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錄：他拒絕那麼多女人，就為了等監獄裡那個！
01
有人給老陳介紹了個媳婦，老陳回頭指了指他床頭的照片，說她不同意。
照片上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扎著兩個帶彩繩的麻花辮。
我都沒說話呢，人家都不信他。
老陳這個人變了，不就是有了幾個錢嘛，眼光都變高了，挑三揀四的。這是媒人對老陳的評價。
我必須得說句公道話，老陳的眼光沒變，好像是那些媒人變了。自從老陳買了房子，她們三天兩頭往我家裡跑。
今天給老陳說媳婦，明天給老陳找女人。只要老陳不鬆口，我是不會輕易鬆口的。
02
記事起，我們家一直都只有兩個人，我和老陳。
起初，我們住在一個門面房裡。房子是租來的，前面一間做檯面，賣點瓜子零食之類的。後面一間隔離出來，中間拉個簾子，我跟老陳一人一半。
老陳在前面招呼客人，我就趴在後面的床上寫作業。那時候生意不怎麼好，一天也就賣個五六十塊錢，交了房租水電幾乎沒剩下什麼。
每到交學費的時候，老陳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隔著簾子我能聽到他嘆氣的聲音。
開學前，他會跟我到學校去一趟，找我們班主任說情，找校長說情，請求他們寬限幾天。
時間長了，學校老師領導都認識我。
也許是因為學習成績不錯的緣故，我雖然一直拖欠學費，老師也沒把我趕出去。
因為學費的事情，我一度感覺很自卑，在學校裡抬不起頭來。老陳說他一定會努力，讓我過上好日子，讓我交得起學費。
03
老陳是我爸，我們倆共同生活了二十年，他床頭一直放著我的照片。從我記事起，就是老陳一個人帶我，我從未見過我媽。
他給我做飯，送我上學，教我梳頭髮。別人家媽媽做的事情他全做了。有人勸老陳給我找個媽，老陳說孩子還小，怕受罪。
我說過我不怕受罪，我就想要個媽媽，那時候壓根不知道受罪是個什麼意思。倒是天天做夢，夢到媽媽給我梳頭，牽著我的手去學校。
我跟老陳說了，老陳說後媽會打小孩，孩子只能跟著親媽。
我問他，我親媽呢？
老陳說我媽死了，因為生我難產。
這是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他給我的答案。我不太能理解難產是怎麼回事，可是我知道死了就再也見不著了，窩在被窩裡哭了一夜。
也因此，我心裡滿懷愧疚，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媽媽。
後來，零食的生意越來越差，老陳做不下去就跟別人學著賣水果。賣水果確實賺錢，但是也辛苦，經常早出晚歸。
因為要進貨，要拿新鮮的水果，老陳總是早早地就出門。有人勸他找個人看家，也好照顧我，老陳說孩子不同意。
實際上，我一句話都沒說。自從知道了媽媽是因我而死，對於老陳找女人這事兒，我就有了想法，我希望他最好不要找。
老陳一直一個人忙碌著，我小學畢業的時候，老陳給我換了住的地方。房子雖然還是租來的，但是有兩個小間，我跟老陳一人一間。
當時這個條件，我已經很開心了。
04
又過了幾年，老陳看著店裡的進賬，眉頭一天比一天舒展，好像看到了黑暗裡的亮光。他說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我們有可能可以住上自己的房子。
住上自己的房子，就是買房子的意思，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年底水果生意特別好，幾天的時間可能比平時幾個月賺的都多，老陳早早開始做準備進貨壓貨，生怕斷貨。
為了節省運輸成本，老陳自己開車去市裡的批發市場。我們的車子是那種二手的小麵包，裡面把座位都拆掉，可以裝上滿滿一車貨。
老陳起得早，一般天不亮他就回來了。我還沒睡醒，他就在外面搬貨。我聽到他在外面喘著粗氣的聲音，我再起來幫忙。
那天，我洗漱完畢，老陳還沒回來。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不通，因為門從外面鎖著，我也出不去，只好衝著門外喊秀娥嬸子。
從外面鎖門是老陳的習慣，他說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裡，所以從外面把門鎖上。如果有緊急情況，就給他打電話。
我說老陳有點神經質，他不以為然十幾年如一日。
秀娥嬸子是我鄰居，她開裁縫店，店裡賣點布料，順便幫別人定做衣服，有小孩的，也有老年人的。
我們搬過去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了。相比我們水果店的忙碌，她看起來要輕鬆一些。我平時有點什麼時候事情，也喜歡找她幫忙。
我喊了半天，秀娥嬸子沒反應。
然後我就拼命晃門，總算把她叫過來。秀娥嬸子找了塊磚頭把門鎖給砸了，她奇怪我為什麼不打電話。
我也才想起來剛還在打電話，當時真的是嚇壞了，早就忘了用電話這回事兒。
我忙打電話給我爸，打了好幾通沒人接。秀娥嬸子也跟著臉色變得沉重，她從我手裡搶過電話自己打，又打了三四遍，電話通了。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醫院的護士。老陳果然出事了！
我跟秀娥嬸子跑了兩趟，才找對醫院。
老陳躺在病床上，臉上頭上都是血。猛一看，我差點嚇哭。還是秀娥嬸子有主見，她安慰我醫生已經處理過。
老陳醒來後像沒事兒人一樣，還擔心那些水果。真像秀娥嬸子說的，老陳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
他因為急著往家趕，開得有點快，就這樣跟人家追尾了。
那批水果，秀娥嬸子找人拉了回去。
05
老陳住院的那些日子，我每天兩頭跑，店裡的事情，只能麻煩秀娥嬸子幫忙照看。有時候來不及做飯，我索性飯也跟她一起吃。
老陳出院後很多人都勸他，秀娥對你們爺倆那麼好，乾脆你們一起過算了。
老陳總是胡亂應付一句，他把那一個多月店裡的進賬拿出一半給秀娥嬸子，說是感謝她幫忙。
秀娥嬸子當然沒收，對於老陳的態度，她好像挺失望的。
對我還是有說有笑，還是一樣關心我，但不怎麼搭理老陳了。
剛上學，老陳就讓我請假，跟他一起去探監。往年我們都是趁著暑假去，怕耽誤我學習。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記錯了，我故意問他，這個時候去，有牛軋糖麼？老陳滿口承諾，有，一定有！
牛軋糖，是老陳給我的福利，我也不知道啥時候定下的，從我第一次跟他去探監就有了。隔著厚厚的玻璃牆，我看他跟小姨通電話，我就在旁邊等著。
希望他們倆的對話趕緊結束，我就可以吃上牛軋糖。
後來大一些，就沒了這些心思，但老陳還是會買給我。那次會面跟以往不太一樣，可能是聽老陳說了車禍的事情，小姨一直在哭，眼淚沒斷過。
他們倆那樣子，搞得我在一邊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也就是在那次，我才知道老陳每個月都去探監。
反正，我是一年才去兩次。
那次是趕上過年，又趕上老陳出事，兩個月沒去，小姨就那樣了。
當天晚上回家我又做了同一個夢，夢見媽媽幫我扎辮子，我一回頭，她變成了小姨的樣子。
我嚇出一身冷汗。
06
我起床去找老陳，拿那張照片問他辮子是不是小姨編的。老陳讓我別胡思亂想，趕緊睡覺，明天還得趕緊去進貨。
老陳就是這樣，什麼時候都不忘記進貨。自從買了房子之後，老陳把零售搞成了批發，雖不用自己再跑去市場拉貨，可是還得早起接貨。
他也不問我學習怎麼樣，成天就知道讓我幫忙。我跟他說我上高中了，很快就要高考，老陳一愣，說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太快了，快了好，快了好。
我知道她是盼著小姨出獄，不過也不至於比我高考都高興。他對小姨肯定有想法，這是我的直覺。
我考上了大學，臨走之前，我們去跟小姨道了個別，歡迎她出獄後到學校去看我。
小姨好像比我還激動。
回去的路上，我悄悄跟老陳說，千萬別讓她去，同學們知道就不好了。
大二，我過生日。
男朋友說要帶我過一個浪漫的生日，我們準備一起去看海上升明月。還沒出發，老陳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到校門口。
我趕到門口的時候，看到了一臉自豪的老陳，旁邊還站著小姨。小姨出獄了，前兩個月剛打過電話，我知道。
可是，她以這樣的方式出現，我只能說老陳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幸好，我沒讓男朋友跟出來，否則可能會後悔死。
陪他們回酒店的路上，老陳一直不停地講，講給我帶的東西，講我們學校怎麼好。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心情。
小姨一直緊緊攥著我的手，我想要抽回來，都使不上力氣。
07
更讓人無語的是，老陳就定了一間房。趁小姨去洗手的功夫，我問他怎麼回事兒，老陳卻反問我男朋友為什麼不讓他見。
如果老陳要娶小姨，我寧願退一萬步，讓他去娶別的女人。可老陳不打算跟我談這個問題，他說要給我過一個特殊的生日。
我還以為有什麼好東西，沒想到又是一袋牛軋糖。
我都多大了，能不能有點新鮮的？
聽我這麼說，老陳一點不生氣。小姨把糖送到我嘴邊，說是她親手做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就吃了一顆。
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嘴巴里蔓延，我說不清楚是什麼味道，小姨說是桂花的味道。因為我小時候很喜歡吃，她特意做來帶給我的。
說話的功夫，小姨從口袋裡掏出兩條彩繩，說要給我編個辮子，還沒等到我說話，她已經編起來了。
知道我不高興，老陳還裝模作樣給我拍照片，我故意冷臉給他看。
當他把照片送到我眼前，我一下子傻眼了，小姨的編髮跟老陳放在床頭那張照片一模一樣。
你是誰？真的只是我小姨嗎？
08
老陳給我講了另外一個故事。
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爸爸媽媽和寶貝女兒，媽媽在家裡帶孩子，爸爸出門開貨車。
開貨車是個很辛苦的活，爸爸經常出去一趟就是十天半個月，一個月也就回家那麼幾天。
孩子老婆在家裡，他也很掛心。但那時候為了賺錢大家都那樣，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反而，每一趟跑車回來，孩子老婆圍著他的時候，他覺得特別幸福，特別開心。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一直到孩子4歲。
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老陳才知道出事了。他趕到家裡的時候，女人已經被警察帶走。
平時，媽媽在家裡做家務，孩子就在邊上玩。縣城的房子都是類似四合院的那種，幾戶共用一個院子。
那天媽媽聽到孩子的哭聲跑出去，正看見鄰居家男孩趴在女孩身上，做著齷蹉的動作。
媽媽情急之下，一腳踹上那個小男孩。也是氣昏頭了，她又上去補了兩腳，正對著小男孩的襠部。
那一年，小男孩九歲，命留住了，人廢了。為了付賠償款，爸爸賣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房子。
然後，爸爸帶著小女孩回到老家，另謀生路。老陳說完看著我，那個小女孩就是你，而那個媽媽就是小姨。
這麼多年，一直讓你叫小姨，就是怕影響你。怕我不信，老陳還拿出了一疊照片，照片上一家三口，那個扎著彩色編髮的小女孩笑得很開心。
我早已經泣不成聲，怪不得那個夢境那麼真實，原來小姨就是媽媽。這麼多年，媽媽一直在我身邊，一直用她的方式保護著我。
09
牛軋糖，是我小時候最愛的零食。怕外面買來的不好，媽媽就做給我吃。
特別是帶著桂花香味的牛軋糖，我一口氣能吃下十幾個。怕我吃多了蛀牙，媽媽就跟我約定，每年過生日的時候才會給我做一次。
聽媽媽講那些過往，好像記憶中都摻雜著牛軋糖的香味。
媽媽進去之後，為了給我留下一點念想，老陳每次帶我去探監回來就買。
吃了這麼多年，我才知道原來一顆糖的背後有這麼一段心酸的故事。
老陳拒絕了很多送上門女人，就為了等媽媽出獄，為了我們一家三口破碎的童年！
我們開啟那包牛軋糖，你一顆我一顆嚼著，說是吃喜糖，嚼著嚼著都哭了。
文/一鶴（小風月）
湯小小故事班指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