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老皇帝身體變差,到死都不知,是寵妃在塗的口脂裡動了手腳

故事:老皇帝身體變差,到死都不知,是寵妃在塗的口脂裡動了手腳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楔子

“聽說了嗎,頌賢貴妃今日被腰斬了。”

三娘手中的香料撒了大半,臉上山明水淨的笑意像是被面團糊住了,她輕輕地、慢慢地說:“你剛才說什麼?”

賣豆腐的張大娘沒注意到三孃的神色,兀自搖著蒲扇扇去飛來的蒼蠅,“你不知道頌賢貴妃嗎?那可是最得聖上寵愛的妃子,誰能料到她會有這樣的下場。”

張大娘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跟三娘悄聲說:

“我聽別人說,原本的頌賢貴妃早就死了,被腰斬的那位是個女妖呦,披了跟頌賢貴妃一樣的人皮面具去禍害當今聖上,嘖嘖,最後死了身體還不是被餵了野狗。

天家威嚴,豈能讓這等妖邪之物玷汙。”

那語氣好不得意。

“哎呦,你這撒出來的也忒多了,左右也不好賣出去了,不如送給我這個老婆子吧。”

三娘點頭,張大娘趕緊拿著香料離開,唯恐三娘反悔一般。

“彩兒,孟少夫人如果問起我來,就說我去卞陽買製作香料的原料了。”

1

三娘離開平川半月有餘,回來的那天正巧是黃昏時分,天上下了綿綿細雨,讓人心中平添了幾分煩悶。

她還未入城,大老遠的就看見孟府的馬車在城門口停著。那是謝茯苓來香料鋪尋她時常坐的馬車。

她讓小廝停下馬車,撐著油紙傘走近,喚了聲“孟少夫人”。

裡面人沒應聲,她以為是沒聽清,想再走近一步時,孟府的家丁攔住了她。

“孟少夫人?”最後再叫這一聲的時候,馬車的簾子掀開了。但卻不是謝茯苓,而是孟霆東。

三娘怔愣片刻,迅速反應過來後對他欠身,“三娘以為是孟少夫人,既然是孟公子那便不打擾了。”

孟霆東眉眼深邃,一言不發的看著別人時,倒讓人心裡無端生出一股子懼意。

他看向她身後的馬車,早已遮不住風雨,再看向三娘,一身素淨的衣裙,被雨水弄得泥濘不堪,卻將洇藍色的包袱緊緊的抱在懷裡,像是抱著什麼珍貴得不得了的物什。

“上來吧。”說完,放下了簾子,身影埋在暮色中,也不等三娘迴應。

“那便有勞孟公子了。”

三娘坐在他的對面,二人也不語,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這聲音聽在耳裡讓她覺得像是火上的熱油不小心被水濺入。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像是刻意在等他。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她今日回來,而且還在這個時辰出現?

她說:“孟公子方才是在等什麼重要的人嗎?”

他淡淡回道:“嗯。”

她聽完馬上道:“那讓三娘下去吧,可不能耽誤這等重要的事。”

孟霆東對她似是安撫一般道:“那人許是被大雨耽擱了行程,今日來不了了。”

她點頭,驀地想到什麼,從包袱裡拿出一個木製的小盒子遞給孟霆東。

“這是三娘在卞陽得到的口脂,少夫人容貌嬌俏柔美,這顏色定然與她相襯得很。”

黑暗裡,她辨不清他神色,只是大致知曉他方位,語畢,也不見他伸手接住。

正猶豫要不要裝作若無其事的縮回來時,他大手裹緊了她的手。

她掙扎,盒子落在她腳邊,木頭相擊的聲音讓她心裡有幾秒的慌亂。

“冒犯了。”他說。

“無礙。”她回他。

她感覺到他彎腰從她腳邊撿走了口脂盒,氣氛又陷入了死寂。過了好久,雨聲漸小,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付姑娘怎麼還未婚嫁。”

“算命先生說三娘是命中帶煞之人,克父又剋夫。後來大衛發生戰亂,舉家逃難之際死傷無數,兜兜轉轉,來到平川竟只剩下三娘一人。便沒了嫁人的心思,一人過活倒也不錯。”

隔了好久好久,久到三娘以為他不會回答她時,他的聲音突然響起,說的話讓她驀地覺得委屈,她急急的擦去眼角的淚,明知他看不見,但還是怕被發現。

他說:“一個人過活倒也不錯,可是總歸寂寞了些。若是有人能在身邊疼惜你,定然要比現在好許多。至少喜悅能與你分享,痛苦,能跟你一同分擔。”

2

這是三娘來到平川的第三年,謝茯苓嫁給孟霆東的第四年。

謝茯苓喜歡香料,又愛弄些脂粉。三娘恰巧開了間香料鋪,二人年齡相仿,秉性相投,一來二去便成了姐妹。

孟家是平川大戶,謝茯苓體弱,需要藥物養著,不經常外出,便時常喚三娘去孟府相伴。雖然時常去孟府,但並未與孟霆東見過幾次。

每每都是遠遠一瞥,便匆匆離開。

“孟公子待外人總是這般冷漠嗎?”

謝茯苓淡笑,“嗯,他天性便如此,你莫要見怪。”

三娘打趣道:“那你當初是如何看上他的。”

她眼波流轉,杏眼像是要洩出光來,“他待眾人雖冷漠,對我倒是與別人不同。我身子弱,不好生養,但他還是願意娶我,現今嫁與他快四年了,雖沒子嗣,但他仍未薄待我半分。”

三娘瞧她那樣,心裡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強顏歡笑,大抵如此吧。

謝茯苓說著又皺起眉頭來,“可是我這心裡總是不太踏實,這麼多年還是覺得像是生活在夢中一般。

你看這世間有幾個男子像他這樣,我沒為他生下個一男半女,他不僅不怪我,連妾都不納。”

三娘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別亂想,誰能做戲那麼長時間。再說了,你可是侯爺之女,誰敢欺騙你。”謝茯苓聽罷,嬌嗔的推了推三娘。

回去的時候,在庭院轉角處三娘跟孟霆東撞了個滿懷。他手中的書卷和畫冊散在他倆四周。

三娘低頭處恰有一畫卷散開,露出淺藍色裙裾的一角,她不自覺將剩餘部分展開,映入眼裡的是一十四五歲的少女,臉蒙面紗,手持木劍與一蝴蝶嘻戲。

三娘抬頭,撞進了他漆黑的眼裡,像是闖入了深淵。

他說:“你覺得這女子如何?”

三娘說:“看不清面容,但感覺甚是靈動。”

他又問:“沒了?”

三娘說:“沒了。”

她把畫卷遞給他,溫和的笑著,對他行禮。從他身側經過時,手臂驀地被人拽緊。

她不解,抬頭看他。

“你不覺得她很像你嗎?”

三娘聽罷,山明水淨的笑了。眼裡的坦然,讓孟霆東不自覺煩悶,焦躁。

“三娘在平川是個外人,有幸結識孟少夫人,是三孃的榮幸。平川雖無男女大妨,但三娘不想讓別人誤會,更不想讓茯苓與我心生嫌隙。”

孟霆東冷笑,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緊了幾分,最後一言不發德離開。

三娘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笑容斂去,想到謝茯苓方才跟她說的話,此刻她幾乎能肯定心裡的猜測。

後幾日,官府發出告示,今上駕崩,全城縞素三日。三孃的香料鋪也關了三日。

這閉門的三日,她在屋內穿著豔麗的衣裳在一塊無字靈牌前又哭又笑,跳著幼時阿姐教她的舞步,而腳邊是散亂的酒罐子。

她被絆倒都不覺得疼,她只可憐她阿姐,連塊牌位都立不得。

她不知外邊是怎樣的光景,也不管天下有沒有大亂,她只想在迷醉之際再見見眾人,問問他們,怎麼能這麼狠心,獨留她一人在這世間浮浮沉沉。

朦朧間,跌進了一個溫暖舒適的懷抱裡。

她想到自己在江楚的閨房,那床是阿爹請江楚最好的工匠為她打造的,躺下去,就像是倒在了阿爹的掌心上。

3

三娘掙扎起身,怔愣許久才看清眼前的人。她痴笑,一聲一聲的喚他“孟公子”。

她笑著笑著又哭了,由最初的不動聲色到抑制不住的啜泣,最後倒在了他懷裡嚎啕大哭。

他極溫順的為她一下又一下的順氣,眼眶不自覺泛紅。他沒了平時裡冷漠,看著懷裡失而復得的姑娘,眼裡似乎盛滿了天大的難過。

她說,孟霆東,我疼。

他笑的酸澀,輕聲說,我們阿辛哪裡疼,我給你吹吹。

幼時她頑劣得很,做錯事他沒法替她擔著,被發現了不是挨阿爹打,就是被阿孃罰。孟霆東每次見她疼得落淚,便直皺著眉頭,恨不得在眉中央挖出一條河來。

她見他似乎比自己還難受,便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忍著淚意跟他說,孟霆東,你幫我吹一吹吧,吹一吹我就不疼了。

可是這次他問她,她卻沒辦法應他。她心裡像是沉了塊石頭,五臟六腑都揪在一起,連多呼吸一口氣都覺得是奢侈。

以往大多數時候即使她什麼都不說,他也知道她想幹嘛。孟霆東一直是以前的孟霆東,但是三娘卻不再是以前的章辛了。

章辛死在江楚,付三娘重生於浮屠山。

她問他:“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他說:“兩年前。”

七歲那年,父親說要帶他去見一位友人,那人是大衛英勇無比的大司馬,日後會成為他的師傅。

在那裡他遇見了大司馬的小女兒,刁蠻任性、頑劣不堪的章辛。明明是個女兒家,卻偏偏愛跟府中的男子一較高下。

初時他並不喜歡她,三四歲的娃娃整日只知道哭鬧,甚是討厭,但是寄人籬下,他總要裝出幾分喜歡她的樣子。

後來年歲漸長,他瞧著她,似乎覺得不似當初那般讓人討厭了,但也無法喜歡起來。

不知是因為孟霆東裝得太好,還是她太沒有眼力見,章家最愛纏著的就是他。

府中的幾個公子和小姐從小便送到外面學習,弱冠和及笄之後方才回來,唯有她自小便跟在父母身側,是以師傅和師孃總要多疼愛她幾分。

因著這份疼愛,她便愛在外面惹事,而這些罪責又大多推到他身上。

那時候他常替她捱打,每每被罰他便發誓再也不與她親近,可是到下一次,她叫一聲“孟霆東”,他又不由自主的跟在她身後。

她欺負別人家小姐了,他便在身後給別人姑娘遞糖葫蘆;她從樹上摔下來了,他就在下面接著她;跟別家公子打架輸了,他事後提著木劍就招呼上去。

他想著他對她好,不過是因這看大的交情,譬如她兄長呵護她,她阿姐寵溺她,不奇怪。

但是他們跟他不一樣的是,他看著她笑,心裡便跟著高興,看著她哭,便恨不得那些不好的事情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哪家做父母兄長的能做到他這地步。

他十七歲那年,父親讓他回去。臨行前他在師傅面前磕了三個響頭,看了眼在一旁巴巴瞅著他的章辛。

她難得安生片刻,大抵是為了送他離開。他想著那樣就夠了,不枉費照看了她那麼多年的情意。

上馬後,她從師傅身後衝到他面前,發狠一般對他說,你今日離開,便再也別回來了。

沒人料到,章辛一語成讖,孟霆東果真再沒回來過。

那時候他心裡刺痛了一下,終是對她無奈笑笑。她還小,被眾人呵護的那般好,如何能明白作為一個家族的長子要承擔些什麼。

他回去後兩月,整日跟在父親身後轉,學習一切大小事務,只是偶爾想到江楚的人事物,偶爾想到她。

沒過多久,母親說要幫他說一門親事,待弱冠之後便可行禮成婚。

母親送來了平川很多姑娘的畫像,他看著手中的畫卷,腦海裡都是另一個人的模樣。

母親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他聽不太清的話,他只記得一句“成親便是要尋喜歡的姑娘過一輩子”。

他從沒認真想過此事,但是那一刻,他又無比確信此事。

他說,娘,我想娶章辛。

父親同他去江楚之前,提醒他,這親事不一定能定下來,即便他與大司馬是多年的好友,也沒把握他會把掌心的明珠託付給自己的兒子。

但是此行,孟霆東就沒想過作罷。他是認清自己的心,認定了事情便是不擇手段都要做到的人。

這次他回江楚,恰好能趕上章辛及笄之禮,他帶了孟家的主母扳指求娶她。

不管是被認為高攀也好,依附權貴也罷,他都勢在必行,即便此時不行,日後也總有法子。

誰料到還沒到江楚,就傳來了噩耗。大司馬因與敵國勾結,誅九族。流言比他胯下的棗紅馬還要迅速。

他心裡有什麼東西開始坍塌,被撕碎,被碾成粉末。整齊有序的軍隊從他對面迎來,他想起來了,從江楚回京都勢必要經過這條路。

父親說回去吧,他沒聽見,耳邊嗡嗡嗡的,全身血液像是在倒流,他不知什麼時候握緊了師傅送他的長劍。

父親壓住他的手,低聲在他耳邊說:你若是也想我們家被誅九族,就儘管上去。

他原本翻滾的血液突然涼了,喉嚨像是被一塊巨石哽住,嘴裡苦得讓人想反胃。

他可以在熱血中死去,為了那群人與他相伴十年的情誼還有那日後可能會成為自己妻子的姑娘,但是他不可以忘記自己的姓。

回到平川,他大病一場,請了許多大夫,都說是心結所致,藥石罔效。母親夜夜守著他,淚水潤溼他被褥,父親為他四處奔走。

父親哀求他說,就當你從未去過江楚,從未認識過那群人一樣的活著吧。

他說,那你是想讓我連自己也忘記嗎。

那之後他再沒踏進過江楚,他告訴自己,只要不去那裡,就可以當她永遠的活著。這比忘記自己是誰實在輕易太多。

想著她在那裡仍舊做著大司馬府逍遙自在的小姐,然後她十五歲及笄的那年,家人會為她尋個好兒郎訂門不錯的親事,人依舊頑劣;

十七八歲時在父母兄長關切、不捨的眼裡出嫁,此時頑劣已收斂許多,有了女兒家的樣子;

二十歲還未出頭便即將有第一個孩子,那時候當初的小姑娘已收斂鋒芒,有了做母親的影子。

再往後,他再也想不下去了。

後來成親,他拿起機杼挑開新娘子的紅蓋頭時想到她,身體孱弱的夫人喚他的名字時想到她,每天清晨醒來見到的第一抹光亮的時候想到她。

他的阿辛,再也看不到、經歷不到世間這一切的阿辛。

成親一年後,他在一玉石鋪子裡無意間瞥見一個穿鵝黃色衣裙姑娘的身影。

他來不及好好放下手裡被雕得精緻、華麗的籠中鳥,慌慌張張地鬆手追了上去,哪管身後被摔碎的籠子和不知墜落在何處的鳥兒。

那樣的身影,一定是你,不是也要追追看。就算是夢境,也好。

她說:“公子,你認錯人了。”

明明是一樣的感覺,卻不是一樣的五官。就連脖頸上痣的大小和位置,都那般相似。

他頷首道:“無意冒犯。”

不知是我冒犯你,還是你冒犯了我的心。

4

先帝駕崩才五六日,平陽王也薨逝了。因病逝世。

每次朝廷給百姓們的回答都是含糊其辭的,反正大家也不在意。

這天下易了誰做主,苦日子都還是自己過。眾人好奇的新鮮勁過了也就過了。

孟霆東來問三娘,這是怎麼回事。她小心調配手中的香料,笑著說:“不知道。”

她日日都在平川守著她那一方小小的香料鋪,遠隔她十萬八千里的京都誰死了誰又還活著,她怎麼知道。

“頌賢貴妃是阿燃姐姐吧。”

她停下動作,看著他不語。她十四五歲的時候,眼神透徹,旁人一眼便能瞧穿她心事,可是現今那慣常帶著笑意的雙眼,有著厚重的霧,易讓人迷失在裡面。

他摸著手中的杯口,磨砂的,讓人上癮。不過那些都無所謂了,他想,只要她還在。

“我們成親吧,我跟她說納你為妾。你在我身邊,不是更容易做你想做的事嗎?”

三娘僵住,原來他真的從一開始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她來平川是為了接近謝茯苓,知道她刻意與謝茯苓親近是為了模仿謝茯苓……他什麼都知道,但是他什麼都不說。

“所以,你知道我並沒有去卞陽?”所以,他在城門口等的人原本就是她。

他抿嘴,與她對視片刻後說:

“別那樣看著我,你不也騙了我那麼多年,若不是我自己發現,你怕是到最後都不會告訴我。我們,算是扯平了。”

三娘緊閉雙眼,像是在極力抑制什麼:

“你不會知道被趕盡殺絕是什麼滋味,更不清楚身邊的親人一個個死去,自己卻又無能為力地苟活在世間的感覺。

我若不是逼不得已,又怎會欺瞞你。”

他說:“那為什麼不來找我?”

三娘驀地睜開眼,看著孟霆東,自嘲地說:

“我為什麼要找你?憑你在我章家生活十年有餘的情誼?

可是,我找你又能如何。你尚且艱難自保,若不是因你娶了謝茯苓,哪會有現今的孟霆東。”

孟霆東手中的茶杯碎裂,血液從指縫間流出,這是他最沒辦法面對卻又不得不去面對的事。

她沒說錯,從一開始他接近謝茯苓就是為了能保全孟家。謝堯多心狠手辣呀,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即便是孟霆東他也不會放過。

可是因為謝茯苓,孟家在平川不僅沒式微,反而越發壯大。

三娘靠著身後的柱子,低垂著頭輕聲說:“都拖累你一次了,怎麼還能拖累你第二次……”

她抬起頭看著他正色道:“不管怎樣,這都是我和阿姐的事情,與你無關。”

“那我呢?”這些年沒有一刻比此刻更難受,他眼眶發燙,呼吸艱難,莫名的委屈從心底翻湧出來。

“當年我離開時,你對我說的話都不作數了嗎。”他輕聲問。

謝茯苓很好,可是再好也不是他寵得無法無天的小姑娘。似乎只有在他的阿辛身邊,喜怒哀樂才有了名字。

在江楚他離開的前一夜,師傅找他談話,回屋時,不知從何處來的一顆青棗砸在了他身上。他頭也不回的說:“別鬧了。”

語畢,大樹上躍下一個輕盈的身影,站在他身後。

“孟霆東,我喜歡你。”

他轉身,看著她說:“這話讓旁人聽見不好。我明天就走了,你日後莫再惹師傅師孃生氣。”

一個驕縱跋扈的小姑娘懂什麼是喜歡,不惹事就不錯了。他忽略心裡的悸動,只當她年小不懂事,刻意說這些話來留住他。再然後,他想聽這話也不能了。

他後來只記得,那夜,她很難過,一言不發的走了。

“我幼時年齡小不知事,現在我已不是章辛,以往的話語如何能做數。”

她走到他面前,“你以後莫再來了,就當我是付三娘吧。謝堯不是東西,但這一切都跟謝茯苓無關。我希望你們好,是真的。”

他若是跟謝茯苓在一起,那謝堯他就絕對不能碰。

心裡說不苦澀那是假的。在浮屠山那些年能支撐她走下去的除了章家似海的深仇便只剩下離她千萬裡之遠的孟霆東。

那些年她時常想起他,想著他於她而言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她心慕他,他卻只當她年紀小不懂事。

她想反駁他,說阿孃一直都在觀察別人的公子如何,想為她訂親事,可是又怕他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說到底你現今這般,不過是氣我不聽你的話,還當我是很多年以前的小姑娘。也對,你怎麼也做了我十年的兄長,如此這般,我也能理解。但是,我不需要。”

她看著他,那麼平靜,明明是傷人至深的話,卻被她說的如此稀疏平常。

像是她小時候調皮,負手攔在他門前,若無其事的說:“你若是不答應陪我去浴佛節,就再也不喜歡你了。”

明明是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卻總愛說些扎人心的話。

孟霆東氣笑了,他握緊拳頭,碎瓷片扎進手裡都察覺不到,滴在地上的血,一時之間竟讓他覺得像是心頭湧出來的。

他苦笑道:“你知道你於我而言有四大罪狀嗎?”

三娘不解。

“你活著時不來找我,這是其一;你在我身邊後又不告訴我,這是其二;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樣想的還刻意傷害我,這是其三;最後一條,”

他緩緩抬頭看著她,“你我明明彼此心慕對方,你卻還要一個勁的推開我。”

“我沒有。”她低下頭,終究沒敢迎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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