的關係,可是都說不出口。

因為和混蛋蒲洲的約定中有一條,絕對不能和任何人透露。

為什麼?為什麼?

前一秒,袁倩還在感慨人生無常,居然偶遇昔日男神,他不在意自己可能沒卸妝的臉,溫柔體貼,替她擺脫小偷,還願意陪她喝咖啡。下一秒鐘,他就詢問自己是不是在他的表弟交往。

“其實……”解釋還沒有組織好語言,兩人就站在了咖啡店門口。

阿sam咖啡店的玻璃外門上,貼了一張慘白的A4紙:“今日店休”。

奇怪,連鎖店不應該全年無休嗎?

現在想這個也沒有用了。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田嘉言,他正抬著手腕看時間,眉頭微微皺起。

看來,他真的想喝一杯咖啡。

“真不湊巧,雖然這家店咖啡挺不錯的。不過,我們可以換一家店。”袁倩抱著一絲希望問道,“要不……”

偏巧,這回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面露難色,走開兩步,接起電話:“事出突然,很抱歉。”

電話還是以英文說的,但起碼這個開場白袁倩還能聽得懂,後面的一堆具體術語,根本就是雲裡霧裡。或許是工作電話。

她尷尬地在原地等著,心裡盤算,究竟怎麼解釋和蒲洲的關係。

田嘉言掛掉電話,回到她身邊,致歉:“要不下次吧。”

好,下次。袁倩點點頭,心想著能有下次就好了。

眼看著田嘉言邁開修長的大腿,緊走幾步,就轉過街角不見了。

走的這麼快?

下次怎麼約嘛!

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留下。

袁倩,你真是蠢到家了。

不行,得打電話給蒲洲,好好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街上的寒風更加凜冽了些,袁倩裹緊薄款羽絨服,回頭往地鐵站走,還得去辦理離職手續。

等待蒲洲電話接通,她的心情更加忐忑,該怎麼開口問呢?

她知道,田嘉言一家搬走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當年,怕是鬧得很厲害吧。

蒲洲偶爾會說,我哥只是不想聯絡我。

正在胡思亂想,電話接通了。

“女朋友,想我了?”沒有睡醒的蒲洲,聲音依舊迷迷糊糊。

“別亂喊,要收費的。”袁倩有些窩火。

“這麼快,你就要和我分手了?”蒲洲翻了個身,心滿意足地嘟囔,“外公可是會很傷心的。”

這傢伙不做混蛋,真是可惜了。

“等一下。”袁倩趕緊制止他,“你是不是和其他人說了,我是你女朋友?”

“其他人?”

“比如說,你哥。”

“那倒沒有。我媽可能和阿姨說了,但阿姨也沒有多說什麼。”

蒲洲停頓一下,繼續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碰巧在路上撞見了。”袁倩猶豫了一下,回答。

“誰?哪條路?”蒲洲的聲音變得有點遠。

袁倩只好把早上的偶遇,又說了一遍。

這麼多年裡,她不止一次想過,再見到他,會是什麼樣子?

如果,能在大學裡偶遇,那她一定得是最拉風社團的成員,組織著令所有人瘋狂的活動,精力充沛,笑容迷人。

或者,在圖書館裡撞見,她捧著深奧難懂的大部頭著作,穿著浪漫的碎花長裙配毛線開衫,推著優雅的鏡框,莞爾一笑:“原來你也在這裡。”

只可惜,他根本就沒有在袁倩的大學生涯裡出現過。而袁倩,一個社團也沒有參加,圖書館倒是去過,只不過都是考前突擊,臨時抱佛腳。

開始工作以後,這種想象逐漸減少,主要是真的太忙了,從早到晚。有時,回到出租屋,真的只是想把自己扔進床裡,連衣服都懶得換,就能睡著。

真沒有料想到,會是這種情境。

5

田嘉言在路邊等了好一會,才看見一輛黑色卡宴緩緩地停在自己面前,駕駛座上的男人立刻下車,替他開門。

男人見他一身學生打扮,起初愣了一下,又畢恭畢敬地問候:“田總早。”

“你來晚了。”田嘉言收起先前的溫柔,眼神冷峻帶著鋒芒。

“抱歉,田總。”陸昊沒做過多的解釋。

跟了田嘉言多年,大抵上算是摸清楚他的脾氣。試圖去和他解釋早高峰堵車,或者用因為他臨時起意坐了地鐵,導致定位不準之類的藉口,簡直就是自找苦吃。

“阿Sam咖啡店還有店休?”田嘉言拿起車後座上的平板電腦,直接開啟郵件,順口問道。

“應該是24小時不打烊吧。”陸昊回答。

“應該?”田嘉言的聲音稍稍上揚,但眼皮都沒抬一下,“查一下這個專案的負責人是誰?你跟進下。”

陸昊心中一沉,他又要去做惡人了。

“讓他把今年度的財務報表下午給我,明天再到剛剛那個地鐵口的門店待一個月。”

“……”陸昊明白田嘉言一向嚴格,但他今天似乎對這家門店關心過頭了,只是店休,至於那麼生氣嗎?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看田嘉言,琢磨不透對方的想法,只好提醒道:“千禧酒店的員工名單,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

田嘉言不動聲色地翻看著,一頁又一頁,沒有看到應該出現的名字。

“所有人都在這裡?”

“有幾個人準備要離職,人事部把他們的名字剔出去了。”

“自作主張。”田嘉言心口一悶,她準備要離職了?

嗯。我和他在交往。

袁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橫亙在他心頭,堵得慌。

所以,離職是準備雙宿雙飛了?

真有出息!

田嘉言不再看電子螢幕,而是環抱著胸,望向窗外。

南城的冬天,總是來得特別猛,猝不及防。街上不少人,從頭武裝到腳,早就裹得像一個球。

他剛下飛機,沒在意已經那麼冷了。她穿得也太少了,那麼薄的外套。

不自覺地,田嘉言翹起了嘴角,心想:真多事。她都有男朋友,用你操心?

可他心裡就是意難平,憑什麼要和蒲洲交往?

蒲洲究竟哪一點好?

小時候,就是個搗蛋鬼,搞破壞的殘局總要他來收拾。

現在嘛,不就是個體育老師,能有多厲害?

算了,就算不是蒲洲,她也終究會遇到其他人。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當年她也是這樣說的吧。

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勝算。

所以,父親決定賣房賣車,連夜搬家的時候,他輾轉反側一整晚,都沒能在第二天開口表白。

袁倩,這些年,你想起過我嗎?

9年了,沒想到還是能一眼認出你。是你一點沒變?還是我太想你了?

上週,母親試探地問他,要不要回國看下外公,這次中風很嚴重。

這些年,母親早就不生氣了,甚至偷偷給阿姨轉賬,無非是想讓外公過得好一點。只是他過不了那道坎。母親自然是心繫自己的父親,否則也不會來問他意見。

考慮到這些,他緩和氣氛,問母親:“要不要給你訂機票回去看看?”

母親沉默了好一會,說:“不用了。你爸最近心情好,我們打算再出去轉轉。”

母親對他太恭敬了,全憑他的心意做事。她看出兒子不想回去那個家,便再也不提一句。她全身心陪著丈夫,閒雲野鶴,悠哉悠哉地過日子,也挺好。

偶爾,她也會想家,會提起一兩句國內的家事。

但田嘉言都自動遮蔽,不理會。

他姓田,不是嗎?蒲家人的事情,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蒲洲貌似找了個女朋友。你也可以考慮了,別隻想著工作。”母親好心提醒。

“不錯啊。”田嘉言敷衍地應和,其實他根本不想知道蒲洲的近況。

可惜母親聊得最多的還是他。

蒲洲畢業了。

蒲洲當了小學體育老師。

蒲洲交了女朋友。

母親只當他記恨外公,卻忽略了他在那一晚後,再也沒有主動提過蒲洲的名字。“嗯,就是以前你們總在一起玩的那個小女孩。叫袁倩吧。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家裡人都不知道呢。要不是這次你外公住院,蒲洲還不肯說。他說,過兩天就帶她回家。兩個人還想重新經營招待所……”

母親說到這裡,突然打住了。

她一時口快,說到了招待所這個詞,才反應過來田嘉言在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

田嘉言愣在原地,手裡翻看的檔案一下子變得晦澀難懂,所有文字都在紙張上飛快地旋轉,跳躍,詞不達意,語不成句。

他嚯的一聲站起身,做了個深呼吸。

“媽,我一會還有個會議。晚點,我打給你。”他掛了母親的電話。

怎麼會是她?

袁倩和蒲洲在交往?

怎麼可能?

她已經到了交男朋友的年紀?

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吧。

他氣憤地在辦公室裡踱步轉圈,看手邊所有東西都不順眼,合上資料夾,關掉膝上型電腦,然後一屁股把自己扔進會客的皮質沙發裡。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手機裡已經發來了航班資訊的確認通知。

每次他一突發奇想,陸昊就很積極。

回國的飛機上,他為自己的魯莽感到不安,就這樣回去,總得有個理由吧。

為了安撫躁動的心緒,田嘉言開啟國內專案的明細,逐條檢視,想要理清思路。從他升任文旅專案總裁起,就一直策劃著要回國一趟,但還沒有最終確認下來。

一來,國內事業部剛剛成立不久。有幾個專案,但都不大。幾個小型的餐飲專案,走的是直營加盟兩條線,風險尚可。收購了幾家老牌的地方酒店,剛完成財務交接,但具體的整改方案還沒有確定。另外一些專案,更是隻有設想雛形,落地早著呢。

二來,董事長本就是南城人。國內專案,都是以南城為據點。如果回國,歸根到底,還是去南城,他不太樂意。

當如今不一樣,他恰恰需要一個回南城的理由。

他的手指剛剛劃過一頁,就頓住了。

一個名為“千禧酒店”的專案介紹裡,幾張員工合照成功吸引了他的目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本就是被袁倩和蒲洲交往的訊息所刺激,才腦門一熱地決定要回國。

但現在,袁倩居然身著制服,站在一群人中央,舉著千禧酒店的logo,拍著員工合影。

她居然就在自己的公司裡!

6

這也太巧了。

難道這不是緣分嗎?

“把千禧酒店員工資訊整理好給我。”田嘉言對著陸昊下達任務時,都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他太激動了,落地後的一整晚都沒有睡著。

早早地,他就出了酒店,想在附近轉轉。一想到,到了千禧酒店就能見到袁倩,他就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表現。

南城的天冷得很快,他只穿了一件套頭衛衣,根本不抵寒。他搓手哈氣,想讓自己暖和一點,面前走過一個女孩。

頭髮紮成了高高的馬尾,臉色有些沒睡好的蒼白,戴著白色的毛絨帽子,圍巾手套一應俱全。她不緊不慢地往地鐵口走,嘴巴里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從聽到她的最新近況起,袁倩就時不時地出現。先是在專案資料裡的合照,又是在大街上偶遇,這也太巧了。

現在的城市那麼大,弄丟一個人太容易了。

都已經9年沒有見過面了。

想見的時候,就這麼輕易地見到了?

但他還有件事情必須要確認,一定要親耳聽見她說,才能作數。

抓小偷這個梗,實在是太俗套了。

好歹也算是個大好青年,居然在搭訕時,假裝自己在捉小偷,真丟人。

袁倩沒有懷疑,反倒是在他面前侷促不安,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聽見她說,自己是蒲洲的女朋友。

田嘉言的眼眸一下子就黯淡了,心像是被刀快速劃過,沒有見血,卻滿是傷痕。

他不允許。

絕不允許她和蒲洲在一起。

如果,她一定要有個男朋友的話,只能是他,田嘉言。

7

時鐘指向了十點整。

袁倩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機,看著人事部裡的同事進進出出,忙得不可開交。

她已經等了整整兩個小時,但都沒人空出手來辦理離職手續。

沒好意思催促,畢竟剛一到酒店,就聽說新業主要來。

千禧酒店有近30年的歷史,從一個家族作坊的小客棧,擴張到擁有150間客房的大飯店,宴會廳可以承接50桌酒席,固定員工有近150多名員工,實屬不易。

它秉承著家族觀念,打著平價親民的旗號,走的一直是溫馨路線。

但近年來,多數人都喜歡去更加豪華的星級酒店,統一標準的服務水平,整齊劃一的操作流程。婚宴酒席也不追求菜餚口味,只需要上檔次的燈光舞臺,漂亮精緻的擺盤,總之是看上去越貴越好。

要不是,千禧酒店的外圍佔地面積大,又毗鄰南城著名的歡喜湖,肯定不會被靖安集團看中收購。怕不是,只能在連年的虧損中,關門大吉。

新業主相當大氣,同意留下所有的員工,包括管理層。

至於,原本的總經理朱老闆,他倒是識趣,說自己能力有限,還請靖安集團另聘賢才。

一場人心惶惶的併購,變成皆大歡喜的佳話。

袁倩頗受老闆娘的喜愛,也曾聽過她調侃。

她說,老朱還真不是客氣。這新業主把錢一打進來,那就是要走國際化高階路線。我們哪裡伺候過那些個達官顯貴呀。到時,管理不善,這好不容易不虧的買賣,就又砸到自己的手上。

袁倩深有感觸,她也喜歡平日裡來的客人。雖說多數都是家庭出遊,房間亂,吃飯吵,但整個酒店都是喜氣洋洋,挺熱鬧的。

要是真變成商務酒店,進進出出都是西裝革履,或者非富即貴,還真不好伺候。說到非富即貴,她又想到了今早田嘉言連帽衛衣上若隱若現的logo。

應該很貴吧。

她見依舊沒有人搭理,就從包裡掏出了手機,竟在網上搜起價格來。

這一件有點像,可是顏色不對。

一看價格:人民幣3800。

真的假的?

都快趕上服務員一個月工資了。

袁倩把手機拿遠一點端詳,好像又不太像。

既然逛起了衣服,就一個連結又一個連結看起來。

這件!

黑白相間!

應該對了吧。但是logo怎麼那麼大呢?

她記得田嘉言的衣服上沒有這麼顯眼的標誌呢。

價格倒是很合適,280元。

好像又有點不對。這件衣服上,老鷹的頭怎麼朝左邊看呢?正牌的logo應該朝右邊吧?

袁倩一逛淘寶深似海,竟然認真琢磨起田嘉言帽子上的logo,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所以,當陸昊走到她面前的時候,也絲毫沒有反應過來。

“袁主管。”陸昊好心提醒。

“是。”袁倩尷尬地收起手機,螢幕上還顯示著280元一件的冒牌阿瑪尼衛衣。

“你好,我是田總秘書,陸昊。”他客氣地介紹自己。

田總?

酒店沒有姓田的總啊。

袁倩應聲:“您好您好。”

“田總說。”陸昊故作神秘地停頓片刻,“你的辭職,他不批。”

啊?

什麼意思?

哪裡冒出來的田總,就不批我的辭職?

豈有此理!

我可是按照正規流程,提前30天打了辭職報告。倉庫盤好了,部門資料整理了,員工培訓都從頭捋一遍,大小事項都交接清楚了。

為什麼不讓我走?

“為什麼?”袁倩的聲音不太友善。

她不清楚田總是誰,也不知道陸昊是誰!她就坐在人事部的接待室裡,為什麼不是人事部的人來通知她,而是這個人!

只見人事總監跑來,對著陸昊客氣地說:“陸總,您需要什麼直接說。”

陸總?他不是田總秘書嗎?

難道田總是新上任的酒店經理?

“我就要她了。”陸昊對著袁倩笑了一下。

人事總監也沒弄明白,就見著陸昊領著袁倩出了人事部,往行政辦走。

袁倩亦步亦趨,緊隨其後,又追問一句:“田總為什麼沒批?”

“他沒說。”陸昊神秘地挑了個眉。

田嘉言在辦公室裡等了好一會。一開始,正襟危坐在皮椅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門,後來覺得實在有些不雅,就在辦公室裡轉起圈來。

進門口,一大口玻璃缸,養了一尾看上去就很貴的金龍魚,周圍亂七八糟的盆栽盆景也不少。牆上的字畫,左邊掛了鄭板橋,右邊居然是幅油畫。

朱老闆的品味,很獨特嘛。

不過,進酒店時,他看了一下外圍,地理條件,確實得天獨厚。

酒店內部還沒細看。沒關係,格局不行,就推倒重建。

重點是這塊地值錢。

想到工作,他反倒是不緊張,還有些得意洋洋。

“田總。”陸昊聲音響起,他正站在靠窗的位置。

他一回頭,撞上了袁倩目瞪口呆的眼神,心情大好。

這比早上愣頭青的樣子,更令人刮目相看吧。

田嘉言心想,蒲洲是個體育老師,保不齊平常都是那種打扮,所以特意讓陸昊先送他回酒店換西裝。

倫敦薩維爾街的高定西服,純手工定製,等了足足半年,應該更帥氣吧。

陸昊看見田嘉言的眼神,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默默地關上了門。

“田哥哥。”袁倩慫了,她一看見田嘉言就想喊哥。

“Surprise!”田嘉言往前走幾步,立在袁倩面前,居高臨下。

“今早剛巧碰上,沒想到在這裡又遇到了。”田嘉言擺出事先不知情的架勢。

袁倩沒想到怎麼會……那麼巧?

她想到今早意外驚醒的夢,難道說,自己還沒有醒,還在夢裡?

袁倩偷偷地用握拳,用手指掐了一下掌心,一股刺痛襲來,還挺疼的。應該不是夢吧。

田嘉言真心拿捏不住袁倩的沉默,她以前可不是那麼安靜的丫頭。

從小都是田哥哥長,田哥哥短,遇到不會的題,就是田哥哥教我一下,或者和蒲洲掐架,也是找他理論。

挫敗感從心底蔓延。

田嘉言你在幹什麼?多少年了,不聞不問,一聽見她和蒲洲交往,就扔下工作,坐上飛機跑回國。

要不是她恰巧在這家酒店,罪名充其量是假公濟私,你可就真正是擅離職守。

董事長夫人早上打來電話,問他為什麼沒有出席董事會議,他居然還說:“事出突然,不得已。”

堂堂一個文旅專案公司的總裁,竟然為翹班說謊。

而她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出現。

“抱歉。”田嘉言輕嘆,極力想要保持住臉上的笑容。

“我的辭職?”袁倩居然還能回到正題。

“我需要你,能再待幾天嗎?”田嘉言指引她坐下,“我對這家酒店並不是很熟悉,最好是有人給我介紹下情況。”

袁倩連連擺手,忙說自己職位尚淺,只是一個客房主管,成不了大氣候。

“幫我一下,也不行嗎?”田嘉言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留她。可他就是怕,怕她離開了,就哪裡都找不到了。

他很想將她佔為己有,前所未有的想。

“可我答應,陪蒲洲一起經營招待所。”袁倩遲疑了片刻,回答。

田嘉言的臉一黑,蒲洲的存在,他又選擇性忘記了。

袁倩覺得自己肯定說錯話了,因為田嘉言不笑了。

原本,田嘉言也不太愛笑,總是酷酷地黑著臉。

小時候,他們還打趣,說他最適合演包青天,整張臉都寫著鐵面無私。

所以,直到剛剛,她都覺得不真實,肯定是因為,田嘉言一直在對著她笑。

這麼友好的田嘉言,她見得不多。

以前的他,要不埋怨著自己沒用,幫自己一把;要不就是不動聲色地直接幫忙。笑嘻嘻地和她聊天,真不像是田嘉言做的事。

而且,他還不喜歡自己喊他哥哥,彷彿嫌棄怎麼會有那麼笨的妹妹。

袁倩於是開口道:“田總,我想辭職。”

田總?

田嘉言竄上來的火,這下算是師出有名了!

居然喊我田總。

什麼田總,剛剛還喊我田哥哥,現在又改口?

“你確定?”田嘉言還在做著掙扎。

“我和他都商量好了。”

這個他,不用說,肯定是指蒲洲。

“哦。”田嘉言應一聲,沉默了。

8

田嘉言坐在袁倩對面的皮沙發上,手臂撐在膝蓋上,手指交叉,不自覺地攥緊。他有些後悔了,從昨天聽見她的名字開始,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像自己。

臨時買機票回國;衝進地鐵站尾隨,忍不住拉起她的手,還謊稱有小偷;看見她的離職申請,就想攔下來,不批。

過去的九年,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聯絡。

現在這樣,算什麼?

他對自己失望,這種自控力太差勁了。

他只是不甘心。

面前西裝革履的田嘉言,不是袁倩心中的田哥哥的模樣,穿著運動服在操場上奔跑的他可能早就不存在了。所以,即便早上遇見他,穿的是套頭衛衣,卻也是自己望塵莫及的阿瑪尼輕奢款。

田哥哥真厲害啊。

虧她還在淘寶上搜索,看他穿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哈!真是夠蠢的。

田嘉言一直沒說話,袁倩有些緊張,總想開口說點什麼。

“你回來,是來看望蒲爺爺的嗎?”袁倩試探著問。

田嘉言的眼睛眯了一下,從牙縫裡哼了一句:“算是吧。”

“他現在恢復得挺好的。鎮上開了康復山莊,裡面有個針灸大師。蒲洲每天帶他去針灸,經絡恢復得很好。”袁倩趕緊彙報近況。

“嗯。”

“還有,其實我和蒲洲……”袁倩很想告訴他,自己和蒲洲沒有在交往,只是當時以為蒲爺爺快不行了。

話還沒有說出口,辦公室的門被叩響了。

“請進。”田嘉言開口。

“田總。酒店朱總想和您打個招呼。”陸昊立在門口。

田嘉言鬆了一口氣,他很不喜歡這個聊天的話題,不請自理的朱總算是江湖救急。

“朱總,真抱歉。剛來就臨時用了您的辦公室。”田嘉言起身,一個箭步上前,主動握住了朱老闆的手。

朱老闆看財務交接完美收官,每天到酒店的時間也不多,就等著靖安集團派人接管。

“田總,有失遠迎。您可是我們南城的青年才俊。今晚容我替您接風洗塵。”朱老闆紅光滿面,賣出這家經營不善的酒店,他算是大贏家。

“多謝費心。”田嘉言露出標準的職業微笑。

兩位老總相互寒暄,袁倩坐在皮沙發上有些尷尬,小心翼翼地起身,立在一邊。

“倩倩?”朱老闆這才注意到她,“你和田總認識?”

倩倩?他和袁倩這麼熟嗎?田嘉言突然覺得朱老闆憨胖的臉,有些油膩。

“小時候,我們是鄰居。”袁倩老實回答。

“那太巧了。那晚上就由倩倩給您接風,我做東!”朱老闆立馬心領神會,一到酒店就想見她,肯定不一般。

“……”袁倩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老闆安排了。

“那就這麼定了。”田嘉言回頭看了袁倩一眼,“你的事情,晚點再說吧。”

9

歡喜湖畔,微風徐徐。

袁倩從學生實習開始,就在千禧酒店工作,也有好幾年了。

她陪著陸昊轉酒店外圍:淺石灘上有禁止垂釣的標誌,一座八角涼亭順著長長的曲橋立在湖面,周圍的山茶花修剪成灌木,都入冬了還努力地冒著花骨朵。

“夏天的時候,挺多遊客。我們也有遊船服務。”袁倩認真地介紹。

“嗯,挺好。”陸昊迴應。

難不成老闆喜歡她?

陸昊拖著袁倩轉園子,無非是怕這傢伙跑了。

他用餘光一直在瞥她,心裡打鼓,也看不出哪裡不一樣啊。但田嘉言卻為她失了方寸。

一到酒店,就指名,要讓袁倩來見他。

見到了,又偷偷給他發信息,讓他救場。也巧了,這時候朱老闆就來了。

現在,他嚴重懷疑,田大總裁純粹是為了這個女人回國的。

“袁主管,為什麼急著辭職呢?”陸昊的聲音裡難言八卦之意。

“我和朋友打算一起開家小一點的旅館。”袁倩溫柔地說,“沒想到,田哥哥會在這裡。”

她也意識到自己說法不對,立刻改口:“我是說,田總。”

田哥哥?

兩人的淵源不淺呢。

“沒事,我也常喊他哥。”陸昊眨了個眼睛,“大學時,他是我學長。認識挺多年。不過,現在還是習慣田總這個稱呼。”

“他人挺好的,就是不太愛笑。”袁倩像是找到了同盟,忍不住吐槽,“他出國後,就沒有見過面。這一次,他笑了好幾次呢。”

是笑了好幾次,還不是衝著你笑的。

“剛回國,開心的吧。”

陸昊看著也是雲裡雲霧的袁倩,心想:這下有意思了,可以近距離地看著田大總裁追女人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他是千禧酒店的新總經理嗎?”袁倩終於還是問了。

“總經理?”陸昊笑了一下,“他是整個靖安集團文旅專案公司的總裁,算是管總經理的總經理。”

“那麼厲害?!”袁倩驚得掉了下巴。

她回想到,朱總對他恭敬有加,隨便用自己的辦公室也沒有半點不滿。

陸昊拿出手機,開啟搜尋,輸入田嘉言:“你看,挺厲害的吧。”

手機螢幕上是好幾條新聞,主要是簽約現場的照片,田嘉言妥妥地佔據了C位。

沒可能了!

袁倩心裡都快哭了。

不得不承認,從早上偶遇到現在約了一起共進晚餐,她心裡有一點點的期待,期待著和田嘉言之間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現在黃了,什麼都黃了。

她只是一個即將失業的客房主管,而他居然是那麼大集團的總裁。

她還想著要解釋自己和蒲洲的關係,生怕他會誤會。現在也不用了,解釋啥,人家才不在乎呢。

他那麼厲害,女朋友肯定不少,隔三差五,也許就會換一個。

自己哪裡有競爭力。

陸昊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只見袁倩一個人低頭不語。

他還想著給自己老闆助攻,但好像起了反作用。

誇他厲害,有錯嗎?

袁倩的低落情緒,一直持續到接風宴上,她靜靜坐在田嘉言身旁,默默地夾菜。席上人不多,也就朱老闆夫婦二人,田嘉言,袁倩以及陸昊。

“沒想到,倩倩和田總竟然是鄰居。真是巧了。”朱夫人一向鐘意袁倩,總喜歡把她拉在身邊。

“嗯。”袁倩紅著臉。

“你們關係很好吧。”陸昊主動搭話。

“田總經常輔導我功課,我成績不太好。”袁倩的聲音裡滿是挫敗感。

又是田總!田嘉言內心翻了一個白眼,能不能好好說話。

“倩倩挺聰明的。”田嘉言趕緊說。

“哪有!你是班裡前幾名,我和蒲洲都是爭倒數的名次。”袁倩吃了一大口辣椒,嗆得流眼淚。

“蒲洲是你男朋友吧。”朱太太不無遺憾地說,“倩倩急著嫁人了,要不然還能繼續跟著田總學習。”

袁倩咳得更厲害了。她最初辭職,朱太太不同意,只好搬出自己要和男朋友結婚的理由。

這下,栽跟頭了。

她下意識地瞄了田嘉言一眼,後者不為所動。

又想多了。

袁倩埋頭吃飯。

田嘉言給自己滿上一杯酒,站起身,敬向朱老闆:“今天多謝朱總款待。”

“不敢當,不敢當。”朱老闆連忙也起身,一飲而盡,“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這次敬酒,才把話題調轉了過來。

朱太太發言少了,轉到朱老闆興致大開,推杯換盞間講述酒店歷史:“想當初,我老爹蓋了這酒店,就是圖個喜慶。歡喜湖可是個好地方。也沒想到能開那麼多年,想撐到千禧年就不錯了。可你看看,這千禧年也過了快20年了……”

“確實是風水寶地。”陸昊見田嘉言興趣缺缺,立馬接過話頭。

“那可不是嗎?要不然,你們也不會看上……”

“交到你們手上,也值了。”

“值了。”

袁倩的手機響個不停,她按掉了蒲洲的語音來電,轉而發信息。

“還在吃飯呢。”

“什麼時候回去?”

“晚一點。”

“離職手續搞定沒?”

“有點麻煩。”

“那還能回來不?”

她低頭打字,田嘉言側頭就把訊息看得一清二楚。

蒲洲的備註名是:混蛋蒲。

一邊備註混蛋,一邊聊得熱火朝天,還真是熱戀男女呢。

酒席散場,朱老闆喝得酩酊大醉,嘴巴還在說:“下回再喝。一定要來。”

陸昊送朱老闆夫婦上車,又來送袁倩。

“我送她。”田嘉言開口。

“不用送了。”袁倩倒是清醒,“我打車回去。”

田嘉言對著陸昊使了個顏色,讓他到馬路對面打車。

袁倩跟著田嘉言走了幾步,轉到路旁的花壇邊等。

田嘉言一把摟住袁倩,另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輕輕抬起,然後俯身鎖定了她的唇。

他感覺到袁倩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這個吻。

不要躲。

田嘉言在心裡默默地說。

袁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她的唇很溼潤,軟糯。蜻蜓點水的吻,根本不夠滿足他的慾望,但他不敢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他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酒氣,這時親吻,真不是好主意。

但他按捺不住了,尤其是見她和蒲洲發信息,更是妒火中燒。

十六歲的她,替同學給他遞情書。

他佯裝不知,調侃道:“袁倩,原來你喜歡我啊。”

“怎麼可能?”袁倩依舊羞紅了臉,“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她從來沒有喜歡過。

田嘉言也就從來沒有表白過。

如果,當時她說喜歡,田嘉言一定不會放手。

從小到大,田嘉言都是膽小鬼。

就像現在,只敢藉著酒勁,才會吻她。

“倩倩……”

田嘉言剛鬆開袁倩,她就捂著嘴巴,向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田嘉言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倒下了。

“你耍流氓。”洪亮的聲音響起。

一個魁梧有力的過路人,居然把堂堂田大總裁揍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